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声音很冷,带着阴冷的杀意跟不屑,这股杀气,近乎是不加遮掩跟赤裸的。
他也不觉得自己这做法有错。
相较信人。
他更愿意相信手中的刀。
朱元璋抬眸,将眼中杀意收敛起来,重新恢复到最初的漠视态度,道:“给咱说说吧。”
“这人是怎么骂咱大明的,又是怎么给胡人呐喊招魂的。”
朱标摇头。
这次父皇猜错了。
这人不是为元人摇旗呐喊,也不是为北逃的大元招魂,而是针对的父皇跟大明。
朱标道:“这人非是为北元那些蒙古人声张,而是只为反对父皇跟大明,认为大明必亡于农民起义。”
“因为父皇不爱民。”
朱元璋嗤笑一声,满眼的轻蔑跟不屑,若是其他,他或许还会想想该怎么反驳,但说他不爱民,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这根本用不着他反驳。
也无人会信。
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得意跟自豪,便是爱民之举,得到百姓爱戴,过往每有百姓夸赞,即便只是官员呈上的奏疏,都能让他高兴好一阵。
他出身底层,深知民间疾苦。
若是不爱民,岂会以百姓为重?又岂会早早定下对百姓征收的田租,又岂会一而再的减免苛捐杂税?
朱元璋不怒反笑道:“咱不爱民?呵呵,历朝历代的帝王里,咱才是最爱民的,汉文帝都不如咱。”
“要不是咱,天下这些百姓,还活在元人的铁蹄之下,民不聊生,要不是咱,恢复中华,咱这大好河山也早就完了。”
“眼下咱大明朝百姓安居乐业,百姓安定,咱也定下了子子孙孙不得加税的祖训,百姓会造咱的反?”
朱元璋对这些话嗤之以鼻。
朱标也道:“父皇对天下的功业,根本不是外人知晓的,这些流言蜚语也终上不得台面。”
“只能让人发笑。”
“不过这人的确似跟过往的反明之人不同,他在那篇文章上对父皇创下的功业做了一个评价。”
“称父皇对天下的治理,为洪武之治,足以跟历史上其他盛世大治比肩。”
闻言。
朱元璋目光微异。
“洪武之治?”朱元璋在嘴里咀嚼着这个称呼,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道:“这个称呼不错。”
“咱再怎么被这些人诋毁,但咱立下的功业却是实打实的,就算是这些反贼,也不得不承认。”
朱元璋一脸笑意。
就算这人一心反明,但还是得承认自己对天下做出的贡献,这种来自敌人的夸赞,更让朱元璋欣喜。
朱标露出一抹挣扎,迟疑了一下,没有把那句‘这都是假的’说出来,略过了这部分,直接跳到了视百姓为奴隶,视官吏为长工。
还有只着重抓农兵。
听到这几句话,朱元璋的脸色猛地大变,原本还面带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滔天怒气跟惊骇,双眼瞪大的仿佛要吃人。
他仿佛被人猜中了心思。
朱元璋怒目瞪大,如同一只发狂的怒狮,勃然怒道:“胡说八道,咱什么时候这么做了?!”
“一派胡言。”
“毛骧!”
“给咱滚进来。”
“咱现在命令你,立刻马上去把这写反文的人给咱找出来,咱要你将他当街摔死!”
“妄论咱,找死。”
朱元璋此刻就像被激怒的狮子,怒气滔天,眼神中的杀意直冲云霄,即便朱标隔了四五丈,依旧感觉深陷尸山血海,压的他快喘不过气。
毛骧战战兢兢的入殿。
一旁的朱标却打了个眼色,示意毛骧不要轻举妄动,而后压下心头的恐慌,道:“父皇。”
“儿臣以为不当如此草率。”
“父皇为天下殚精竭虑,根本不是这些人知晓的,父皇的英明神武,也不是这些人能体会的。”
“若是这么杀了,儿臣看来,实在有些便宜对方了,若是传出去,反倒会败坏父皇名声。”
“以为父皇是恼羞成怒,才这么急切的想杀人灭口。”
“儿臣想让其入宫,当面驳斥,让他死的心服口服,也让他知道父皇为天下做了多少事。”
“而且若只有他一人,早杀晚杀并无区别,若是能让其死前,知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错误,儿臣以为,远比直接杀了他更有效果。”
“更能借此昭告天下,为父皇正名,为大明正名,大明绝不容许这些宵小阴暗之徒继续这么污蔑抹黑。”
“若是他还有同伙。”
“就算他嘴比石头还硬,儿臣也能想到办法,把他的同党撬出来,并将这些乱党一网打尽,以儆效尤。”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儿臣身为父皇长子,绝不能容忍父皇遭受这般羞辱。”
“请父皇恩准。”
朱元璋阴翳着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朱标,久久没有开口。
朱元璋平复下心绪,目光阴晴不定,冷声道:“咱这一路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羞辱辱骂又算得了什么?”
“咱岂会把这些话放心上?”
“不过你既然有心,咱就让他多活一阵,把这份试卷呈上来吧,咱倒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朱标身子一颤,没有任何犹豫,将手中的试卷递了上去。
嘶!
只听到一声撕裂声,原本被捂的严严实实的记名处,如今也直接显露在视野中。
夏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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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5章 文治武功,不容置喙!
朱元璋端坐着,将夏之白三字死死的按着,等将这份‘反文’彻底的看完,脸色已变得出奇的难看。
他阴冷的看了眼毛骧,摆手道:“你先下去。”
毛骧连忙道:“臣告退。”
等毛骧走出大殿,朱元璋将这份试卷猛地拍在了桌上,彻底压抑不住心中怒火。
“咱在天下这些士人眼中,就是这么一个样子?只是一个会打仗的农夫,一个不会治国的粗人?”
“标儿,你来给咱说说。”
“咱不会治国吗?”
朱元璋双眼瞪大如铜铃,带着迫人的气势,就这么虎视着朱标,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朱标闷哼一声,脸色一白。
他拱手道:“回父皇,儿臣不敢评价父皇,但在儿臣眼中,父皇之英明神武,远超汉文唐文。”
“父皇自领兵起,就十分注重百姓疾苦,每打下一地,便会立即下令农民归耕,奖励垦荒,恢复生计。”
“为了平衡地方不平,消弭南北差距,更是大搞移民屯田和军屯,也多次组织各地农民兴修水利,加强北方的生产生活。”
“立国以来,更是效仿过往朝代做法,徙富民,抑豪强,还多次下令解放奴婢,减免赋税,严惩贪官。”
“此等功业,天地可鉴,根本就不是这些文人能够抹黑辱骂的。”
“公道自在人心,若是父皇当真如这人说的那般不堪不济,又岂会十五载而立国?让天下越发康定?”
“立国之初,或许是有很多人对大明心有疑虑,不肯仕我朝,但经过父皇十八年的治理,这次科举前来参考的举人足有两万之多。”
“此等文治盛世,天下过往可曾有之?!”
“大明立国以来,便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这可是华夏丢失了足足四百多年的故土。”
“三征北元,彻底打灭了蒙古人的南下的气焰,还陆续平定西部,取云南,降服大理,开疆扩土,大显国威,如今万邦来朝,天下咸服。”
“此等武功岂容置喙?”
“此人对父皇所做之功业,一知半解,就在这狺狺犬吠,还敢这么狂悖的辱骂父皇。”
“作为儿子,我必杀之!”
朱标的眼里浮现出凌厉的杀意,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异常坚决。
朱元璋并没开口,只是冷冷的盯着朱标,仿佛要从朱标这惊恐不安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东西。
良久。
朱元璋重新坐了下来,再度将这份试卷看了起来,朱标垂着首,一声不发。
“。”
朱元璋叹气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失望跟沉郁,道:“标儿,你是咱儿子,刚出生时,咱就一直看着,你有什么心思,咱知道的一清二楚。”
“跟咱就别耍这些小心思了。”
“咱不喜欢。”
“咱更希望你大大方方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儿臣没有。”朱标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也是当即跪伏在地。
朱元璋冷哼一声,眼中更浮现一抹怒火,只是看到朱标颤巍巍模样,也是生出了一抹心疼。
他从座位上坐起,走到陛下,将朱标给扶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朱标的衣衫,背着手道:“咱是父子。”
朱元璋盯着朱标,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一下说辞道:“这份反文你也看了,咱就问你。”
“如果咱就是这样呢?!”
朱标脸色大变,直接垂着头,惊慌道:“父皇……”
朱元璋背着手,转过身,没有再看朱标,而是看向大殿外,冷冷道:“你是咱儿子,你那些小心思,咱都不用想,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既然敢有这个心思,为什么就不肯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呢?咱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既然你不说,那咱就自己说,这人说的没错,咱就是这么做的,咱自起兵之日起,就明白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