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听过一个月前皇帝处死“域外妖人”的事，他们在江湖上许久，也隐约察觉到近六十年来有一股或者几股力量在搅乱风云。
李顺叫来神机造办处监副武千狄与机研属官盛茂：“你们将朕让你们调查‘蛊人’的结果说一说吧。”
这件事主要是盛茂负责，他上前道：“臣等派属下灵月郎前往各地研习‘蛊人’之术的家族和门派进行秘密探查，所得出的结果令人震惊。他们大部分盘踞在西北边疆，东北沿海也有一小部分，他们常常与尔萨人和海寇购买奴隶，甚至诱骗当地百姓，用以制作‘蛊人’。”
“他们行事隐秘，而且诸多手段和生活习俗与我大胤有明显差别。臣可以判定，他们并非我大胤之人。至少他们背后的支持者不是我大胤之人。”
李顺对着何三水问道：“何爱卿，你是蛊术大家，可曾对‘蛊人’之术有过研究？”
何三水回答：“略有耳闻，但，臣修习的是家传蛊术，所以并没有对那些邪术有过研究。”他似乎对于蛊人之术很是鄙夷，他这一门蛊术自有其独到之处，以“斗蛊”闻名于世，毒性复合，一术可至三十六种蛊毒，极难寻找解蛊之物，中术基本上就是等死。
方戟也开口道：“皇上，蛊人之术，说白了有些类似于炼金傀儡的变种。不过是从死物变成了活物，但相较于傀儡核心这种精密制品，蛊虫入体就显得过于粗糙，不确定性太大，容易产生畸变体。”
盛茂听得直摇头，他和蛊人打过交道，绝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经过这些日子对于神木教那几个头目和皇上送来的蛊人尸体的研究，其内部已经和蛊虫同化，具备蛊虫的各类能力，但又保持了自身原本的属性，是个极其高明的技术。
若是更加深入研究的话，可能会出现“自主进阶”的能力。那就相当于一个真正的“人”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人型的妖物”。现在大胤的傀儡技术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他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告知，让在场之人陷入沉默。何三水与方戟有一种被啪啪打脸的感觉，但并未恼羞成怒。他们都做了多年的大术士，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李顺见气氛有些沉重，怕打击了他们的信心：“各位，对方的实力还等着我们进一步摸清。然而，我大胤并非没有自己的优点，我们所欠缺的是全面深入地发展自己的优势。朕可以告诉你们，我们的其中一个敌人，是术士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国家。朕欲效仿其发展模式。”
李顺将大隆帝国的事情告诉众人。方戟等人连连惊叹，这样的国家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吗？他们可以想象，若大胤走上这条道路，自己这些人绝对可以获得巨大的成就。
方戟激动道：“皇上，若是大胤效仿大隆，臣保证不出百年便可赶超，因为我大胤术士一道门类极多，多数门类可以相辅相成。这也是臣最近几年在研究的东西。”
“比如，臣主修炼金法宝类制作，可以给傀儡类制作身躯和武器。武胜的请神一脉也可以给法宝和傀儡附加神通之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大胤术士各自为战，门户之见很深。若皇上能够用朝廷的力量将术士整合，我国必能崛起！”
李顺听得欣喜，没想到方戟这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已经想到了这一步。他看向武胜求证方戟所言有没有问题？
武胜点头称是。请神，又称“降灵之术”。
这个世界没有天庭，所谓的“神”是一种神秘的灵体，自古以来就已经存在。大多时候，看不见，摸不着。他们如何诞生的还不得而知，不过，他们拥有很强大的力量。
古代的很多巫傩、萨满等职业都可以借助他们来获得神力。后来就独自发展成为“请神降灵之术”。灵的种类，大致分为天灵、地灵、妖灵、人灵。
李顺在了解到这种情况之后，询问武胜，天灵白虎属于何种力量？
武胜解释：“天灵有很多种，白虎之灵属于天灵四圣，顶级的存在，传说他们是镇守天地四方，神通广大。”武胜身为七级大术士也不敢借用他们的力量，会被撑爆。
李顺心想，怪不得大隆妖后实力如此强悍。看来他们国内的术士种类也不少，应该也有类似于请神的职业。这也给李顺提了个醒，要择优发展，不能贪多。
一场宴会就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中度过一半。菜都凉了，显然对于这些术士而言，吃什么不重要，他们积极向皇帝介绍自己的优势。
因为他们有预感，若是大胤真的走上术士发展之路，皇帝可以决定自己门派以后在浩浩荡荡的大潮之中所占据的地位。
李顺喜欢他们这么积极卖力地表现，他表示以后会按照诸位的功劳进行资源分配。但也特别提醒，这是暂定的方案，功劳是一部分，主要还是看他们培养的成果。
这是为了防止他们还没吃到肉，就向身边人挥动屠刀。
他们表示绝不会发生内斗，至少在还没走上正轨之前，会同心协力。
(本章完)
第95章 圣统朝第一场大案
之后，武千狄向李顺禀报“术士联社”的组建情况，效果很差，很多术士并不理解这是什么玩意儿？忽悠来忽悠去，只有一些江湖散修术士加入。那群人的素质说他们是坑蒙拐骗之徒也不过分。
李顺直接让方戟他们加入，以他们的号召力，应该能找来一些有用的人。既然决定走上术士发展之路，他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大张旗鼓地摆明立场，宣扬政策，争取人才。
根据武千狄他们统计的术士分布的情况，能够称上术士之名的，大概有一万三千余人。大部分在南方经济发达的地区。这个数字看似很多，但面对大胤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就少得可怜了。其中，中术士有两千三百个。大术士只有可怜的五十七人。这五十七人中，四十三人是七级术士，十四人是八级术士，九级一个没有。
当然，这只是朝廷统计数据，而且只是那些活动频繁，暴露在世俗之中的术士，像张亭年之类，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术士，找到都是困难，更别提统计了。
但只要将上述的那些术士收入麾下，哪怕只有一半，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鸡生蛋，蛋生鸡，一直孵化下去，用不了一百年，大胤就会焕然一新。何况还有气运和敕诏之力的加持。
宴席结束之后，李顺来到上书房叫来内阁当值的几位心腹大臣。
“刘爱卿，购粮事宜进行得如何了？”
李顺派严大虎领兵两万精兵前往南方押运粮草，一路上，让他绘测地形，摸清各地勋贵的实力，顺便再把今年的税收运回来。为此，他还派了白林贤充当钦差陪同，他是南方人，了解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算时间，也应该到南方了。
“启奏皇上，他们已经接应到粮食，只待赋税收齐就可返回京城。”
在这一个月里，李顺已经先拿着京城一部分粮食进行赈灾，从近畿的几个州县开始，吸引灾民前来。他要进行扩军！光从附近几个州县，李顺已经征召近万名合格的士兵。这还是李顺觉得粮食不够，养活不起的情况下的结果。
同时，小范围实行“以工代赈”，整修官道和疏通京城附近的运河。为什么不大规模搞？因为李顺害怕人聚集太多，出现“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大河天下反”的情况。
几番折腾，李顺又感觉钱不够用了。他决定卖官了！由八大皇商居中联络，愿意买官的商人，李顺可以直接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一下子引起轩然大波。
李顺的名声彻底在士人阶层中臭了大街，除了之前的“好色昏庸”之外，加上他最近的动作被扣上了“迷信方术，不行正道；任用酷吏，欺辱百官；假借赈灾，滥用民力；卖官鬻爵，肆意敛财。”的帽子。
一些人还给他身边的几个亲信冠上了外号，内阁首辅和两名次辅被称为“三老奸”，周庆表示冤枉，他明明没有参合到皇帝的那些破事里。可是在汹汹议论之中，无论他怎么解释，谁信呢？
事情和你没关系，你怎么不辞官？
周庆只差吐血了。他想辞官，可是皇帝不允许啊！还威胁说他敢辞官就清算！这段时间他本来还算乌黑的头发全都白了。
白林贤和刘飞熊被称为“两小奸”，罪名中所谓的酷吏，就是指白林贤。他南下途中，仗着钦差的身份，不知道参了多少官员。到了南方，直接对当年害过他的人进行了打击报复，而且他的手段极其高明，从来不讲私仇，而是以清查税务的名义进行。
这也是李顺默许的，甚至还赐予他三品以下，先斩后奏的权力。当年参与诬陷，害他被革去功名的两个小官就直接被斩了。湖州巡抚柯尔泰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李顺从金吾卫、神机卫和内务处的口中，几乎同时听到这些“罪名”。他开心极了，并且亲自给自己加了一条“残忍嗜杀，喜好抄家。”
他正愁没钱花呢！从京城开始，原本躲过了赵忠孝，胡敏德两次大案的一些官员，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全家被送去了菜市口。
李顺先前不动他们是为了稳定，现在他已经掌控住了局面，也就不需要忍了。恩科结束，自然有大批新鲜血液补充进来。他们也该腾地方了。
赵忠孝案的清算！胡敏德案的清算！加上“妄议欺君”的大罪。圣统朝第一场大案由此掀起。京城涉事的官员高达六百多人，三百多人被杀头，一百多人被夷灭三族，其余一律抄家流放。他们大部分是受不了刑，相互攀咬而落网的。
那些官员终于明白了，皇帝不是因为宽宏或者昏庸才放过他们，原本经过一个月时间的试探，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李顺还让周庆在崇安门前，摆了个赈灾募捐的台子，摆明了就是准备敲诈。一边是血淋淋的屠刀，一边是无底洞一般的捐钱箱。大部分官员选择了后者。
我们的前右丞相，现内阁次辅周庆，周大人面无表情地站在箱子前，忍受着百官的鄙夷的目光，彻底黑化：“钱大人！你怎么才捐三万两！我记得上次胡敏德过寿，送金马都不止三万两！”
那名钱大人打了个哆嗦，怨毒地看了周庆一眼，又从口袋里掏出十万两的银票放进钱箱。
“还有你！”
“还有你！”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的家底，都给我老实点！”
“你个狗贼！”
一名脾气暴躁，且爱财如命的官员终于忍不了了，气急攻心，冲上前就给了周庆一拳。随之付出的代价便是被朱五带领金吾卫抓住。他瞬间清醒过来，嚷嚷着：“不要抓我，我捐，我愿意捐出全部家财！”
朱五冷漠地看着他：“杀了你，你的家财也是朝廷的。”
周围的官员听见这话，全都背脊生寒，一些没有带够银票的立即回家去取。
历时十八天，这场涉及两万多人的大案，才渐渐停止。
这一切都被赶来参加恩科附试的举子看在眼里，有人欢喜，有人害怕。
圣统五年九月二十五日，恩科开试。这次是由皇帝亲自出题。题目很长，也很让人心惊，让在场的举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何中兴大胤？请从平乱剿匪，增加财政，安抚民生……等十八个方向切入。”
一些聪明人立即便明白皇帝的意思，开始奋笔疾书，他们的出头之日到了。而一些人却陷入苦海，这和书里说得不一样。
(本章完)
第96章 南方之事
恩科开试之时，远在南方的湖州，严大虎闯进白林贤的住处，将腰刀嘭地一声放到正在喝茶的白林贤面前的桌子上，质问道：“钦差大人！你还要耽搁多久？皇上给我们的旨意是尽快将粮食和税银运送回京。现在我们在湖州已经耽搁十几天了！”
白林贤老神在在地放下茶杯：“严将军别急，你应该了解皇上的心思和朝廷的情况。皇上缺钱啦。最近，京中送来的邸报，你看了没？皇上已经到了不得不大开杀戒的地步。但我们收了多少税银？而且，我们之前准备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
严大虎眉头紧缩：“还不够？可是我们的钱都用完了。”
白林贤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挪用税银去买，只要把账目明细记清楚，皇上便不会怪罪。我已经派人去附近的几个省份悄悄购买粮食、盐铁、煤油了。所以，我们回去的路线也要改变一下。”
严大虎听见他后面几个词，也瞬间明白了白林贤的意思：“的意思是……但，挪用税银的罪有点太大了。”
白林贤盯着他的眼睛，无比自信道：“严将军，皇上给我们临机处置和先斩后奏的权力，还不够支撑你为他老人家先想一步吗？等我们回京，皇上再下发旨意，一切都晚了，甚至，连写奏折都已经来不及。最近，你没见几大粮商的店里多了许多北方口音的人吗？而且他们购买粮食的数量可不少，还有大量的战备物资。说不好，天下大乱的时刻就在眼前了。”
“北方一旦爆发战乱，南方必定为了自保而封锁道路，税收必然会断。现在朝廷的钱粮能够支持打多久？几个月？几年？我们这一次要下狠手，多搞点钱回去。我们不只要挪用税银抢先购粮，还得找南方几个总督借兵护送，来个有借无还，同时，还要上折子告诉皇上这件事，请求在回去途中派兵接应。”
严大虎心中还是有些犹豫：“真的会乱？他们有什么理由？就凭胡敏德那些胡说八道的话？”
白林贤斩钉截铁：“一定会乱，理由我都给他们想好了“清君侧”，清谁呢？是我这个酷吏小奸？不，他们是要清理的是皇上。最近的舆论明显是在为他们造势。所以皇上才下定决心清算那些余党。一是为了杀鸡儆猴，二是为了积蓄力量。”
严大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如此，那就依你的意思，我们联名上奏。”
白林贤见严大虎，微笑点头，补充道：“好，还有一件事，既然皇上都有所动作了，那么我们也要跟上。那些勋贵派来购粮的，你叫金吾卫的人秘密处理了，并派人把守各大粮商的府邸和仓库。我们要让他们一粒粮食都带不回去！”
圣统五年九月二十六日晚，湖洲城出现多起暗杀事件，受害者多数是北方商人。二十七日，奉旨清查税务的白林贤带兵闯入湖州巡抚柯尔泰的府邸，拿出确凿证据，收拾了这位贪官。
白林贤在衙门大堂之上，看着昔日的仇人已被摘去乌纱，一身囚服的跪在自己面前，心中无比快意：“柯尔泰！你从圣统二年开始，多项赋税都有加增，所得款项皆中饱私囊，还参与走私，侵吞国产。你认不认罪？”
柯尔泰在堂下大声怒骂：“白林贤，你这个小人！公报私仇！我不认！”
白林贤一脸冷漠：“凭我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凭我手里的圣旨！凭我现在在堂上，你在堂下！我就是公报私仇。如果你清正廉明，我拿什么报复？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柯尔泰毕竟是一省巡抚，见过大场面，没有讨饶，反而出言嘲讽：“你连进士都不是，不过是奉迎上意而得官做的小人。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铮铮傲骨的凤狂生了！你说安清见到如今的你，还会另眼相看吗？哈哈哈，你要早有此觉悟，她不就是你的了？忘了告诉你，她已经为我生下一子，我们现在可是恩爱得很呐。”
白林贤当年就是和柯尔泰因为女人而起的冲突。那个人是他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其父趋炎附势，逼其嫁给了柯尔泰。
白林贤阴险地笑道：“多谢你的提醒。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她们的。特别是你的儿子，我会着重关照。”
柯尔泰见到白林贤一脸扭曲的表情，终于怕了：“白林贤，祸不及妻儿啊！你看在阿清的份上，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白林贤指着柯尔泰：“我发过誓，要将失去的都拿回来！本官得感谢你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有强权便无公理！曾经属于我的，我会拿走，不属于我的，我不要。”
柯尔泰疯狂骂道：“白林贤，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当晚，柯尔泰在狱中“自尽”，其子不知所终。同时，白林贤在巡抚衙门留宿，和老情人，曾经的巡抚夫人安清叙了一夜的旧，暗中监视的金吾卫记录下来了他的所作所为和对话。
廿七日夜，白入安氏房中，言：“许久不见，汝之风华依旧如故。”安氏泣而问夫与子之下落。白默然不语，以手抚之颊，自述当年之情。安氏叹曰：“物是人非。何故如此。”白表多年相思。安氏自诩忠贞，前事尽忘，愿从夫而去。白怒，行癫状狂，欲强为。安氏烈，掰其手，撕其面，终不敌，从之，嘤声不绝。白尽兴而归。安氏随之入府。
批注：此女外表纯诚，内里凉薄，可趁而服之，引以为针。
李顺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他给了严大虎和白林贤那么大的权力，怎么可能完全放心？除了明面上有金吾卫为他们办事，暗地里也有金吾卫监视。
三个特务机构在他手里玩得飞起，他们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的洒向全国各地，开花扩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扩充了一倍有余。这也是他的钱，用得快的原因之一。
脑子要洗，钱也要给足。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圣统五年十月七日，严大虎与白林贤终于启程返回京城，他们找了南方六省的总督巡抚和总兵，借了三万士卒帮忙押运粮草。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李顺也收到他们递上来的奏折以及金吾卫交上来的密报。他先看了奏折，对白林贤的行为虽然有点不满，但结果是对的。再看，金吾卫的密报，严大虎倒是没有什么逾越规矩的行为，白林贤就有些过分了，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报复。
“让金吾卫帮他处理柯尔泰父子？看来他是故意将把柄放到朕的手上，也是在求朕给他这个恩典。但，他认为自己吃定朕了吗？”
李顺看着密报陷入沉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除了挪用税银这一项之外，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人品败坏。
“白林贤拉屎，朕还得给他擦屁股。虽然他的屎，肥得是朕的田。但总有些不爽。”
幸好经过九月的清算，现在朝中基本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就连平时叫得最欢的清流们都被吓破了胆子。
“白林贤办事还是得力的，多收上来了四成税收，还有那三万兵马。朕就如他所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