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让新蔡知县出去,把房门关上。
而楼船船队。
从郾城向西,途经商水、项城、沈丘,从界首进入南直隶。
在颍州打捞沉船。
看着一箱子一箱子银子被捞上来,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抚须而笑。
你金忠抄多少银子出来,那也是便宜我们!
这是第一批,后面的银子,会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金忠,谢谢啊。
“家主,一共一千四百箱银子,丢了七十五箱,有四十四箱破损,其他的无碍!”
毕竟在拖在水里走的,总会有损失的。
中年人并不在乎,都是小钱。
让人开箱。
箱子打开,银灿灿的银子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灿烂的光芒。
还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太美妙了。
中年人走到银箱子前,看着银灿灿的银子,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都是钱啊,都是钱啊!哈哈哈!”
楼船上的船丁都看傻眼了。
一千四百箱银子啊!
都是钱啊!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啊。
每个人的心里的野兽在翻腾,都想抢他娘的。
中年人叫沈。
在浙江经商,他是北人,却在南方经商近二十年,除了偶尔会说出北方口音外,其他的完全看不出是北方人。
他拿起一锭银子,放在鼻子下闻闻,钱的味道,真他娘的好闻!
这些银子,都是他的了。
后面还有几千万两银子,用这个办法,都能拿下来!
做生意赚几个钱,算个什么!
哪有抢钱来得快啊!
抢钱的滋味,实在太爽了。
爱死了这种感觉。
闻不够啊,放在嘴里,使劲一咬……
牙疼!
沈把银子拿下来,对着阳光看,发现银子上没有牙印。
金银比较软。
咬一下就会有印的。
不对呀?
啪嚓!
他把银子使劲砸在地上,银子应声断裂,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泥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拿起银子,银子里里外外都是一个颜色啊,怎么会是黑的呢?
像土不是土。
好像是制瓷的土。
沈又拿起一锭银子,狠狠砸在地面上。
又断了,还是黑的。
“怎么会这样?”
沈手下也慌了,纷纷上手,把银子砸开,发现都不是银子。
每一箱都不是!
每一箱砸了一锭,全都是土!
全是土做的,外面刷了银漆!
沈一把薅住一个手下:“你不是亲眼看到,银箱子打开,全是银子的吗?告诉我,银子哪去了?”
“是啊,小的亲眼所见!”
那人也懵了:“真的看到了,都是银子啊,怎么会不是呢?”
在孝感,朱仪打捞银子,那么多银箱子打开,全都是银子啊。
虽然距离远点,但看得真真儿的。
不会有假的。
“家主,不止小的看见了,所有人都看见了,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那人难以置信。
“都看见了?都看见了吗?”沈厉吼。
其他人也傻傻点头。
他们还担心,运银船里可能不是银子。
所以出了江西,就派兵佯装攻打,其实是想验证真假。
凿穿的船支也是随机选择的。
然后有人在暗处观察,沉船打捞上来,好多银箱子打开,在火光的照耀下,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们还清楚得记得,那些押运银子的兵卒,一个个都眼红,那样子他们至今难忘。
可银子怎么会变成土呢?
那个手下则看向楼船的主人:“是不是你们调包了!”
只有这个可能!
他们百分百确定,看到的就是银子!
船老大也哭着说冤枉,船丁都可以作证的,到了南直隶才打捞沉船,之前没人动过手脚。
沈目光灼灼:“你真没动手脚吗?”
船老大打死也不敢承认啊,他偷了六十多箱!
沈可不是善茬。
一旦知道他偷了,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定是真银子,我们不会看错的,一定是真银子!”沈的手下喃喃自语。
船老大咬定了,他没动过沉船,一定是假银子。
在船上看热闹的船丁们,看见如此戏剧的一幕,一个个都懵了,他们打劫官船抢回来的银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也很凌乱啊。
这是什么手段?
“再说一遍,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银子?”沈拿起一锭银子。
实在太像了。
他放在鼻子下,都没发现,这不是银子。
可再次放在鼻子下,他却闻到了烧制的味道,像是烧制出来的瓷器,然后刷的银漆。
等等!
沈好像明白了。
从金忠做出决定,押解银子入京,到装船航行,有过一段时间的。
而且,这段时间内金忠消失了。
而金忠在饶州府,景德镇就在他手中。
他完全可以让景德镇的工匠,制造出假银子,然后运去鄱阳,装船启航。
从一开始,这就是假银子!
而朱仪为了让他们上钩,故意选择夜间在孝感停靠,就是担心白天被看出端倪。
结果,自己的手下,这些傻子就上了钩了。
看见银箱子打开,白花花的银子公之于众,让所有偷窥的人,看得真真儿的。
他们还认为自己很聪明,制造一场抢银子的打劫。
其实就是想查验银子真伪。
结果被朱仪反算计了。
运银船慢悠悠的,特意选择了距离南直隶更近的汝宁府路线,大摇大摆的等着他们来抢。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把银子抢到手了。
结果被朱仪狠狠地嘲笑了一波。
“都别争了……别争了!”
沈厉喝,打断手下和船老大的争论。
“让老子静静,老子要静静!”他蹲在银箱子旁。
思绪有点明确了。
可金忠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呢?
难道还有一支船队,偷偷往京师运银子?
亦或说,运银子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局?
目的何在?
颍州的阳光有些刺眼,沈逆着阳光,扫向每一个人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