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骑兵此番冲入己方队列,部分人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向前冲锋,直至己方后方,另有部分人冲入后,用马刀、铁骨朵左右挥砍。
目睹众多族人,直接被撞得肋骨尽碎,甚至腾空飞起,于空中鲜血喷涌,尚未落地便已断气。
而他手持骨朵,与唐人奋力厮杀,数名唐人铁骑被他击落马下,惨遭践踏而亡。
庵婆叻生于高昌回鹘塞人贵族武士家庭,成年后因其姐成为亦都护的可敦,他也成为亦都护近卫军的百夫长,后率领可汗的近卫军在北庭、焉耆等地征战。
庵婆叻尤为擅长矛击刺,腰力过人,在回鹘与北庭唐人争夺要塞时,随军北上,常与武士以羊为赌注,进行摔跤、角力比赛,每每都能获胜,鲜少遇敌手。
此刻他挥舞铁矛,凭借胯下优于敌人的战马,摆出刺击之势,顺势刺穿眼前的唐人骑兵。他从军十余载,与吐蕃人、黠嘎斯人、于阗人、汉人皆有交战,在回鹘人中,他的眼界颇高。
今日他的眼光需往上调整了,只因眼前的唐人骑士,一眼便知,乃是精锐骑兵,非他所率之部,由族人和奴隶组成的骑兵,大多奴隶连武器、装具、甲胄皆不全,甚至策骑冲击的节奏也不协调。
以前他依靠这支军队,因军功加上姻亲的关系,获得亦都护的任命,统治着唐人撤走后的伊州地区,四处征税,过着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日子,如今他能否返回伊州城还不好说。
看着两三千人包围着的重步兵,射出铺天盖地的箭矢,一个个穿着厚重铠甲的步兵,虽然没死,但已经成了普通马蜂窝一般样子。根本无法脱身。
而张晟也看到个各个百户的士兵,正疯狂围攻那些想挣脱包围的塞人重步兵,又避免与其近距离作战。
知晓如今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快速击溃眼前的千骑回鹘骑兵。
“善雄,鸣金!令近卫们暂且脱离战斗,莫要与敌人缠斗,速速集结于此休整,敌人逃不掉的!下一轮我们包围敌人,以箭射之,休要再冲锋了。”张晟对着始终护卫在身旁的阴善雄说道。
“遵命,殿下!!”
“呜呜呜呜!”随着沉闷的号角声响起,正在敌人中不断砍杀的金汉近卫们,迅速脱离敌阵,向着张晟所在的高坡奔去。
没过一会儿,活下来的近卫们,已经听令集结在了张晟身旁,这个地方恰好挡住了回鹘人骑兵阵列和步兵阵列之间的联系。
“动起来,所有人动起来,成圆形围住敌人,向敌人射出你们手中锋利的箭矢。”张晟大声吼道。
骑在马上的张晟,他的锐利眼神透过铁盔,紧盯着一个来回踱步的回鹘骑兵,“嘣!”张晟射出了一根带着红色羽毛的长箭,箭头发出尖利的呼啸声,那个回鹘骑兵当场跌落马下,并且一下就把身旁近卫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一个圆环状的包围圈就此形成,金汉近卫不断的带着圈中的回鹘人射出箭矢,庵婆叻只听整齐划一“嘣!”的一声,如同蜂群出巢的声音就响起了。
前面的几个族人,直接就栽倒在了地上,庵婆叻甚至看见了最前面那个士兵胸口飚出的血箭。
更让他惊惧的是,如今己方完全被唐人包围了。
他立刻整编起护卫,掉转马头,准备带着跑路,但看到的却是逐渐封闭的包围圈,心中顿感荒唐与绝望。
没给他多久的思考,又是一阵嗡嗡声响,惊恐间,第二波箭矢又到了!
这一下,随着近百骑兵的重重砸下马,刚刚整齐的队列,又迅速混乱了,唐人连续不断的射击,己方完全被被射得人仰马翻。
受伤的战马恐惧地叫着四散乱窜,中箭的骑兵也在大声的呻吟惨叫,有些躺倒在地上的人和马又阻隔了后面的继续冲锋,彻底混乱了。
在金汉近卫密集的乱箭之下,大量的回鹘骑兵如刺猬般倒下,存活下来的回鹘人欲逃无路。
庵婆叻并未身死,他的护卫紧密围绕,誓死守护,因他是伊州城及其附近的领主、各部落部族的主人。
“莫要散开,莫要逃跑,我等已被包围,现在速速贴近唐人,与他们拼了!”眼看着前面又倒下数十人,刚冷静下来的庵婆叻怒目圆睁,对着自己的部下高喊道。
他的护卫不过数十人左右,本就人数稀少,如今大半都已被金山部士兵的箭矢射死。
张晟见他身形高大,拥有魁梧健壮的体格,头盔外茂密的黄色胡须延伸至胸前。
虽身穿锁子甲,手持长矛,看上去勇武过人,但却无法杀人,只能在护卫的掩护下,朝张晟所在的方向冲来,只因他已发现张晟才是这群人的头领,只有杀了他,才有活路。庵婆叻此时心想。
“向对面那个穿黑甲、黑披风的唐人武士冲锋,他便是唐人的将军,杀了他,我等方可逃出生天,披甲者在前,持枪冲击,无甲胄者取弓,听我号令,一同射击。”
庵婆叻的安排并无问题,如今仅剩的六百余名回鹘骑兵被他组织起来,其冲锋之势极具冲击力。
若张晟的近卫军只是寻常队伍,光是那六百人的骑兵冲锋之势,便足以他赶紧让开包围圈,让其逃走,光前面的甲骑持枪冲击,其阵型便会被攻破。
回鹘人的轻骑兵,绕过已经被人马尸体堵塞的路,呈现半圆状向张晟冲来。
但张晟及其金汉的近卫军们,可是全员着甲,而且都是骑兵,骑射、长矛冲锋、马上的刀剑劈砍可是十分精通的,要是再给马骑上铠甲,那么这些都是具装骑兵了。
所以他们找错对象了,他们即将面临沉痛的打击。
近卫军放完弓矢之后,就立刻上马,为何要在马下射箭呢,因为步射的精度、射程和强度,比骑射确实强很多。
对张晟而言,伊州城的这两千军队相较于祁连山的图格尔达干所部,的确棘手许多。
伊州回鹘人,其作战信念、士兵着甲率,皆颇为强大。
然而金汉更胜一筹,破釜沉舟,若败北,便只能落荒而逃,一无所获,故金汉部此仗绝不能输。
撤出敦煌,不与曹议金交战,众人虽未明言,但心中定然认为,这是一场耻辱的逃避,故而对张晟的威望亦是沉重打击。
因此,他必须借此次战斗,树立自己在金汉部无可置疑的首领威严,令所有人听从他的号令。
击溃眼前的回鹘骑兵,便是挽回部分声望的绝佳战斗。
他是金汉部的首领,圣教的天子,金汉的军民皆为其属民。他身为首领,虽年仅 16岁,却敢于身先士卒。他将率领部众重振旗鼓,击垮敌人。
必须以敌人的失败,彰显自己的胜利,以敌人的狼狈,凸显西汉金山首领张统领金山部的实力。
既然这些回鹘人自投罗网,前来送死,那就休怪我的马槊无情了。
张晟微微一笑,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一阵风吹过,他的披风随风扬起,飘落在身后近卫军骑士们的铁甲上,细微的声音与骑士们抽拔武器的声响、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给这个相对平坦的小山坡,增添了几分冷峻的氛围。
“准备好了。”近卫军骑士们齐声回答。
张晟放下头盔面罩,提起插在地上的马槊,挥手示意,身先士卒地冲入敌军之中。
近卫军以 600人为一横队,1800多人共分为 3个横队,迅速地跟随他们的主君,向回鹘残众发起第四次轮流冲锋。
(本章完)
第50章 ,包围
此时庵婆叻注意到,对面骑队中一人策马疾驰,须臾间便已至眼前。
他手臂一挥,麾下六名回鹘悍勇的百夫长便纵马而出,上前拦截。
那名骑士身着唐人的黑色铠甲(明光铠)、头戴铁盔(凤翅兜鍪),胯下一匹黑马,手中握持着一柄长达十余尺的黑色铁矛(马槊),观其装扮便可得知此人乃是唐人首领,剽悍异常。
六名回鹘百夫长望见张晟手持如此长的铁矛,心中虽有惧意,但自觉以六敌一,胜算颇大,不禁喜呼:“来的正好!”
张晟身旁的阴善雄等几名近卫军冲垮眼前的回鹘人后,就一直一边砍杀敌人,一边密切关注着张晟这边的战况,他们随时准备上前与这六名回鹘百夫长厮杀。
“你们退下,我一人足矣。”张晟挥手制止道,而后继续驱马冲锋。
此后,七人并未言语,各自挺枪交锋。
一寸长一寸强,张晟避开敌人刺过来的长矛,然后当场就刺穿一名回鹘百夫长使其坠马。
然后回身击刺带走第二个,“啪”地交击一响,第三个直接被张晟的马槊挑落马下,未死,但张晟立刻驱马践踏,头颅直接被踩爆,黄白之物流一地,双马便错镫而过。
接着,他躲开刺来的两柄长矛,俯身后快速拔出腰间的横刀,顺势插入敌人的脖颈,没有头的残躯还在马上,猩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然后张晟拔起插在地上的马槊,一个横劈直接把第五个拦腰斩断。
很多的回鹘人和金汉部士兵都看呆了,那一地恐怖的血肉、断肠。看向张晟时如同看见了魔鬼、神灵一样,但又不得不继续混战,因为无处可逃,也看出唐人还不准备结束战斗,所以不敢投降。
而张晟只觉得,热身结束,看向剩余那个惊恐万状、逃跑的回鹘百夫长,张晟举起手中四米多的马槊,用力投掷,直接把敌人贯穿插在地上。
当场便凭空生出个碗大的缺口来,那缺口以内,鲜血正如喷泉一样往外狂涌,把地都染红了!
许多的回鹘骑兵,如今想投降了,但金汉近卫们,根本不给他们机会,金汉的骑兵不断地往前冲锋,铁骨朵、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两支骑队全速交错,烟尘大起。身披明光铠的张晟一口气前冲百步,连续破开十骑回鹘骑兵的拦阻,就如利刃破开油脂那般轻而易举。
他马槊与横刀连用纵横来去,看似无非是刺击、啄击和横劈,但每一下都势若闪电,眼前竟无一合之敌!
庵婆叻看着向自己飞驰而来的、魔鬼一般的唐人首领,庵婆叻肝胆欲碎,身旁站满了混战的士兵,十分拥堵,只能紧急往后退避。
而张晟策马如狂风卷过。
他先运足力气挥舞铁矛,向右拦腰一击。庵婆叻右侧的回鹘骑兵被撞得胁骨俱碎,腾空飞起,在空中就鲜血狂喷,重重砸在地上。
另一名回鹘轻骑看到空当机会,从左面对着张晟就挺枪刺击。
张晟直接挥动手臂,用臂甲将对方的枪尖砸开,随即右手甩出马槊用力砸下。一丈多长(4米多)的马槊呜呜下落,“啪”地一声,左侧的回鹘轻骑身形不动,只是脑袋凹陷了一截,血水顿时从头颅的四面倾泻出来,煞是恐怖。
庵婆叻身边回鹘骑士见张晟来的猛恶,有人持弓而射,有人急催战马拦截。
张晟抬手遮挡面门,仗着甲胄精良直冲。
他身上噼噼啪啪一阵乱响,挂了好几支箭。有一支来势特别猛,当胸贯甲而入,箭簇又刺透了垫在铁甲下面的一层牛皮,才卡在皮肉间不动了。
张晟这时候热血冲头,竟感觉不到痛。他随手折断箭杆,随即猛向后仰,避过两支刺来的长枪,随手一马槊,将其中一名持枪骑士刺死。
而连过四骑之后,他瞬间就与庵婆叻打了个照面!
张晟非常享受这般酣畅淋漓的厮杀,心中的愉悦之情难以抑制。他的斗志已然熊熊燃烧,体内好战嗜杀的因子不断催促他勇往直前。
这唐人当真如恶鬼般凶狠!!!
庵婆叻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两马便已交错。
庵婆叻瞬间回过神来,他匆忙暴喝一声,侧身闪躲。
张晟的槊尖几乎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将头盔上的马尾直接撕扯下来,由于马尾与头盔连接紧密,所以撕扯的力量带动脖颈向后扭动,刹那间骨节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他来不及喊疼,下意识地双手紧握长枪,竖立胸前,向外猛推。
果然,下一刻,张晟挥动马槊横扫。
两人同时大吼,槊矛交击。
庵婆叻心中一惊,自己向来以力大无穷而在回鹘人中闻名,竟然只是挡住了唐人首领的攻击。
可这一下,自己只觉得双手腕骨隐隐作痛,几乎要握不住长矛,足见这唐人骑士的力量与自己不相上下。
庵婆叻这时心中一喜,因为唐人的战马已支撑不住,正在哀鸣倒下!
庵婆叻可是经验丰富的战场老手,反应迅速,立即双腿猛夹马腹,欲催马踩踏倒地的张晟。
然而,张晟动作快如闪电,右臂探出,竟一把抓住庵婆叻手中的长矛,向后猛拉。
在沙场上,武器如同半条性命,岂能丢失?
庵婆叻怒喝一声,全力夺回长矛,张晟人在地上,右手紧握枪柄不放,左手握住腰间悬挂的横刀。
长枪枪柄一丈有余,横刀长仅四尺,难以触及。
况且,此非骑战时常用之兵器。
庵婆叻发力回夺,张晟顺势而为,两人距离瞬间缩短至四尺,张晟直接看到敌人肥胖的下巴和浓密的棕色胡须,甚至能感觉到他口中喷出的沉重呼吸!
横刀直对庵婆叻的嘴巴,猛地刺了进去。
此横刀乃张晟父亲张承奉所用,制作精美,刀身略带弧度,带有凹陷血槽,此时横刀被张晟全力插进庵婆叻的脑颅,顿时,血肉混杂的浆体从庵婆叻嘴巴、眼眶、鼻孔中喷涌而出。
庵婆叻的护卫,心神激荡,唐人那魔神一般无可阻挡的首领,斩杀了他们的主人,他们的战斗已失去意义。
在这阴沉的天空之下,张晟手持马槊望着眼前的战局,心情异常畅快。
他并未等来敌人的重整旗鼓,因为他多虑了,经过他那如同神灵般的战绩,回鹘人早已吓破了胆。
从远处旁观者的角度看,张晟的进退如神,轻易地就将回鹘轻骑玩弄于股掌之间、斩落马下!
阴善雄看后用力挥舞手中的铁骨朵,大声呼喊道:“殿下威武!”身旁的金汉部士兵也是满脸惊愕与喜悦。
张西豹也是满脸惊愕:“这……殿下真是勇猛得令人可怕!”随后便率领金汉部近卫,对着回鹘人往来冲杀数回。
将敌人团团包围的同时,也将回鹘人那惨不忍睹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很快便将他们淹没在滚滚洪流中,根本不给回鹘人投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