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边的兄长,一个接着一个的饿死,那时候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能去做。
朱元璋就这么回想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朱元璋的声音幽幽的在大殿里响起,带着几分欣慰几分高兴,又带着几分迷离最终目光却落在了前沿的一个灵牌上。
“妹子。”
“咱们老大越来越出息了,比咱想的多,看得远,敢跟咱唱反调了,这肯定是学的你。”
“咱从不教他这些。”
“哈哈。”
“不过咱没生他气。”
“他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咱最怕的,是咱自己子孙忘本啊。”
“咱们是吃过苦的,也是从乱世拼杀出来的,知道那世道是多惨,也知道那一口口粮,是多重要。”
“咱难道不知道咱对农业生产抓的太紧太严了吗?咱难道想这样,只是咱没办法,咱心里很清楚,知道底下官员是什么样子。”
“咱现在天天盯着,这些人都敢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咱要是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咱当年的惨状,只怕要再度发生了。”
“咱能这么做吗?”
“活着多难啊,能有口吃的多不容易啊,以前多少人活不下去。”
“咱要是不重视农耕,天下的这些贪官污吏,能直接把底下这些百姓的粮食,全部敲骨吸髓榨干咯。”
“咱是从蒙古人手里抢来的江山,蒙古人是什么人,那是一群只懂享乐,只知征税收钱的人,就是这些人一次次加税,才逼死了咱爹娘,逼死了咱那几个兄长。”
“他们会管咱这些底层人死活?”
“在这些胡鞑的糟蹋下,多少田地荒废,多少人被饿死,没人种地,没人开荒,天下哪有粮食吃?”
“咱是贫农出身不假,朝中不少人都私下说咱,说咱因为这个出身,嫉妒儒生,记恨为官的。”
“可咱都皇帝了,仇他们个啥?”
“不过咱从没有理会过,咱也不在意,咱也不在乎什么脸面。”
“咱要啥脸面啊,只要百姓过的好,能吃上饭,咱可以不要脸,可咱怕这个天下因为人心的贪婪,最后成为空中楼阁,冢中枯骨……”
“所以咱必须得为标儿打好基础。”
“咱得保证将天下交到标儿手中时,天下不会再饿死人,咱必须替标儿把好关,把务农给弄好。”
“农为邦本,本固邦宁。”
“唯有农搞好了,标儿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去做他想做的事,也唯有让百姓能活下去,咱大明这个江山才能一直坐下去。”
“坐稳下去。”
“咱重农,不为别的,而是为给咱大明江山,奠定一个个千秋万世的根基,只要农的根基未毁,咱大明就能始终屹立于世。”
“这才是咱真正在做的!”
朱元璋抬起头,苍老布满皱纹的脸颊上,原本充满着辛酸、自责、苦涩等各种复杂情绪,如今都已变成了一种表情。
傲气!
朱元璋背着手,朝着太庙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咱宁愿其他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咱也要让天下百官以农为本。”
“咱既然当了这个皇帝,就绝不会容许那种日子重现。”
“而且咱很早就表过态。”
“大明江山不仅是咱的私产,也是老朱家整个大家族所共有的。”
“这是咱朱家的天下!”
朱元璋杂乱的心绪彻底平复了下来,他没错,只是朱标还不理解自己的做法,他不会去解释。
他相信。
总有一天,朱标会理解的。
走出太庙,朱元璋眉头一皱,他想起了殿内朱标委屈又惊惧的模样,也不由叹气一声。
“哎。”
“老大也是为咱考虑和着想,也是为了大明江山着想,咱当时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而且老大也没说错什么,让他说想法也是咱要求的,咱干啥要和他置气呢?心平气和的说教不行吗?”
“这个臭小子,脾气和老子还真是一样倔,不过有自己的坚持和固执,也挺好的。”
朱元璋小声嘀咕了几声,他自不会真生朱标的气,而是把这一切的矛头转向了夏之白。
都是这人闹的!
咱被人骂了一顿,心里不痛快,才让老大也受了无妄之灾。
朱元璋一脸阴翳,他看了看候在不远处的毛骧,杀气腾腾道:“你现在带着锦衣卫的人,去把参加这次科举的夏之白给咱抓来。”
“咱只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内咱要看到这个人站在咱面前。”
“咱不管他是已经逃了,还是畏罪自杀了,还是其他怎么的,咱就只要求一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
朱元璋拂袖离开了。
毛骧拱手领命,却是一头大,夏之白?这人是谁?一个科举考生?这也能惹怒到陛下?
他虽满心费解,也不敢有任何耽搁,他已听出来了,这人恐真犯了大罪,至少是惹怒了陛下,甚至很可能已畏罪潜逃,或者畏罪自杀了。
若是真跑了,或者自杀了,那搜捕难度可就大了,毛骧不敢大意,连忙去下令,准备全城搜捕夏之白。
半个时辰不到。
毛骧就收到了消息,夏之白找到了,就在秦淮河畔的一家客舍中。
听到这个消息,毛骧愣了愣,这倒有些出人意料,这人竟没跑?随即冷哼一声,犯了事,还敢这么狂妄,这是不把他锦衣卫放在眼里啊。
毛骧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带领大队人马,直奔夏之白落脚的客舍。
秦淮河畔。
此刻却是被吓到鸡飞狗跳起来。
因为锦衣卫出动了!
(本章完)
第18章 见帝不跪!
秦淮河畔。
街头上人头攒动,四周围过来越来越多人,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能让锦衣卫都出动。
锦衣卫自创立以来,负责的可都是大案要案,每次出手,必杀的人头滚滚,尸骸如山。
这次又是为谁而来。又要株连多少人?
围观百姓一脸好奇,却都不敢靠近,担心被牵连,被围在风悦客店里的人,也都人心惶惶,满脸无措。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滚开!”
杂乱的街巷中,响起了更强横的声音,这道声音一出,也彻底压死了四周其他的声音。
砰!
一声闷响,高大结实的木门,被毛骧一脚给踢开,惊的早就跪在地上的行客,嘴角发白,满眼惊恐。
毛骧大步走了进来。
他冷漠的扫过全场,没有理会试图上前询问的舍人,只是转头看向了一侧的左千户:“人呢。”
左迁拱手道:“禀大人,那人就在二楼,十分嚣张,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一样,早早就开了门。”
“人没找错?”毛骧眉头一皱。
左迁道:“绝无可能。”
毛骧点点头,抬眸,朝客舍的二楼望去,又让左迁在前面引路,去到了夏之白的房间。
二楼,左八。
这就是夏之白的房间。
毛骧到达门前时,这间客房的房门大开着,一名面色清秀,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青年,正坐在凳子上。
毛骧走进房间,警惕的扫视了整个屋子一眼,只是寻常装修,没有什么利器,却也没有大意。
他右手按在剑柄上,双眼阴冷的盯着夏之白,质问道:“我问你答,你是这次参考的举人,夏之白?”
毛骧目光很慑人。
区区一个举人,竟能引得陛下、殿下大怒,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他又怎敢掉以轻心。
为官这么多年。
帮着陛下处理了这么多事情,他见过太多名不见经传,外表其貌不扬的人了,这些人看着人畜无害,背地却干着穷凶极恶的人。
手段更是狠辣凌厉之极。
凡是敢小心大意,就可能会身遭不测,他不会小看任何一人,也不会犯这样的错。
夏之白站起身,没有正面回答毛骧的问题,自顾自的朝门口走去,淡淡道:“走吧。”
毛骧眼皮一跳,握剑的手青筋凸起不少,也握紧了不少,也彻底确定下来,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那罪犯,夏之白。
毛骧迟疑片刻,抬起手,一旁的锦衣卫瞬间会意,三四个人齐上,按住了夏之白的肩膀,给他戴上了重重的镣铐。
左迁亲自上前,检查了夏之白全身上下,后朝毛骧摇摇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能行凶的物品。
毛骧点头,面色缓和不少,冷声道:“看来你是知道有今天,那就好办了,带走。”
“陛下要见。”
毛骧吩咐一声,直接下了楼,在其他旅人一脸惊慌不安的目光中,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
这些锦衣卫来的快,走的也快,就一盏茶的时间,原本被包围的水泄不通的客店,一下就敞开了。
只是受到这个惊吓,在里面落脚的旅人下,再也不敢在这里入住了,连忙退了客房,换了住处。
唯有四周围观的市人,还在小声议论着,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锦衣卫抓走了谁啊,怎么看着还像是个读书人?难不成还是这次参考的举人?”
“不知道,举人不该是在四方会馆吗,哪会住这里啊?我可听说了,那些可能高中的举人,这几天都忙着四处走动,跟同乡官员联系呢。”
“这估计是某个官员子弟,跑到这边寻花问柳来了。”
“……”
街巷中的议论声没停,夏之白的身影却越来越远,在一刻钟时间后,夏之白来到了皇宫城门外。
夏之白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