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如果需要用朝廷的商船,那朝要根据船只大小、航运时间来来市舶司缴租舶费。
关于税收,户部和老朱他们商议了又商议,改了又改,最后决定把税收分两个大类收取。
第一类就是朝廷过境税,你的商品只要过境朝廷就要收,第二类就进出口买卖商品的消费税。
商人们的货物要过境,那得先交上一笔统一的过境税,这里只有十取二,还不算是特别高。
然后还需要缴纳消费税,这个税就要按你的东西来,东西越好,交得越高,抽成也就越高。
而洋人来大明卖东西,那就得看是什么玩意儿了?
如果是大明需要的,那就鼓励进口减少税收。
如果不是特别需要的,和大明本土商人又有竞争关系的。
那就把税加得高高的,免得本土商人受到冲击,影响我们自己人的生意。
其中还有详细的分类,涵盖了所有能够出海的贸易商品。
还有不能售出的熟铁、铜器、战马、书籍、火器等更是有详细写出来,规定一旦发现有走私禁卖品的。
全都以通敌罪论,这些文书,都要贴在港口显眼处。
每个进出的商人,必须要通读全文,才能出(进)港口,免得他们到时候再说朝廷是滥杀无辜。
最后一个就是船舶税,你的船只停靠在我们的港口,占了我们的海岸,使用了我们的人力物力和灯塔。
那你肯定得交税,这个也是固定的,十五税一。
七七八八的税收加在一起,虽然这个税已经不算是低了,可商人们依旧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他们积极向月泉港的市舶司报名,愿意做第一批出海的商队。
顾晨的大舅哥苏泊舟,就是第一个踊跃报名参加的。
各司官吏就更不用说了,官职在小那也是铁饭碗。
何况看皇帝重视样子,这些司以后地位如何还真不好说。
这段时间户部、礼部、吏部都忙,兵部工部都没有闲着。
因为明年要打平辽之战,而且还要提前打造好驶日的战船。
总之,大臣们忙得脚不沾地。
顾晨也连着十来天,都没有时间和媳妇孩子好好说说话,更别说回家吃口热乎饭了。
这天他正在衙门里忙着,可媳妇却派人火急火燎把他叫回去。
他只得跟同僚打了个招呼,便匆忙地赶了回家。
待回到家,顾晨却发现自己那大闺女不在家,一问才知道是去魏国府找徐家三姑娘了。
“嗯,丫头啥时候和徐三姑娘交好了?”
顾晨想了老半天,也没想明白,人家徐妙锦才不过六岁,自家丫头可都已经十岁了。
四年级的小朋友和一年级的小朋友,有话题吗?
“应该是因为老二吧。”
苏婉盈拿着团扇轻摇,语气柔和:“丫头担心自己弟弟,常给老二送吃的去,一来二去的不就熟了。”
平常在家时姐弟老打架,可到底还是互相惦记的。
“哦,徐三姑娘是将门虎女,若能带得咱们闺女学点防身的本事,咱们丫头倒是不亏。”
顾晨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丫头可要给老爹争点儿气,这魏国公的功夫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学到,那就是赚到。
“对了媳妇儿,你叫我回来到底是有啥事儿啊?”
苏婉盈冷哼一声,直接起身从自己书案上过一封信来。
“我的夫君啊,你先别管咱们家丫头亏不亏,你先看看这个,看看你族人干的好事吧。”
第 191 章 对商人重税,会抬高商人地位
顾晨看媳妇儿这严肃的样,心情忐忑地接过妻子手里的信。
待认真看过以后,顾晨的脸唰一下地就忍不住白了白,然后就忍不住用力地拍了眼前的桌子。
“混账!”
顾晨把信摔在桌上,只觉眼前一花,差点没白眼一翻倒过去睡一觉,苏婉盈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
“你别急,你也别气,既然这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咱们就得想法子解决,急和生气都是没用的。”
这也不怪顾晨反应这么大,如今全天下都知道皇帝要开海禁,商贾人家兴奋挤着做生意是一回事。
可对像顾家这样的读书人家,族里的年轻人挤破脑袋想当官儿的,那也是大有人在的。
想当官儿走大路还好,可有些人就喜欢自寻死路。
这不,族中一个叫顾景的秀才,因为参加监商司的考试没中,而他弟弟顾晏却考中而心生不平。
虽然只是一个九品的巡检,可好歹也是个官儿啊。
家里的父母亲戚都十分高兴,夸奖小儿子的时候。
可能有点冷落、打压到大儿子这个没考中的人身上。
所以他这嫉妒心不可收拾,当晚就把自己弟弟给嘎了。
父母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小儿子早就没有气息。
可家里好容易有个九品官儿当,怎么能够放弃呢?
何况,老两口已经没了一个儿子,绝不能失去另一个儿子了啊!
权衡利弊之后,父母决定隐瞒这事,对外谎称是大儿子没中,所以悲痛欲绝自尽了。
现在活着的还未去上任的,才是他们家的小儿子。
可两兄弟虽然长得有些像,却又不是同年同月生的双胞胎,就算侥幸瞒过别村的人,又怎能瞒过同村的?
族老们更是轻易把事情弄清楚,可他们却也是个糊涂的,觉得老两口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两个儿子都没了,那还不是族里负担吗?
而且族里多出一个当官儿的,那也是族里头的荣耀啊。
于是,他们就默认这家人这么干了。
因为顾晨的原因,知县大人经常帮衬着他们村。
有什么事,知县要比对别的村儿更格外留意些,发现这事本也要给面子,就当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
可苏县丞就不答应了,他咬定了自家女婿定然不会答应,便和顾家、知县争论了起来。
顾家族老拗不过他,只好当着苏县丞的面写信寄来。
让顾晨能给他这个面子,并表示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还说希望他多多照看族中子弟。
“这还用问吗?”顾晨有点崩溃,立刻拿起笔就要回信:“这种因妒杀弟的混账,能当官儿么?”
“他没当官儿都能干出这事,当了官儿还得了啊?”
“直接让知县去他家拿人,该砍脑袋就砍脑袋,就这样的祸害,还用写信来问我吗?”
首先,这种事他不可能会包庇,其次是他就算是想包庇他也不敢,老朱手里的小刀刀是开玩笑的吗?
现在把人处理了是最妥当的做法,纸是永远也包不住火的,如果是在很久以后再被发现。
那自己能择干净吗?
最少最少,也会像薛祥一样,因为治家不严被打个六十、一百大板,万一那行刑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还焉有命在?
人家詹徽可还盯着自己,他又不傻,明摆着的罪名不扣白不扣,谁会嫌加在政敌身上的罪名少?
苏婉盈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化为了一声叹息:“你这官儿当得,当真是问心无愧。”
这要是换了别人大人们,想包庇自己族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那知县大人还能不听话?
只是这人确实也不能包庇,否则以后就算是当上了官儿,也是个麻烦不断,得丈夫不停地擦屁股。
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的人,那就是一头冷血的狼。
对狼来说,你帮了第一次,若是不帮第二次。
那第一次的恩情就不作数了,而且还会反咬一口。
只不过夫君读书,当年族里出了力,这又是头一次开口。
丈夫若是不肯帮忙,只怕有人该说他狠心了。
顾晨苦笑,他倒是想问心有愧,可你看看他敢吗?
连一贯钱都不敢贪的人,又怎么敢包庇杀人犯呢?
他直接给知县去信,让他不必看着自己情面,按律处罚,又让族里的族老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不必问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要按大明律来,不可有丝毫逾矩。
这只是发生在顾晨身上的小插曲,可在数万个不同阶级的家里,此时都在因为各自的利益发生矛盾。
朝廷开海,就开那么一个港口,而且对出海的时间有限制,两年之内他们必须要回港。
所以他们不能走得太远,这就证明他们在海上的生意,是有竞争性的,很可能对手就会让自己少赚一笔。
人家亲兄弟之间尚且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何况商人与商人之间,为了利益,他们针对对手的各种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丑态百出。
恨不得把对手全部干掉,自己一家子把钱都赚进兜里。
还有官员、皇权、商贾之间的那些暗自较量。
官员身后有没有商贾阶层的亲戚?
如果有的话,这些商贾有了钱,会不会孝敬当官儿的亲戚?
肯定会吧!
他们挣得越多,是不是就代表官老爷挣得多?
所以如今就有商贾阶层,觉得皇帝定的税也太高、太复杂了,让自家当官儿的亲戚上奏疏让皇帝降税。
当然了,话肯定不能直说,你猜他们怎么劝的?
只见一位江浙籍的官儿,满脸正气地上前奏报道。
“陛下,士农工商,对商人重税,这会抬高商人的地位,微臣以为,商税不该比农税重才是。”
老朱听了心思微动,讲老实话,他确实是有这个担忧。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前把商税定这么低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