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到了安德马特，前方不就有大路了么？”
“安德马特有大路？我怎么没听说过？”
苏沃洛夫听了这个，也眉头紧锁，看样子韦罗瑟这个小子，还是在布置行军计划的时候，在前面搞错了地形。
这会儿还是转入秋天，阿尔卑斯山这条路往前走，一旦在路上遇到法军，那么部队也要被堵在路上。
虽然他要求科尔萨科夫集中兵力，加上卡尔大公留下的近两万奥军，在主要交通线上布阵。这样在劣势兵力下，可攻可守，主动出击甚至都能够骚扰一波，但是科尔萨科夫没按照这一指示进行，卡尔大公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既然两个神将都带不动，那俄军在苏黎世的部队，其命运是个啥样，也就基本上确定了。
俄军现在只要在路上遇到一点袭击，那么整个部队都要给堵在路上，这种结果实际上就是整个战场上的行动都会延误。
而且在后续部队到达贝林佐纳的时候，瑞士的山里开始下雨，这种阴冷的天气非常致命。
“殿下，看来您说的是对的，不让这些哥萨克把马都用来驮运物资，我们根本连在山里过夜都做不到！”
康斯坦丁还是第一次被老元帅表扬，他之前没少搞砸事情，但是这个建议很重要，至少俄军的辎重能带进来，遇到路上的村庄，一些部队还能在雨停以后埋锅造饭。
征收骡子的工作，也只有在瑞士境内几个说意大利语的城镇，这些热情的意大利人和罗曼什人能够提供给他们需要的东西，这也远远不够。
对于哥萨克们，倒还是需要安抚。他们是“自由人”，跟一般的军人不一样，他们的马匹全部都是个人财产，而一般的骑兵部队，像是大公带来的龙骑兵和奥地利骑兵，不少都是国家财产，或者战场上缴获的，这里面还需要做工作，说服这些哥萨克贡献出来马匹。
也就是康斯坦丁的尊贵身份，再考虑到保罗沙皇是他们的盖特曼，哥萨克们才愿意把马给贡献出来。
这些哥萨克呢，就是步行打仗，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要他们排队打仗，不大可能，也就只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编成散兵加入作战。
索洛维约夫的步枪，其实也很适合他们的，不过现在进山以后，这个弹药补给就有了困难。
毕竟俄国在化学方面的进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用的这些雷酸汞底火重复装填，也就能顶上一阵，在离开意大利进入瑞士山地以后，弹药的供给肯定是不太跟的上的。
因此用这种猎枪的部队，都给放在了第二线，在近卫军前面，只能是在预备队里面。
等到了圣哥达山口的前面，现在苏沃洛夫也注意到了，法军已经在从山顶一直到山下的位置，都进行了防御部署，还准备了十几门大炮来封锁道路。
想要过去，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后续的部队，很多都还没有到位。
他在等待迂回的罗森伯格的行动，也要看正面巴格拉季昂纵队的行动。
而法军这边，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按照马塞纳将军的命令，法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阻挡俄军，让他们不能按期通过圣哥达山口。争取足够的时间，才能够给法军瑞士军团主力机会，把苏黎世周围的俄军给赶出去。
这种战机，一旦失去，就没有任何机会了，俄军只要通过了阿尔卑斯山腹地的这些隘口，就可以对他形成夹击态势。
老兵痞和抢劫专家，这个形容马塞纳最合适，同时他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算是在战场上锤打出来的。
也要感谢英国人和奥地利人的贪婪和愚蠢，连从不上战场的保罗沙皇，在看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他都指出来了，奥军要在离开瑞士之前给俄军有足够的准备时间，才能保证这个计划的执行。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现在卡尔大公还没有到达美因茨，就已经收到了一个法国人传来的消息，英俄联军在荷兰栽了大跟头，居然被只有三万多人，甚至其中还包括大量巴达维亚共和国民兵的的守军给击败。
英国人是不知道他们在荷兰行动从来风水不好这一点的，这个失败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类似的。
而卡尔大公现在担心的，就是他走了以后，瑞士战场是个什么样子。
如他走的时候所想，糟糕透了。
第87章 血战圣哥达山口
克洛德雅克勒古布或许没什么太大的名气，但是他还有些真本领在的。
他是莫罗的挚友，在莫罗卷入推翻第一执政的“阴谋”时，他为朋友辩护而惹恼了拿破仑，在1805年被勒令退役，错过了1805年到1814年的所有战争。
但是在1815年，他被复辟的波旁王朝启用，作为一位共和派将军，他最后还是响应了归来的皇帝，并且在汝拉这个地方，在滑铁卢已经最终失败的情况下，抱病指挥战斗，以八千人的兵力拖住了斐迪南大公的四万奥军十五天时间，甚至此时整个战争都已经结束了！
这是法军在这次战争当中最后的光荣，拿破仑在圣赫勒拿也评价他：“非常勇敢，本应该成为一位法国元帅！”
能让这位一向死鸭子嘴硬的皇帝给出这样评价的，确实也非常罕见，他一向喜欢贬低国内外的对手，莫罗的那些亲信和好友不少在他统治时期都被贬官甚至送到印度洋上守海岛，但是这些人上了战场却一点也不含糊，表现有时候比一些拿破仑的亲信还要强一些。
这位将军现在就站在圣哥达山口的最高处，用望远镜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俄国兵。
“这就是俄国最著名的老将苏沃洛夫元帅的军队，有些意思，他们来的比我们预计的要快！要古丁旅做好战斗准备，我们要尽可能的拖住他们，还有，要炮兵都注意山顶发出的旗语！”
也就是圣哥达山口太立体了，给了勒古布发挥的机会，他应该是以前和莫罗研究过这种立体防御当中的火力配置，就从山顶到山脚布置了不少炮兵阵地。
虽然他一线只放了古丁旅一千八百多人，兵力不足，看上去不容易防守，但是这个炮兵的火力配置，确实也有独到之处，给俄军制造了巨大的麻烦。
搞的巴格拉季昂上来就想要切换回家乡话骂人了，不过很快他就换回了俄语频道：“妈的，在诺维被法国佬在山上用炮轰，到了瑞士还是被法国佬在山上用炮轰，这都是一个军校教出来的吧？”
而且法军的炮兵，别管是打葡萄弹还是实心弹，都能在俄军的人群中间开花。
这搞的巴格拉季昂的先头部队，不得不散开队形，然后发起冲击。
俄军之前在意大利和法军交战，心理优势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这回老元帅就在他们的背后，更是士气高昂。
但是和诺维的战斗一样，法军的炮火让俄军的冲击被延缓下来，一个小时的时间都被堵在圣哥达山口的第一座桥上。
这让巴格拉季昂不得不改变了策略，在法军的射击间歇时，动用猎兵打击对岸的法国兵，随后以掷弹兵营从桥的正面发起了冲击。
这样才打开了第一个法军阻击阵地，法国兵在打了几轮以后，也不去守卫这座桥梁，甚至丢弃所有身上携带的东西，只管跑路。
格鲁吉亚亲王看到这一幕以后，就发现了不对劲，以往法国人在战斗当中必带的那些“奶牛背包”和各种挂件，在这些法国兵身上几乎看不到。
他还是这些年从军有了很丰富的经验，第一时间就判断到了法军在后面还有阻击阵地。
尤其是拖到半山腰的那两门小炮，虽然打什么弹药，伤害都不大，但是一直这么在那里开炮，也是很让人头疼的。
但是俄军要上山，显然要爬那么一阵，等到他们靠近的时候，法国兵就是跑不了，他们投降的话，也要把火炮都推到山涧里去，不给俄军留下。
这样恶心人的打法，确实以前很少能够见到，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打胜仗，而是在这里拖延时间。
一旁的山峰上，因为距离还不算太远，也有些法军的轻步兵在开火，他们不见得能打的准，但是骚扰的俄军心神不宁。
也就是山地作战当中，携带装备消耗体能太大，这些法军最多也就打上10枪，然后溜之大吉，要不然俄军在行军当中，一直都要被骚扰。
通过了圣哥达山口的第一个阵地以后，后面的法军也如同巴格拉季昂预料的那样，在路上阻击不断。
被这种零碎的散兵战交火连续袭扰的俄军前卫部队，他们的进军速度也被大幅度的拖延了。
轻装的法国人继续后撤，而俄军即使把不少辎重都用哥萨克的战马驮着，但是俄军还是背负着不少装备在山中艰难前行，对于普通的登山者来说，这段路要走两个半小时，现在要他们来进行，一直走到了太阳落山，这才控制住了圣哥达山口背后的第一个村庄。
苏沃洛夫由于前方部队的拥堵，一时间也没有获得巴格拉季昂的消息，这样在山间堵着，实际上也是相当不利的。
“真见鬼，我们在山里遇到了一只狡猾的马戏团猴子！如果是老鹰的话，倒是能飞过去！”
附近的罗伊斯河从道路旁边流过，但是这些河流都水流湍急，河岸又极为陡峭，让俄军也没办法采用迂回战术。
苏沃洛夫只能指望着罗森伯格那一路人马能够从侧翼的山上取得突破，而且以他平日总是喜欢装疯这点来看，他的表演就要开始了。
在俄军仰攻山坡屡次受挫的情况下，这位老元帅从马上下来，看到了一处正好能够让他躺进去的洼地，然后就躺在那里。
“元帅阁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米沙，把我活埋了吧！你们不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再是你们的父亲。除了死，我别无选择！”
“普罗什卡大叔，这怎么回事？”
“老爷要是碰到战况紧急的时候，有时候就会这样，每一次的戏码还都不一样！”
但是还真的就有效，巴格拉季昂距离苏沃洛夫的距离不远，他看到师傅这样行为艺术的表演以后，就开始对手下高喊。
“弟兄们，不要辜负了元帅的期望，跟我冲啊，乌拉！”
他自己就拔出来佩剑带头冲锋，俄军在一线的士兵也都挺着刺刀冲了上去。
这股子莽劲儿，居然连着冲开了两道法军防线，勒古布将军不想让自己这个师跟俄军真正的硬拼，而是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对俄军进行消耗，好把俄军引入绝境当中。
他精心设计的战场，已经围绕着一连串的山地，法国人可以沿着山路诱敌深入。
这个招数被苏沃洛夫看穿了，但是他还不得不接招。
“一个狡猾的法国猎人，要把我们往圈套里引！”
“您不在坑里躺着了？”
“米沙，扶我起来。”
索洛维约夫的从上面滑下来的速度快，他进到坑里把苏沃洛夫给搀扶起来，但是嘴里也不闲着：“这法国猎人，大概是把咱们当狐狸了！”
“那你这只梁赞狐狸，想到办法了么？”
“动脑子的办法没有，但是您把近卫猎兵营交给我，我把前面山头给打下来！”
老元帅笑了，平常蛮勇的巴格拉季昂、小卡缅斯基和米罗拉多维奇现在都开始动脑子，倒是爱动脑子的索洛维约夫今天要强攻了。
近卫猎兵营的营长冯比斯特罗姆因为受伤一直没有归队，而本营现在经过补充有300多人，弹药虽然不充足，但还能够打一下。
“去吧，孩子，我都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带着近卫猎兵营，去巴格拉季昂的纵队，今后听他的调遣！”
索洛维约夫接到了命令以后，便来到了近卫猎兵营的队伍中间。
“哟，上尉，您从老元帅那里来，这是要打硬仗了吧？”
“是啊，弟兄们，法国佬在前面挡路，现在我们的‘老爸’需要弟兄们上去，把那个该死的山口给冲开！”
战斗现在正是最激烈的时候，法军这边死守着霍斯彭塔尔村，巴格拉季昂的部队都给挡在外面，正是需要生力军的时候。
现在索洛维约夫作为随行副官，接过了近卫猎兵营的指挥权，这也是战场上的临时安排，有时候副官也要执行指挥官的命令，接管部队再投入到战斗当中去。
在村里坚守的有法军的两个营，背后的安德马特还有4门大炮和3个掷弹兵连，法国人利用他们的火力，以及把3门大炮横在路上发射葡萄弹，导致俄军的冲击极为艰难。
但是这时候后面的近卫猎兵轻装前进，把行囊都扔给在后方的联合猎兵营，只带着弹药和绷带来到了前方。
他们先是趁着法军的火力窗口，对炮兵在远距离上进行了狙杀，这一下子总算是把法国兵前面的几门炮给压制住，让俄军前进的纵队得以继续开进。
而法国人只要一探头，就会被这些近卫猎兵在更远的地方给他们来一下子，面前的普通猎兵也一样，打的都很准，总算是把这条路上的法军给压制住了。
巴格拉季昂现在看准了时机，发起了刺刀冲锋。
虽然瑞士军团的法军比较耐打，但是见到刺刀冲击，他们也不会贸然迎战，先是依托着村子打了几下，随后就在古丁将军的命令下，选择了后撤。
法国人也是喜欢用套路的，但是沿途的这些高地和火力点，在俄军正面发起冲击的时候，侧面的山上也有不少俄军和奥军企图找到条隐秘的道路能够过去。
巴拉诺夫斯基派出的一个小分队，居然爬上了陡峭的山头上，对法军有了包抄的架势。
此时已经快要入夜，法国人也不敢恋战，在掷弹兵从安德马特反冲击无果的情况下，最终选择了撤退
不过他们仍然把守着蜿蜒的山路上不少要道，尤其是一座非常危险的桥梁，也就是让俄国人在未来会一直印象深刻的“魔鬼桥”。
这一天的战斗下来，法军的损失不算大，他们在两面山口上损失了四百多人以后，就撤退到了后方战线，前面被打开了三条防线，是俄军的冲锋太硬，外加有几支俄军和奥军擅长爬山的部队反复渗透的结果。
勒古布将军可以觉得满意了，他这的军事生涯并不荣耀，但是技术含量还很高，这次阻击苏沃洛夫的战斗，其实马塞纳要求他阻击两天就算是完成任务，现在他已经完成了第一天的行动，把俄军都拖在山里，越过了圣哥达山口的第一道隘口，后面还有蜿蜒的山路在等着他们。
而索洛维约夫带着近卫猎兵下来，看到韦罗瑟写的战报时，气都要给气笑了！
毕竟韦罗瑟写的报告是：我军阵亡187人，因坠落山涧摔死XX人，被卷入急流冲走XX人，被骡子踢伤XX人，另有若干人下落不明.
您穿了这么一身白衣服，也当起来白翻译了？
更有点讽刺意味的是，他写的这个狗屁战报，还是事实，就是法军这一天阻击俄军的战果！法国人的损失实际上并不算大，而且放弃的10门大炮全部推倒在山谷里，军旗也都给带走了。没有给俄军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物资，以及值得夸耀的地方。
他这还是回来晚了，韦罗瑟刚刚还在那里臭骂他手下的奥地利参谋团，居然在安德马特标记了一条不存在的大路，这里也只有山路。
这就导致一个恶果，俄奥军队虽然在山里的行进速度够快，但是面对法军的阻击，以及这蜿蜒漫长的道路，是不大可能在9月30日的预定时间到达科尔萨科夫将军驻地的。
但是从布利斯滕山的东侧在奥军手里，可以在第二天早上，看清楚法国人的一系列动作，这算是唯一的补偿。
苏沃洛夫虽然也对战场情况不满意，但是他是一如既往的在鼓励着士兵们，期待着他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当中取胜。
这位老帅事实上故意忽略了一点，就是法军很可能已经在苏黎世对科尔萨科夫发起进攻了，他在这里只有先打开山口，知道北面战场的情况，其他方面能做的事情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