毕竟回纥自己的事情都没干完，竟有心思在白亭海以北阅兵。
“今日得罪，无非明日赔罪。只要吐蕃不败即可。吐蕃这些城堡修建完毕，必能将唐军拖在河陇。”
骨力裴罗下定决心。
他身体不太好，想趁著还有精力的时候，看到一手创建的回纥汗国壮大。
恩兰达扎路恭说拔悉密汗国昙花一现，说到骨力裴罗心上了。
他认为自己和颉跌伊施可汗不同，他是英雄，绝不能到头来一场空。
杀父之仇，加上骨力裴罗认为李“摘桃子”的行为，一直被他记在心里。
当初乌苏米施和颉跌伊施明显跑不掉。
却成就李威震草原的事迹，突厥王室最珍贵的珠宝，也都被李拿去。
“大汗决定，儿臣不再劝阻。只是派遣轻骑，要在前方二百里布置探马。一旦大部唐军骑兵出现，我军就立刻退回草原。李这个人，敢数千里奔袭与我争夺突厥可汗，敢率一千多骑孤军深入吐蕃腹部，就一定敢突袭我军。那样就无法调解了。”
磨延啜向骨力裴罗提醒道。
他害怕李得到这个消息后，一怒之下，放弃进攻吐蕃，突袭他们的“阅兵”骑兵。
“虽然多虑，但这样安排也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军阅兵威慑不到李，他依然征河西兵马去进攻吐蕃呢？”
骨力裴罗向磨延啜问道。
如果那样的话，就太打回纥汗国脸了。
“儿臣建议不能战！”
磨延啜向骨力裴罗回答。
但按照逻辑，战争上没有万一，哪怕李知道这是计策，也一定会留下河西军主力防守。
为了征战另一国，将百姓置于危险之地，这不是英雄所为。
如果李真的让河西百姓置身于回纥骑兵的马蹄下，那他们也只能让吐蕃自求多福了。
“也只有如此！”
即便攻击大唐河西，隔断西域之路很诱人，但骨力裴罗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那时候，李一定不会再攻击吐蕃，反而派精骑回防，突击他们。
得到回纥的回复后，恩兰达扎路恭脸上露出笑容。
他建议在九月份的时候，回纥开始阅兵。
唐军如果进攻，会在八月份开始调兵遣将。
等唐军河西兵到陇右后，不得不回防，疲于奔命，会影响唐军的士气。
骨力裴罗和磨延啜父子接受恩兰达扎路恭的建议。
……
积石军。
经过近半个月的巡视，在九月底，李回到积石军。
李巡视诸军，激励士气。
士兵们皆知要大战，磨刀霍霍准备领取军功。
李最先从威戎军出发，到白水军、安人军、河源军、绥和守捉。
现在到积石军。
积石军之战，是李扬名吐蕃的地方。
昔日“吐蕃麦庄”，在一战败北后，吐蕃今年再也不敢惦记。
这一日，李带著积石军使哥舒翰，五十名神策卫，以及高适、刘单等僚属，出边塞巡视。
“哥舒将军，积石军城在黄河边，吐蕃宛秀城留在你们上游不足一百里的地方。你觉得宛秀城是一个什么样的城池，强攻的话，需要多久？突袭的话，能否克之？”
在唐、吐蕃边境，顺著波涛滚滚的黄河，李询问哥舒翰。
积石军城是他巡视最重要的一站，他的临洮军将从积石军路过，入九曲。
他要询问哥舒翰具体的线路，先攻击哪里最合适，如何更为迅速。
“回李帅，宛秀城是类似于积石军城一样的军事城堡，发挥著和积石军城一样的效果。经过多方探查，宛秀城内有吐蕃步兵、骑兵四千余人。里面还存储有不少粮食。正常情况下进攻宛秀城，数十里外的大莫门城、百谷城定会驰援，而且在百谷城西南有吐蕃的一支骑兵，守护牧场；在百谷城东面、北面是吐蕃的屯田区，那里有上万吐蕃步兵驻扎。吐蕃正在九曲修建四座新城堡，这些城堡周围都有三千左右的步、骑驻扎。修建城堡的劳役，也很可能在开战时被征召入军队中。”
“若进攻宛秀城，要么一举攻克，让其他吐蕃城池和支援部队难以反应。要么先扫清宛秀城周围的步兵、骑兵，占领洪济桥，然后围城用投石车等重型器械慢慢攻击宛秀城，以及宛秀城周围的大莫门城、百谷城。”
哥舒翰思考一番后，缓缓向李说道。
四千士兵守一城，想短时间拿下不太容易。
特别是这个时候，吐蕃在城中准备大量石块，箭矢。
宛秀城又依靠黄河而建筑，易守难攻。
所以哥舒翰的言语中更倾向于扫荡九曲守护牧场的吐蕃骑兵，守护屯田的吐蕃步兵。
如果能将吐蕃四座城堡的士兵吸引出来更好。
“这么说当前九曲之地的吐蕃士兵，加起来有四万以上。”
李知道全民皆兵的吐蕃，能拉出更吐司兵到九曲。
“不止，九曲的吐谷浑部最起码还可以抽调一万以上步骑，白兰羌也可以抽调一万以上的步骑。”
哥舒翰提醒李不要忽略这两个吐蕃附属的存在。
还好党项部在青海，没有被安排九曲。
“李帅，虽然九曲兵马多。但随著我军在赤岭开始调兵遣将，再出现青海。吐蕃一定会从九曲抽兵前去支援。”
高适向李说道。
现吐蕃在九曲有这么多兵马，是害怕唐军突然进攻九曲。
吐蕃连著半年的调兵遣将，九曲、青海、赤岭的兵力都相当平均。
如果战争发生，哪能这样布置，肯定是将优势兵力调整到一方。
“有道理！”
李认同高适的话。
他倒不是怕六万吐蕃步骑，只是想兵贵神速的占领九曲。
“哥舒将军，如果开战。积石军的兵马我不会徵调，在积石军待命。我准备下令将湟水城和姑臧城的重型攻城器械、投石车、床弩，秘密运输至积石军。将来攻城战就由你们操纵。”
李向哥舒翰吩咐道。
虽然他不喜欢攻城战，但最起码洪济桥另一侧的树敦城必须拿掉，而且要短时间拿掉，这样他们才能控制洪济桥。
相比于吐蕃，甚至草原游牧民族，唐军的攻城器械五花八门，能大幅度提升攻城效率，减少伤亡。
“遵命！积石军将士仰慕李帅的德威，随时准备为李帅效死命！”
哥舒翰在马上向李拱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立功，报答李的提拔之恩。
他来到积石军后，发现李虽是主帅，但在积石军威望巨大。
一切皆是因为李赏罚分明，这让哥舒翰记在心中。
李的勇猛也是将士们崇拜的另一个因素。
哥舒翰力大无穷，勇猛绝伦，但他对李不得不服气，因为李的一些战绩，非人一般……
哥舒翰也非常会做人，他言行举止模仿古代的英雄，所以很对士兵的胃口。几个月时间，就已经和积石军七千士兵打成一片，能有效指挥。
“禀李帅，有一队吐蕃骑兵向我军奔来，大概百人。”
又行进半个时辰，在吐蕃境内，如探马一样驰骋，前方先探路的亲卫奔向李禀告道。
“撤吧！”
李下达命令，没有必要再深入。
他们一人双马，皆是上等马。背靠大唐的疆土，随时可以离开。
“李帅，区区百骑，可以擒获，了解吐蕃的当前情况。”
哥舒翰请战。
他虽然只带著自己的家奴，但李帅有亲兵五十。
他听说李帅的亲兵为游侠出身，善骑善射。
区区一百吐蕃骑兵何足道哉？
“我们靠近大唐边界十里的时候，他们若还追，就把他们留下。”
李的亲卫探马只探前方数里，所以一切还得小心谨慎。
一旦动手，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回去。以免让吐蕃猜到李到过九曲边境。
“遵命！”
哥舒翰也觉得有道理，小心为上。
一行人控制马速，向大唐返回。
半个时辰过去，吐蕃一百骑兵紧追不舍。
大概是看到唐军人数只有他们的一半，就敢深入他们的国境，又见马匹逐渐靠近唐军骑兵，所以才动了追到底的心思。
如果遇到更多唐军，他们再决定返回。
“勇士们，杀死他们，拿著他们的头颅去领赏。”
距离唐军骑兵只有二百步的时候，领头的百夫长高喝一声。
他们皆披锁子甲。
是为吐蕃赫赫有名的羽林千户所精骑。
这名字明显是模仿大唐的羽林卫而成。
羽林千户所是吐蕃四大禁军千户所中，最强大的一支。
其千户所的千户长，必是尺带珠丹的亲信。
正因为艺高人胆大，才敢追击全披明光甲的唐军。
“在前方调马，干掉他们，要么捉著，要么杀死，一个不留！”
李见已靠近边疆，不再忍让。
纵然敌军披锁子甲，他也自信可以一个冲锋将他们击破。
即便敌人还有援军，李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唐境。
“……”
除了高适、刘单等僚属，神策卫马匹又奔行数百步后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