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军要冲过对岸，才能够对俄奥联军造成一些损失，但是两天的战斗下来，这种锐气已经不像是先前一天，听到奥军后方的炮火时，还能够让他们慷慨激昂的一直战斗到深夜，双方都表现出来了莫大的勇气。
今天法国人在经历了一个绝望的下午以后，开始陆续撤回到对岸去，他们的损失已经很大。
联军并没有选择追击，今天由于双方是隔河对峙发生战斗的，法军的损失很大，同时联军经过激战也缺乏弹药，正在等待补充。
这就成了“乏善可陈”的一天，当苏沃洛夫来到战线后方的时候，他对于今天的战斗结果也非常满意，尤其是在巡视巴格拉季昂纵队的时候。
他虽然因为年老力衰而神色疲惫，但是精气神还在，还要召集在一线的这些军官们。
“老爹还真行啊，三天基本上都没有下马。”
当然到了现在，他也有点疲劳，要仆人铺了毯子，把地面也要弄得松软一些。
“干的很好，谢谢大家，干的都很好！我们给了麦克唐纳一个深刻的教训，今天这是第三课，明天我们还要继续给他上课！给我们的法国朋友，一个深刻的教训！”
随后他就靠在地面上，这个姿势倒是很让人熟悉，就是“XX瘫”，对于一个连续指挥了三天的年迈统帅来说，确实也非常辛苦，与几年前相比，他的活力也已经有所衰减了。
“今天弟兄们打的都很好，罗森伯格的团里，有个上尉夺取了一面军旗，这要给特别奖励，要给记述下来！”
夺取了军旗的人，正是格里亚泽夫，不过他上面没人，叔叔也不在这次远征军当中，因此也只是获得了元帅本人的一个口头嘉奖。
而蹲了战壕一天的猎兵，今天用密集而精确的射击，把敌人给赶回对岸以后，也并没有什么发挥的机会。
“元帅阁下，我想这次战役的报告，除了记述下来的以外，还应该呈给皇上。”
“米沙，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索洛维约夫只是个小上尉，但是他在苏沃洛夫身边挂的随从副官和卫队中队长的身份没给解除，加上在巴西尼亚诺救了康斯坦丁大公，因此说话越过几个级别，直接当面提出来，没有任何人反对。
甚至在元帅本人说这话的时候，康斯坦丁还在拍索洛维约夫的肩膀，鼓励他说下去。
“上尉，你直接对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说也没有事的。”
反正，就是保罗沙皇，他本人为了表现开明，在工作之余也总是把军官们叫到他面前去露脸，而谁都知道军事改革里面仅有的“法国化”猎兵就是这小子造枪的副产品，讲一讲也无所谓。
“弄臣”和“勇将”，以及诚实正直，这些都并不矛盾。
“我们的军队，从元帅到士兵，每一个人都在英勇奋战，应该也要让皇上知道，每一个在战场上表现突出的人，都应该获得应有的奖赏。”
“嗯，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要准备给法国人下一次教训。”
“是啊，谁活着谁就能看得见。”
“米沙，那我们不是都看到了？”
巴格拉季昂进来插科打诨了一句，都不像是他平常的严肃表现。
随后长官们都哄笑起来，而继续讨论目前的军情。
贝勒加德将军从亚历山大里亚发来急件，声称莫罗的军团集结了两万多人，正在向他发起进攻。
但是这个显然是屁话，因为莫罗手上的兵力，经过补充也只有两万人，而且还要留下部分人马守卫交通线和重要据点，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多人向留守的奥军发起进攻。
他也不大相信，而联军中一些将领已经有些动摇，甚至还想要往西撤退。
巧了，麦克唐纳也是这样，今天晚上对岸的军营里篝火更多，这样虚设营火的做法，倒不是苏格兰人看过三国演义，而是一种自古以来军队统帅都可能会用到的小技巧。
但是在营火周围的士兵活动数量下降，在靠近特雷比亚河的俄军前哨当中，其实看的非常清楚。
在综合了所有的军情以后，苏沃洛夫认为应该留下来继续打。
梅拉斯的奥军兵力还比较充足，后续的预备队尚有一定力量，同时在波河对岸还有奥军炮兵和骑兵活动，要是集结起来队伍，仍然可以继续打下去。
对于法军来说，可能就不是这样。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毕竟联军的消耗很大，也不清楚麦克唐纳最终的决定是什么。
莫罗目前还不能突破贝勒加德的防区，同时要他把部队以急行军带到皮亚琴察来，也不大可能，法军除了科西嘉的那个男人，很少有能够把行军纵队拉到苏沃洛夫这个速度的。
因此联军还是要继续准备再战，不过根据今天早上参谋部下达的命令问题，苏沃洛夫在休整以前，就调整了部署，要充分休息以后，在次日对法军发动攻击。
第77章 特雷比亚战役的四天（第四天）
在苏沃洛夫决定次日再战的时候，麦克唐纳这边已经有了激烈的争论。
就在皮亚琴察城内，已经有了大量的伤兵，一再的统计下来，法军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损失了多少，三万多人的野战部队，似乎已经损失超过万人，而且从联军还在对岸和波兰军团第一营战斗开始，他们的损失就已经极为巨大。
现在麦克唐纳知道，莫罗在两天以内是不会到达的，法军在这种情况下和联军交手，联军后续是否还有援军，或者从皮亚琴察以东的克雷莫纳，甚至更远的曼图亚要塞会不会有援军过来。
这样要打，法军内部已经动摇了只要是还能起身的军官，谁都不愿意在这样一个战场上继续打下去。
但是撤退，就意味着要放弃伤员，仅仅在城里就躺了七千多人，还有不少是高级军官。
取舍之下，就在俄军河岸边的哨兵看到法军营盘里营火甚多，但是人员活动稀少，这样就有鬼。
而俄军这会儿都在睡觉，实在是太疲劳了。
法国人的逃跑，是极为迅速的，麦克唐纳咬咬牙，最终决定丢弃辎重和伤员，甚至连缺炮弹的大炮，都给推翻在路边扔掉了。
在这次战役最后一天的早上，当战场上早期的奥地利骑兵向前哨探的时候，他们一直进入到皮亚琴察城内，都没有看到一个站着的法国兵。
只有哀嚎不断的重伤号，他们中有不少现在也已经出于濒死状态。
奥军的骑兵现在只能做两件事情，一个是回去向联军的两位统帅汇报，另外就是把“萨尼铁塔”都给叫来。
这么多伤员，不进行处置是不行的，要是在战场上，可能还要用刺刀去补刀，用来防止有人诈死和打黑枪。
梅拉斯在这种时候，不像是平常那么延迟，按照他跟着道恩元帅时候奥军就有的传统，追击的时候他们老积极了。
这种时候，容易获得战利品和抓俘虏。
而友军有难的时候，奥军多少有点不动如山的毛病，但梅拉斯在战役中间两天对抗法军留有预备队，这是没错的，因为奥军单凭不到万人的部队，是很难在战场上挡住法军的。
他部署都没有错误，同时也通报了苏沃洛夫。
这下子那些轻装的猎兵，在弹药补充匮乏的情况下，每人手上平均还有十发子弹，就这样也要渡河过去。
索洛维约夫又把马给牵来了，他过河的时候就发现，狡猾的法国人把上游的水坝闸门给打开了，导致特雷比亚河的水位暴涨，现在已经是能够没过靴子的，骑在马上的话，他这双靴子密封性还好，不会灌进去水的。
但是一般的大头兵们，过河的时候就没这么轻松，他们为了保证弹药都是干燥的，在过河的时候把装子弹和干粮的褡裢都放在帽子里，或者挑在步枪的枪管上，像是个乡下狡猾的货郎。
然后索洛维约夫看到这一幕，还真就唱起来了《货郎》，谁让这曲子在俄罗斯方块里就有呢？
“快看咱们的上尉老爷，他又开始唱了，还真别说，这调子还不错！”
但是这一次，索洛维约夫停了下来，厉声说道：“都追上去，用刺刀让那群法国佬来个嘴啃泥！”
随后他就骑着马，跟最前面的猎兵一起出发去追击了。
法军的营地里面，并没有什么帐篷，他们本来就不太使用营帐，为了辎重的运输比较方便，他们都喜欢就地征用的。
其实要是有了更多的辎重车，就应该直接抛弃在路上，这样还能让追击他们的联军能够速度放慢一些。
这方面既然不是很多，就省的有乡下来的俄军在路上劫掠法国兵的辎重和缴获了。
但是这会儿，谁要是停下来抢夺被遗弃的辎重，那是会吃平常还算和善的长官们挥出来的鞭子的！
苏沃洛夫下达的命令，就是追击敌人，越过努尔河，不要让他们给跑了。
奥军距离城市更近，他们的步兵进入皮亚琴察，而骑兵现在进入了俄军的哥萨克追击大军当中。
骑兵在追击的时候，要控制努尔河上的石桥，他们策马疾驰，在桥头追上一些法军，这些法国兵现在都急着从石桥上撤退，在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联军骑兵挥舞着马刀和骑枪环绕在他们周围。
这种时候还是抓活的更好，换成是土耳其人在追击的时候，他们就比较喜欢去割败兵的脑袋。
这一下子就抓住了几百人，顺道还有他们从意大利缴获的战利品。
而俄军的追击纵队当中，步兵们都泅渡过了河去，哪怕是受了伤的巴格拉季昂亲王，头上还缠着绷带，他也带着亲随一起追击，要去把法国兵都给抓住。
在夏天的这个时候，如果在阿尔卑斯山和高加索山的山尖底下，还能够看到融化的积雪，而法国人的溃败，就像是这个样子。
在追击当中，索洛维约夫一直骑着马配合着步兵们的快步前进，要是跑的太快他就成了单枪匹马，这又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弟兄们，去追上那些法国佬，夺取他们的大炮、辎重和军旗，最好还要抓到活的法国军官！”
这种功劳，对于一些老兵油子来说，低一点是能领到赏钱，要是运气好的话，能从士兵或者军士变成少尉军官，那他们也就变成了“老爷”里面最低级的，如果今后不再打仗，一年以后还能够提前申请退役回家，带着皇上发的奖章和赏钱，可别提有多神气了！
就是这样，哥萨克骑兵夺取了桥梁，把法国人的辎重车都给扔在道路两边，能给后面追击的步兵弟兄们和骑炮兵腾出大路来。
如果还有些能够结阵抵抗的法军，就要请出来这些小炮，给他们多穿几个透明窟窿！
索洛维约夫带着部队冲上来的时候，哥萨克往前跑的更远，有些被兜在后面的法国兵，现在正在到处乱窜，为了保命不少人都躲到路旁的沟里去。
“米沙，你要抓他们么？”
“我说少校，您先请，就是些法国兵，我可没时间俘虏他们！”
这些散兵游勇，没啥太大价值，近卫军当中康斯坦丁大公的近卫团，直到第三天才加入战斗，他们的体力很好，士气正旺，现在却只管去抓住路上的法国兵。
而近卫猎兵，他们在巴格拉季昂纵队里面，还在继续向前去追捕那些高价值的目标。
尤其是让索洛维约夫看到了他一直都想要的，有一面法军的军旗就扛在一个士兵的肩膀上。
之前的战斗当中，联合猎兵团已经夺取了两面波兰军团的军旗，但是正牌法国人的军旗，还一直没能拿到。
而且这些俄军还在高喊：“Lève les mains！”（举起手来！）
要是用法语说“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未免会比较嗦，索洛维约夫靠近了那个执旗的法国兵，直接就用刀背把他砍翻在地。
这种时候，还是抓活的好。
“看咱们的上尉，可真是个好样的，他自己就夺取了一面军旗！”
“咱们该跟上，去抢夺大炮和辎重了！咱们的‘老爹’要追击，立了功可有赏钱！”
他们追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俄军士兵在军官们“建立功勋”的鼓舞下，继续在追逐法国兵。
这种时候，要是执旗兵脑子清楚点，就应该把旗藏在怀里，这样还是不容易给看到。
但是俄国人也这么干，他们就把法国兵的外套给撕开，里面要是有军旗的话，也就直接给看到了。
等到追击到一大堆带着“皮亚琴蒂诺”的村庄的时候，法国人有些就跑不动了，这一下子给抓回来的，加上伤兵和被打死的，三万多法军当中，至少得有一万七给消灭了。
也就是说，有一半的人被消灭在这四天的战役当中，而且军旗被夺取的数量极多，大炮丢弃在路边的也有几十门，麦克唐纳的军团已经濒临崩溃。
他自己事后都说，这场战役是惨痛的失败，我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如果不是在特雷比亚河战役遇上了苏沃洛夫，他应该要回国上军事法庭的。
嗯，被一个老同志很讲“武德”的给击败了，确实不算太丢人。
他只能率领着残兵败将，到亚平宁山脉的南面去，和莫罗的军队汇合。
莫罗这边没能够突破贝勒加德的阻击，虽然奥军跟他在6月20日这天打了一下就溃散到亚历山大里亚的北面去了，但是他也很快接到了失败的消息。
麦克唐纳的失败当中，被俘的军官数量很多，打死和被俘的将军有8人，那个之前在华沙给抓住过的东布罗夫斯基将军，这次就又给抓到了。
说起来，巴格拉季昂这一天当中的战果也很大，他率领自己的纵队除了近卫猎兵的部队发起追击，作为后卫的第17半旅的1100人在圣乔治放下了武器，获得了6门大炮和3面军旗。
这一天当中缴获的东西太多，让苏沃洛夫极为高兴，他的精神很好，抵消了这一段时间的疲劳。
而且一路上和奥地利的将军们还有说有笑的，奥地利的将军们也都来祝贺。
“恭喜您，元帅阁下，在这样一个时候，在汉尼拔将军曾经取胜的战场取得伟大的胜利。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当时汉尼拔没有直接进军罗马？”
听到这个，苏沃洛夫笑了：“可能在迦太基，也有一个宫廷里的‘军事委员会’吧！”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但是一阵见血，梅拉斯这位老将也笑了。
毕竟他们那位奥地利的皇上，也有这类组织，搞的奥地利军队总是打不好仗。
要知道，“三条裙子”同盟的时候，奥地利的女皇就管政治问题，以及在家带孩子，是不会过问军事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