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大明 第155节

  监国殿下虽然没和他说过邓铭武的事情,但临行前监国殿下却是对他有所提点,让他沿途听从邓铭武安排,吴继嗣哪里还不明白,监国殿下对这邓铭武必然是另有交代

  此时眼看场中气氛僵持,吴继嗣也是赶忙打起圆场,开口说道

  “郑芝龙投清已成定局,如今张侍郎就是要再怒也是无济于事,眼下还是当以大事为重”

  吴继嗣说完,不待张同敞回话,便直接看向一旁的邓铭武

  “邓同知,如今郑氏情况如何”

  邓铭武对着吴继嗣点了点头,而后脸上神色一肃,便开口说道

  “这几日我令林察以郑氏旧将的身份,隐匿身份在安平城中打探消息,如今林察已暗中接近定海将军周鹤芝”

  “据林察传回来的消息,郑芝龙在离开安平城以前,便以清军威逼为由,告知郑氏军中各将他将前往福州与清廷谈判”

  “实际上郑芝龙就是在通知各军,他即将降清,众将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郑氏军中态度如何”

  张同敞此时也顾不得先前之事,开口问道

  郑芝龙降清一事已无可挽回,好在殿下明见万里,对眼前此种情况也早有安排,张同敞想到此处,心中也是不由一振,当真是圣明无过殿下

  眼下关键的还是要按殿下的布置,拉拢住郑氏军将,至于这邓铭武的罪过,事后他张同敞自会有他一本弹章

  邓铭武闻言,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继续沉声开口

  “郑芝龙在郑氏之中积威甚深,除了周鹤芝辛一根等寥寥几员中层将校心意坚决,明确表态不肯降清,郑氏嫡系施福黄廷等人皆是缄口不言,恐怕也是在观望形势”

  邓铭武扫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张同敞刘湘客等人,又是继续开口

  “今日外出,林察又是传来一个消息,原永胜伯郑彩忽然通知军中各方大小将校,召集众人明日前往郑府,说是有要事商议”

  “周鹤芝也收到了通知,但郑彩却并未说明是何事,但我估计应该也是与降清一事有关”

  “郑芝龙不在,做主的不应该是郑鸿逵吗,怎么是这郑彩在召集众人,郑氏如今到底是谁说了算”,张同敞眉头微皱

  “不知,按理说应该是郑鸿魁主事,但郑氏内部太过复杂,林察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邓铭武微微摇了摇头

  “郑芝龙之子郑成功呢,可打探到此人踪迹,可在安平城中”,张同敞又是开口问道

  “我已派林察去查,但是周鹤芝并非郑氏嫡系,暂时查不到郑成功的踪迹”

  张同敞闻言,也是眉头紧锁,按照殿下的计划,若是他们到时郑芝龙已然降清,那他们就暗中拉拢抗清之意甚坚的郑成功

  在拉拢了郑成功后,便以郑成功的身份,来团结郑氏军中心向朝廷的将领,但现在他们却连郑成功在不在安平都无法确定

  张同敞凝眉思索一阵,终于开口说道

  “既然明日郑氏诸将集会,那我等明日也去郑府!”

  吴继嗣闻言,却是神色犹豫,开口道

  “郑芝龙已然降清,此时贸然前去郑府是否太过冒险”

  “不如等林察探得郑成功踪迹,私下先与郑成功接触一番,或许更为稳妥”

  张同敞扫了一眼吴继嗣,脸上却是不为所动,开口说道

  “管不得这么多了,明日郑氏诸将集会乃是绝好的机会,我等正好可趁着此时,向众将宣告朝廷所在”

  “郑芝龙离开安平,郑氏众将如今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必须趁着这个档口招拢郑氏之中心向朝廷的军将,没有郑成功便封郑鸿魁,没有郑鸿魁便封周鹤芝,总之决不能让郑氏之军全数倒向清廷”

  “我乃是此行正使,此事就此定下,你等不得多言”

  张同敞一挥手,直接做下决定,但他目光扫过堂中,却是忽然见着正在一旁静听的邓铭武,脸上神色顿时一滞

  张同敞盯着邓铭武,冷声开口

  “邓同知,此次你若还是阻我,那你要做何事也不需再来问本官了,你自做你的正使去”

  邓铭武闻言,脸上也终于是闪过一丝无奈,恭声开口道

  “先前局势未明,为保证诸位大人安全,下官这才有所冒犯,还请张大人见谅”

  “此时既然已探明情况,那今后行事自当由张大人主持,往后张大人但有吩咐,下官绝不敢违”

  张同敞已然做下决定,而邓铭武此时也是表示俯首听令,这两人方是此次使团的主事之人,此时两人意见统一,刘湘客吴继嗣两人也只得听令

  堂中众人商议已定,便各自散去,准备起明日前往郑府的各项事宜

  (本章完)

第180章 反叛

  郑府大堂,上方主座空无一人

  下方左首,郑成功坐在座位之上神色沉默,郑成功之下则是郑鸿逵,再往后则是郑芝豹等郑家众人

  右侧前方依旧是施福等三名嫡系将领,但与当日郑芝龙议事不同,此时两边下方还坐了十几名身形魁梧的将领,周鹤芝,辛一根,梁立,成升,洪习山,如今还在安平城的中层将领,也皆是坐于堂中

  郑鸿逵看着堂中诸多将校,脸上神色阴沉,昨日发现郑彩要召集军中众将议事,郑鸿逵便知道事情不妙,但他却根本没法阻止

  郑彩虽是提出要在郑府集会,但如果郑鸿逵强行阻拦,那郑彩完全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再次邀请众将

  到时候郑氏诸将在另一处集会,却偏偏少了郑鸿逵郑芝豹等郑家之人,局势反而会更加被动

  郑鸿逵眼见众人坐定,不待郑彩出声,便直接看向下方的郑彩,率先开口

  “如今我郑氏诸将皆聚,郑彩你有何事,非要趁着国公不在,要与我等商议”,郑鸿逵语气中暗含警告

  而下方的郑彩闻言,却好似全然没有意识到郑鸿逵话语中的威胁,脸上神色一正,便起身开口说道

  “平国公前往福州降清一事,诸位兄弟应该都已知晓”

  郑彩环视场中众人一眼,而后朗声开口

  “今日郑某邀请诸位前来,便是要告知诸位,我郑彩绝不降清!”

  场中众将闻言,脸上皆是一惊,连施福三人也是神色惊愕的看向郑彩

  虽然三人也早就收到了一些风声,但此时听得郑彩在郑府大堂说出此言,心中依然是一阵震动

  郑彩可不是一般人,若说施福是郑氏之中的陆师主帅,那郑彩就是郑氏中的水师主帅,甚至郑彩在水师的地位,比施福还要更加重要,郑氏陆师除了施福以外,还有郑芝豹,还有杨耿

  但郑氏大半的水师却皆掌握在郑彩手中,郑彩如今管着四五百条大小战船,麾下人手数万

  郑氏以海贸起家,一旦郑彩要叛,那郑氏瞬间就要元气大伤

  郑鸿逵也是明白郑彩反叛的后果,脸上神色立时一沉,站起身对着郑彩厉声喝道

  “郑彩,你在这说什么疯话”

  郑鸿逵厉声呵斥,不待郑彩说话,便立时看向下方的郑氏众将,朗声开口

  “当日兄长商议降清一事时,诸位兄弟皆是在场,这郑彩当时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郑彩,你若不愿降清,当日表决时为何不说,如今趁着兄长不再安平,却匆匆召集众位兄弟,又来说什么你不愿降清,你到底是何居心”

  “郑彩,你想谋反作乱不成”

  郑鸿逵声色严厉,但郑彩却是不为所动,冷笑一声,便直接开口

  “当日郑芝龙找我等前来议事,堂中内外甲兵遍布,除了你这郑家嫡亲,我等军中将领谁敢反对”

  “若是郑某当日反对,恐怕现在已是郑芝龙刀下之鬼了,如此情形,你也好意思说是议事!”

  “当日堂中施福等诸位兄弟俱在,郑某当日百般推脱,对郑芝龙力陈厉害,劝他莫要降清,但郑芝龙却是一意孤行,郑某最终迫于无奈,这才只得去附和郑芝龙”

  “郑鸿逵,当日你亦是在堂中,你敢说郑某当日没有反对吗”

  “郑芝龙降清之事在军中已经传了数月,这数月间就你数你郑圣仪反对的最激烈”

  “但当日堂中你最终不也是迫于无奈,举手赞成吗,怎么,你这堂堂的大明武进士,难道如今也准备降清去做鞑子了吗”

  郑彩与郑鸿逵两人交相争辩,双方皆是寸步不让,堂中一时间尽是两人的争辩之声

  施福等几名嫡系将领对视一眼,看着堂中义正言辞的郑彩,脸上神色却是开始凝重起来

  如果刚刚郑彩宣布不愿降清,施福几人只是心中震惊,那此时几人便已经开始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郑彩竟然直接当众称呼郑芝龙姓名,连敬称都不再使用,显然是心意已决,这郑彩恐怕当真是要反出郑氏了

  如今郑芝龙不在,一旦郑彩当真举起反清的旗号,领着郑氏大部水师反叛,漳泉之地必然一片大乱,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又该如何行事

  施福几人皆是眉头紧锁,盯着场中的郑鸿逵与郑彩,久久不语

  郑鸿逵盯着对面的郑彩,脸上神色阴沉,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郑芝龙以自身威望强压郑氏众人降清,而现在果然有人以这个由头,跳出来准备分裂郑家

  郑鸿逵为什么一直力劝郑芝龙不可降清,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乃是大明正经武进士出身,心中本能的不愿剃发,为人所笑

  但更重要的却是郑鸿逵认识到,朱明朝廷在民间依然是人心所向

  隆武帝遇难后,他一直对郑芝龙的建议便是再次拥立朱明皇室,如此既可保证郑家的权势,又能手持大义,获取民间百姓军中士卒的拥护

  但郑芝龙却硬是不听,就是妄图趁着这天翻地覆的时机,想要一举掌控闽粤两省

  而现在郑家失去大义的反噬也终于是来了,而且这反噬,来的远比郑鸿逵想象的要更加迅速和猛烈

  郑彩看着神色阴沉的郑鸿逵,脸上神色不变,扫视了在场众将一眼,心中一转,便沉声开口

  “郑芝龙出发降清之前,曾勒令我等向军中通告降清一事,我归营以后便招来营中将校,通知降清一事”

  “我强压着众将通报军中,但如今满营之人,却皆视我郑彩是狼心狗肺,背宗忘祖之辈”

  “前两日几名跟随我多年的亲兵忽然向我请辞,我问他们为何要走,他们却说是我郑彩欲做鞑子求富贵”

  “他们说他们不敢违逆军令,也不敢拦着我郑彩求富贵,但他们却不能为了这几两兵银,便侮辱了祖宗”

  “他们请我看在跟随多年的份上,放他们一马,最终我也只能放他归乡,但我思来想去却就是咽不得这口气”

  “自从我传令军中准备降清以后,军中士卒尽是戳着我郑彩的脊梁骨在骂,说我郑彩卖祖求荣,累得他们有辱先人”

  “我郑彩昔年纵是在海上为匪为盗,但亦是堂堂正正的汉人,如今做了大明的将军公候,怎的反而竟是要去做鞑子”

  “我郑彩今日就是再次入海为盗,亦是受不得这鞑子之辱”

  郑彩双目赤红,脸上神色愤恨,而下方一众军将闻言,脸上也是神色戚戚

  郑彩所说虽是定是刻意在夸大,但亦有相当一部分是此时实情

  他们这些人向军中传令降清以后,虽然军中之人不敢违令,但私底下军卒们亦是对他们暗中唾骂

  郑彩见得场中众将神情,心中顿时一喜,脸上神色一正,便朗声开口

  “我郑彩虽是海寇出身,但亦知恩义,我等众将皆是深受朝廷大恩,郑芝龙欲图降清去做鞑子,我却不愿”

  “今日我请诸位前来,便是要诸位做个见证,我郑彩决意投效明廷,绝不降清”

  场中施福等人见着场中神的坚决的郑彩,无论先前与郑彩是否有过交集,此时皆是生出一丝赞赏,无论如何此时拥明抗清都是一种正确,而郑彩此时敢冒着与郑芝龙决裂的风险,公开宣布反清,更是魄力惊人

  而下方周鹤芝等本就有意拥明的将校,见此更是神色钦佩,就要出言附和

  郑鸿逵见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将,心中也是焦急起来,不待众人出声,便立刻沉声开口

  “先帝蒙难,明廷四散,清廷兵锋直逼漳泉,我等眼看便有生死之危,国公之所以宁愿身背骂名,前往福州与清廷谈判,也是为了给众位兄弟寻一条生路,国公非是不愿拥明,乃是因为已经无明可拥……”

  郑鸿逵竭力为郑芝龙降清解释,但是话还没说完,便被郑彩高声打断

  “谁说已无明可拥,我大明正统分明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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