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科举开始宰执天下 第201节

  “只能推倒重来。”

  “这是历史的必然。”

  “陛下费尽心思打造的制度,其实早就暴露出了诸多问题,朝廷每年需要的钱粮数不少,朝廷按照正常情况,根本收不上来,最终只能靠苛捐杂税,靠着百姓多服徭役。”

  “一年多一点,一年多一点,百姓就算是牲口,也总该给点草料吧。”

  “陛下给的草料是精神食粮。”

  “杀贪官污吏。”

  “实质好处是丁点没有。”

  “大明已陷入到了一个怪圈,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凡想有所作为,有所动作,有所改动,都势必要支出大量的钱粮,而朝廷没有这么多钱粮,想做事就必须取财于民,但这会加重百姓负担,加之官员腐败严重,因而任何作为,都变成了坏的。”

  “但若是不做,只能看着天下糜烂。”

  “最终积重难返,大厦将倾。”

  “这一切的问题,最终都源于陛下。”

  “因为陛下就没有想过真正去解决问题,只想着解决提出问题发现问题的人,想着将问题掩盖下去,以为自己捂住了眼,捂住了耳,这些问题就能消失了。”

  “陛下骨子里是有股不自信的。”

  “不自信在于出身。”

  “陛下见过太多底层的蝇营狗苟,见过太多阴谋算计,阴险狡诈之徒,让陛下根本没法相信其他人,任何陛下不确定,或者拿不定心思的,都只会一股脑的认为,这些人在骗陛下。”

  “尤其陛下经历过杨宪、胡惟庸的欺瞒。”

  “对于自己不确定的事,更是忌讳如深,根本不想触及一点。”

  “即便知道可能是对的,也不愿去尝试。”

  “因为陛下怕被骗。”

  “陛下不仅怕自己被骗,还担心自己的子孙被骗,因而想把自己的一些心思,做成‘祖宗之法’,让天下万系不变,但陛下却是忘了,陛下是农夫出身,但太子、皇孙及后代子孙,他们并不是农夫出身。”

  “永远对陌生的事物怀疑跟抵触,这样的天下是昏暗且没有未来的。”

  “不去主动学习,就永远学不会。”

  “最终.”

  “只会被人骗的更惨。”

  (本章完)

202.第200章 治国就是要造不均!

  202.

  夏之白的声音在空阔的大殿中回荡着。

  举殿唯有这袅袅回音。

  朱元璋默然不语。

  他背着手,在殿中挪着步子,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夏之白说的这些事,他比夏之白了解的还要多、还要深刻,郭桓案之所以迁怒这么多,当真是因为牵涉的贪官污吏多?

  并非如此。

  而是那已是洪武十八年。

  十八年。

  整整一代人的时间。

  他费尽心思打造的大明,一直致力于改变天下风气,只是在郭桓案下,一切都化为了泡影,现在的大明,跟大明立国前的情况,没有任何改变,这才是导致他最终大发雷霆,严查彻查的原因。

  他要的是天下转好。

  要的是这些士人、官吏有改观。

  但事实不是如此。

  他很早就意识到一件事,统治天下是需要成本的。

  因而他立国后,一直在致力于削减成本,无论是缩减官吏的俸禄,还是缩减官员的人数,亦或者裁剪部分官署等,都是为了减少统治成本。

  但大明统治天下的成本还是太高了。

  朝廷不得不征用大量民夫跟征收大量的苛捐杂税。

  然而他是爱民的。

  他不可能把这些事抖落出来。

  只是夏之白,一次又一次的把这些事拎出来,然后直接摆到自己面前,还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指使的,还一而再的批评自己自欺欺人。

  他心中实在是窝火。

  他知道这些。

  也根本用不着夏之白提醒。

  而且这本就是制度的一部分,帝王永远正确,错的只能是下面的官员跟百姓。

  这就是皇权!

  只是在夏之白将一些事一次次的揉碎了摆在面前,朱元璋也不得不承认,夏之白说的话是对的,欲盖弥彰解决不了问题,只是在拖延问题,但不去解决问题,这些问题基本很难自己消失。

  而且

  他的确怕被骗!

  他转过身,面向着夏之白,沉声道:“天下只怕只有咱这皇帝当的这么憋屈了,被人一次次的跳到脸上,杨宪是一次,胡惟庸是一次,而你是接二连三。”

  “咱也实在不明白。”

  “你既然对咱设计的体制了解这么深,为什么还抱有这么大的怨念?”

  “咱设计的大明体制难道不好吗?”

  朱元璋紧紧的盯着夏之白,迫切的想寻求一个答案。

  夏之白道:“不好。”

  “哪里不好?”朱元璋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

  夏之白淡淡道:“陛下只知道统治是有成本的,但统治同样也需要技术支持的,陛下只考虑到了统治的成本,全然忽略了陛下设计的这一套体系根本就没有技术支撑。”

  “诚然。”

  “在陛下眼中‘皇权是下乡’的。”

  “但当真下乡了吗?”

  “论征发徭役修建水利时,皇权不仅是下乡的,还是下村的,论收税规模,从秦开始,一代接一代下来,规模是越来越大,论无意义消耗粮食,皇权这些都是下乡的。”

  “但论到家法打死人,论到乡绅逃税避税等,皇权甚至是不下县的。”

  “大明对基层的统治力从来都是选择性的。”

  “当对地方的官僚系统有利时,皇权就能下县下乡,甚至是入村,但一旦涉及到官僚体系自身的利益时,皇权就连走出应天府都难,大明对基层的控制其实是很弱的。”

  “这同样是小政府的弊端。”

  “秦汉,天下一直都是大政府,中央垂直管理地方。”

  “只是随着魏晋门阀的崛起,中央朝廷日渐丧失对基层的管理能力和意识,但无论是隋唐,还是宋,都在一而再的尝试,将手伸到基层,只是效果不佳,而唐朝对地方基层的管理方式,则很简单粗暴。”

  “就是军事军官直接管理乡里。”

  “只是盛唐爆发了安史之乱,而后又有五代十国之祸。”

  “宋代因此矫枉过正。”

  “自宋代时,天下再也没有出现军事集团军官直接管理地方的情况发生,与此同时,这也导致地方的官吏直接变成了中央朝廷的税吏,再难对地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控制,想治理地方,反而还要依仗地方的乡绅士族。”

  “南迁后的宋尤其。”

  “从这时起,天下彻底丧失了对基层的控制。”

  “陛下吸取历朝历代经验,直接采取了小政府,几乎等同于放弃了基层控制。”

  “而明代官俸之薄,堪称历代之最。”

  “唐时,百官有‘职田’,在宋代,官员也有‘公田’,而大明只是仰仗俸薪,别无给赐,很多九品官,月俸米才五石,尚不能达到五代北汉时候的一半。”

  “大明的底层官员生计其实是严重不足的。”

  “但为何这么低薄的俸禄,依旧让能天下人趋之若鹜?”

  “因为很多官员根本不靠朝廷俸禄。”

  “他们的更多收入,来自于家庭的经营性收入,例如田地、房产出租,还有一些纺织等。”

  “这些官员本质上就是地主。”

  “除此之外。”

  “大明官员在田地经营一类的基本收入中,通常又会借助朝廷赋予他们的优免特权,从中额外获得优厚的回报。”

  “按照大明的制度规定,凡是两榜乡绅,无论官阶高低及田之多寡,决无签役之事。”

  “乙榜举人,视其官位之崇卑,多者可免二、三千亩,少者亦达千亩。至于贡生出仕的官员,则根据其官位,多者可免千亩,少者不过三、五百亩,亦或者免徭役。”

  “而今天下科举才刚开始,等到日后,这些中榜举人成云,天下自此进入大兼并时代。”

  “如今大明立国已近二十载。”

  “各种乱象接踵而至,就如汉唐一样,都面临着削藩之事。”

  “削藩在历朝历代都很难。”

  “西汉景帝削藩,引发了七国之乱。”

  “唐代历次削藩,却因为中央朝廷无力,根本解决不了,最终拖垮了大唐。”

  “而大明要削的藩,跟汉唐不一样,汉唐主要是军事,而大明主要削的是经济上的‘藩’,还有就是士人的‘特权藩’。”

  朱元璋目光一凝,眼神变得锐利。

  朱元璋目光微阖,眼神变得深邃。

  削藩。

  这两个字很重。

  而且他从来都不觉得大明有‘藩’。

  他的确把自己的儿子分封到了各地,但无论是秦王、晋王,他们手中的兵权都不多。

  而且他吸取了汉唐的教训,只给兵权,并没有给地方的经济权,这也意味着,秦王、晋王等塞王,除了朝廷下令北伐时能有充足补给,其余时候基本就只能趴窝。

  夏之白说的这个经济‘藩’跟士人的‘特权藩’,倒让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你给咱仔细说说这藩的事。”朱元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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