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军两轮箭雨覆盖,前部的夷军已然开始溃乱,紧接着数百着甲骑卒抽出马刀,而后不闪不避,直接策马撞入前阵之中,一柄柄马刀斩下,前阵的夷兵终于彻底崩溃开来,疯狂向着两侧山间逃去
骑军冲杀入阵,而此时两侧山间又是响起连绵的号角声,无数的明军士卒忽然出现在两侧山间,结阵向着山道上的夷兵杀来
这些明军小队少则十余人,多则二十人,前方是三四名刀牌手,后方及两侧是手持长枪的枪兵,再往后则是腰间挎着长刀的弓手
明军抵近山道,刀牌手在前,长枪手则是护住两翼,同时不断捅杀前方的夷兵,不断向前推进
山道之上的夷军早已乱做一团,面对这些结阵而来的明军,一众夷兵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哪怕有悍勇的夷兵试图反抗,但没等这些夷兵接近军阵,不是被长枪捅杀,便是被后方的弓手射杀于半道
在明军的绞杀之下,前阵的夷军彻底崩溃,所有人皆是疯狂向着后方逃去
在明军绞杀夷兵之时,山间的炮响却是始终未停,雷鸣般的炮声在山间不断回荡,这却让山道间的夷兵更加惊惶
其实明军这些火炮根本就打不到山路上的夷军,明军为了防止泄露行迹,特意将伏兵之处放远,而且明军乃是从山间行军而来,也根本没带几门火炮
此时明军不断施放火炮,乃是为了扰乱夷军军心,明军伏兵杀出,四周山间又到处是隆隆的炮声,只要山道上的夷兵惊乱起来,那这些夷兵就再无反抗之力
明军施放火炮除了是为扰乱夷军,另一个作用便是传递进攻的信号
此时前阵火炮轰鸣,身处山道之中的徐高听得炮声,也是立刻领着人手从山间冲出,朝着夷军中段发起进攻
徐高领着桂军冲杀之时,中段的山头上同样响起炮声,炮声很快便传至后阵的黄草岭
黄草岭的忠义营众人听得远处山间传来的炮声,知道前方已经动手,也是立刻从后路杀出,直击夷军后阵
刘文秀领着白文选,冯双礼,王尚礼三人从山间杀出,忠义营几路人马齐齐攻入,夷军后阵很快也是大乱起来
三处明军同时出击,山道之上到处皆是疯狂厮杀的两军兵卒,但更多的夷兵,却是已经开始神色惊恐的向着两侧的山间逃去
李定国站在山坡之上,看着山间不断厮杀的兵卒,脸上神色平静,而李定国身后则是三百名静立等待的骑兵亲卫
此时山道之上的后阵夷军,已是显出溃败之势,夷军被刘文秀等人驱赶着,不断向着前方逃去
王尚礼忽然冲出山道,向着此处山坡而来,王尚礼马还未停稳,便直接跃下马匹,手中提着一个淌血的头颅,向着李定国走来
王尚礼身上铁甲被血迹浸得一片暗红,王尚礼提着那头颅到了李定国身前,开口说道
“将军,已经找人验过,此人便是夷军主将杜其飞,末将已将他斩了”
李定国看着王尚礼手上那神色惊恐的头颅,脸上神色平静,直接开口道
“悬起此人头颅,令这些贼军尽快投降”
“末将遵令”
王尚礼提着头颅发辫,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狞笑,开口说道
“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小瞧我等西军”
王尚礼从身旁取过一杆长枪,直接将头颅插在枪尖之上,而后王尚礼翻身上马,擎着长枪头颅,便往山间冲去,几名亲卫紧紧护卫在王尚礼左右,手中则是举着杜其飞的帅旗
王尚礼擎着头颅驰入山道,口中不断大呼
“贼将已死,跪地不杀”
王尚礼身后的亲卫也是不断大呼
“贼将已死,跪地不杀”
山道上的士卒见得王尚礼高举的头颅与那面染血的帅旗,顿时一片大乱,一些夷兵直接丢下刀剑,跪在道旁,而更多的士卒则是朝着山中逃去
随着杜其飞被杀,山间的夷军也是终于彻底崩溃开来
半个时辰后,山间的厮杀声终于开始减弱,此时山道之上已经堆满了尸体,一队队明军正搜检着残存的受伤夷兵,将其一一斩杀
此战明军击杀夷兵七八千人,俘虏三千余人,剩余的夷兵则是尽皆逃入山间,不知所踪
明军虽是大胜,但却并未在此处久留,马宝与李定国等各营主将一番商议,留下一千兵卒打扫战场,同时押送降兵前往新兴州
马宝等人则是率领明军主力马不停蹄,一路北上,向着昆明疾行而去
第275章 开城
明军在新兴州山中一战击溃杜其飞叛军,只留下少许人马打扫战场,主力却是片刻不停,直接拔营北上
明军往北一路疾行,沿途一众府县纷纷望风而降,明军至昆阳,昆阳知州冷阳春开城归降,至晋宁,举人段伯美开城归降
归化,呈贡等县同样毫无反抗,便直接归于明军麾下,而过了呈贡,便已至昆明城下
杜其飞领着人马,几日前才刚刚大摇大摆从归化呈贡等地行军通过
这才几天,明廷大军便忽然一路北来开抵城下,更是拿着杜其飞的头颅,那支从昆明开出的夷军下场如何,已经是不问可知了
大明在滇省的核心便是昆明,昆明附近也是滇省之中,汉人势力最为强盛之处,不要说此时明军大胜而来,就是明军只有数千人到得城下,城中的汉人恐怕都会倒戈来降
明军沿途虽是一路招降,但速度却是丝毫不慢,只花了三日便已经抵达昆明城下
昆明城,近万明军列阵城下,而昆明城中此时亦是四门紧闭
明军阵中几名骑卒奔出,很快便奔至城下,口中大呼
“城中的守军听着,朝廷大军入滇平叛,前次出城两万叛军,如今已俱为朝廷歼灭,贼首杜其飞已被朝廷擒杀”
“朝廷此次只诛首恶,城中军卒速速开城投降,若仍顽抗,大军破城后,定斩不饶”
明军骑卒喊了几遍,而后将一个木匣放在城下,便直接策马而回
而明军骑卒此时已是绕着城中四面驱驰,将附近的夷军骑哨人等,尽皆驱杀
明军骑卒离去后,城上很快便坠下几名士卒,城下的木盒很快便被送至城头的夷军守将张侧多面前
张侧多看着木盒中面容熟悉的灰白头颅,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终于也是彻底消散
杜其飞不久前才领着城中两万大军,赶回临安增援,如今不过七八日,杜其飞的头颅竟就已被明军送至城下
张侧多看着城外的数万大军,脸上神色苍白,此时昆明南门之外烟尘滚滚,只见无数的人影从官道之上浮现,而后向着城下赶来
这些人影源源不断的涌现,根本不知道明军的后路还有多少人
其实此时明军已经不足万人,而且已经全数赶至城下列阵,张侧多所见的数万大军,其实大部分都是马宝等人在呈贡等地征召来的民夫
这些民夫一方面是用来转运粮草,另一方面则是伪装成大军给予城中压力,用以尽快迫降城中守军
杜其飞此次回援临安老巢,已将城中的精锐带走,城中如今的所谓五千大军,真正出身蒙自的老卒只有数百人,其余全是各处夷寨的杂兵,根本就不堪使用
城外的明军连杜其飞所领的两万大军都能迅速歼灭,如今单靠着城中的这些弱兵,又如何能挡住明军的攻城
张侧多心中惶惧,然而还没等他布置守城事宜,一名亲兵便已经匆匆上了城墙,来到张侧多身前
亲兵脸上神色严肃,到了到了张侧多身前却是不说话,张侧多见得亲兵神情,挥了挥手,围绕在身边的兵卒也是一下散去,直到此时这心腹亲兵才开口说道
“将军,城中那吴兆元吴巡抚请大人前往官衙,说是……说是为了城中万千黎庶安危所计,有要事要与将军商议”
张侧多听得亲兵所言,却是一下就明白了吴兆元的意思,吴兆元虽然说得隐晦,但实际上就是让他前去商议开城投降的事情
吴兆元乃是滇省巡抚,虽然吴兆元这两年配合沙定洲行动,出面招抚滇省上下,但也不过是迫于沙定洲的武力罢了,此时眼看明军入滇平叛,吴兆元自是想重归明廷
张侧多虽是明白吴兆元的心思,但此时心中却是犹豫不定
他能在杜其飞领军离去后留守昆明,自也是沙定洲麾下的心腹军将,此时如果一矢未发就开城投降,他要如何向沙定洲交代
但吴兆元的提议却同样让张侧多心动,明廷此次派了数万人入滇平叛,显然是动真格的了
沙定洲以后是否能够自保也是两说之事,吴兆元乃是滇省巡抚,这等大官哪怕在明廷中也算得上大人物
此时若是能借着吴兆元的路子献上昆明城,那他说不准还真能平稳落地
张侧多看着城下兵甲林立的明军,犹豫许久,终究还是一咬牙,转身向着城下走去
张侧多领着十几名亲卫下了城墙,很快便赶至滇省府衙之中
府衙后堂,张侧多与吴兆元相对而坐,张侧多看着对面身着大红官袍的吴兆元,眼中目光微闪,开口说道
“此时乱军围城,末将正要布置人马守城,吴巡抚招末将前来,到底有何要事”
吴兆元听得张侧多竟把城外的明军称作乱军,心中也是不由一跳
他下意识向着堂后看去,见得堂后一片寂静,吴兆元脸上这才微微一松,而后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说道
“大军已至城外,张将军何必再自欺欺人,此时城外的乃是朝廷入滇平叛的大军,杜其飞数日前所领的军卒,定然已为朝廷击灭”
“沙定洲此次胡作非为,祸乱滇省,已然惹得朝廷大怒,此次朝廷大军入滇必是要犁庭扫穴的,播州杨氏如何,水西安氏如何,难道张将军以为沙定洲凭临安一府之地,当真能与朝廷抗衡吗”
“况且黔国公仍在,只要朝廷联络上黔国公,滇省各处的土司必定争相归附朝廷,沙定洲之败已是定局”
“昆明乃是滇省都会,若是张将军此时能毅然反正,必可将功抵罪,此乃是将军如今唯一的生路,请将军速速开城迎接朝廷大军,勿要迟疑”
张侧多闻言,脸上神色也是阴晴不定,他先前只是觉得沙定洲此次恐怕要败,但听完吴兆元所言,却是赫然发现,沙定洲此时根本毫无生路
他乃是沙定洲心腹,却比别人更了解沙定洲军中的情况,别看沙定洲现在拥兵十万,但实际上沙定洲麾下真正的忠心可用的也不过一两万人,其余的人马全是这两年占据滇省以后,以武力从其余土司手中强征来的兵卒
一旦滇省土司尽皆归明,那立时就变成明廷十万大军征讨沙定洲临安一府之众
张侧多脸上神色迟疑,沉着脸色思索半晌,这才开口说道
“沙总府待我不薄,此时我若开城那便是不义,况且我乃是蒙自出身的军将,此时若是向朝廷投诚,朝廷又岂会放过在下”
张侧多说完,便紧紧盯着对面的吴兆元
吴兆元闻言,脸上却是闪过一丝喜色,这张侧多此时看似是不愿投降,但实际上这张侧多却是已经有了降意,只要能保证他的安全,这张侧多恐怕直接便会降了
吴兆元思索片刻,正要以自身身份再次给出承诺,虽然此时吴兆元也不知道自己的承诺到底还有没有用,但此时首要的还是骗得这夷将开城,其余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吴兆元正要出声,但还没等他开口,堂后却是忽然响起一道厉喝声
“朝廷大军已至,立即诛杀叛贼”
“杀贼,杀贼!”
堂后忽然传出一阵怒吼,紧接着十数名身着皮甲的人影便闯出后堂,直接朝着堂中的张侧多扑去
“老贼找死”
此时惊变骤起,张侧多亦是反应过来,脸上神色惊怒,就要退出堂外
但堂中甲士早已经准备多时,又岂会任由张侧多离去,七八名甲士一拥而上,瞬间便将张侧多扑倒在地
一众甲士扑倒张侧多后,死死压住不断挣扎怒吼的张侧多
甲士手中手中忽然出现七八柄短刀利刃,而后直接便往地上的张侧多扎去,张侧多惨叫一声,浑身鲜血飘飞,全身瞬间便被鲜血染红
一众甲士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牢牢将张侧多押在地上,只是片刻,堂中的惨叫便戛然而止,张侧多浑身是血,躺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堂内一众甲士击杀张侧多,堂外的人手也同样在斩杀张侧多亲卫,过得不久,堂外的喊杀声也是止息下来,而此时张侧多带入府中的十余亲卫也全数被伏击的甲士绞杀
此时后堂之中极为血腥,张侧多躺在地上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身下血水不断流出,将地面染成暗红色,七八名甲士则是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站在堂中,身上脸上同样浑身是血
吴兆元此时虽然仍是坐在椅上,但脸上却是面无血色,吴兆元右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指节捏的一片发白,但他却是毫无所觉,只是神色惊惧的看着地上的张侧多
待得堂内已定,一个身着儒袍的男子这才从堂后转出,走入堂中
吴兆元看着那身着儒袍的中年男子,脸上神色苍白,开口说道
“亦如兄,这张侧多已有降意,只要再多做许诺安抚,此人必定会降,你又何必……何必弄得如此血腥”
严似祖看了一眼椅子上强做镇定的吴兆元,脸上却是不为不为所动,冷声开口
“这些逆贼助纣为虐,这年许以来,城中多少百姓士绅为这些恶贼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