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道就把四大爷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先给弄出来呗。
免得到时候,又是商税,又是开海,赋税也要改革,各种事忙着,给标儿累死了咋办呢?
“相公!”
苏婉盈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了丈夫的嘴。
“你想干什么,历来变法者可都没有好下场,咱们……咱们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不好吗?”
这种得罪豪强阶级,最后多半会不得好死的差事。
而且,这里不是不杀文官的宋朝,这是官员上朝都要先交代遗言,稍不注意就抄家灭族的明朝啊。
说她自私也好,苏婉盈并不想丈夫去触及这些东西,天下是姓朱的,又不是姓顾姓苏的。
做好自己份内的差事也就可以了,何必要搭上自己呢?
“我知道了。”
顾晨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轻轻拍着妻子的背。
“娘子,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现在也确实不适合搞这个,老朱之所以给官员、读书人那么多好处。
那是因为朝廷缺人才,所以为了鼓励大家科举当官,这才给大家的福利。
要是把这个福利取消了,估计标儿会死得比历史上还要早。
忙死的!
何况,老朱的性格,确实可能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鬼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他推出去的替死鬼。
可是,现在不改,以后再想改可就太难了。
老朱家亡不亡无所谓,他主要是不想忙满清入主中原。
他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再落后西方几百年了。
可要想征服这些民族,那就得打,打仗除了需要钱,更多的还是需要粮食,毕竟钱不能吃。
所以改土地,确实是一大难题。
历史上,桂萼提出一条鞭法,被排挤辞官,没多久就嘎了。
雍正搞的官绅一体纳粮,他儿子上台后直接给废了。
与天下官绅为敌,这事,确实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过,张居正和桂萼的一条鞭法,倒是可以先搞一搞。
只是他不想自己干,他想让标儿推个人去干。
毕竟,他还是想让儿女过好日子,可不想死后被清算报复,也不想遭受众人的排挤。
他觉得,嗯,詹徽就挺合适的。
前辈,就得为后辈鞠躬尽瘁,扫平各种障碍嘛。
应天府的三月也算是温暖,四处花开、春意盎然,大家臃肿的袄子都已脱下,换上了薄些的棉衣。
可郭桓跪在温暖的奉天殿中央,却觉得比腊月的雪地还要寒冷,比冬日结冰的河水还要冻人。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都把事情做的那么隐秘了,怎么还能被都察院和北镇抚司查了个底朝天?
莫非,他们不是人,是神不成?
“郭桓啊,咱给过你机会。”老朱情真意切地叹道:“可你不争气啊,你让咱、让天下百姓都感到失望。”
果然是大明演技第一好的老朱,到了这时候还在表演自己的技术,甚至还没让人看不出来。
“陛……陛下……”
郭桓也给老朱家打了这么多年工,自然了解朱老板的脾气,当即害怕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陛下,您饶臣一回,陛下,您再饶臣一回。”
“臣不敢了,臣真的不敢了,陛下……”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他还这么年轻。
他还有许多事来不及享受,还有那么多钱没来得及花。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陛……陛下……陛下……”
郭桓笏板掉在地上,他手脚并用地向老朱的方向爬去,试图为自己求情,看能不能苟且一命。
“不许动!”
李文忠怕他对皇帝不利,当即就上前一脚把郭桓踹倒,然后左脚踏上他的背,让他动弹不得。
他是个武将,力气又不小,郭桓当即就吐了口鲜血。
可他不死心,依旧哭的凄惨,可怜巴巴地望着老朱。
“这个再字用得好啊。”
老朱从上首走了下来,用冰冷的眼神地望着郭桓。
“你从前任工部侍郎贪墨木料时,咱不过罚你降级,可还是原谅了你,并没有对你赶尽杀绝。”
“咱没给过你机会吗?”
“咱不但又给你升回了侍郎,还让你试户部尚书一职,可是你,你是怎么回报咱的?”
“你变本加厉!你贪得无厌你!”
虽然这是他故意放纵的结果,可是你要是真心改过、洗心革面他朱元璋也没办法不是?
“陛下,臣知错了,知错了,臣这次真的知错了。”
郭桓趴在地上,想伸手去抓皇帝的衣角求情。
可背部却被李文忠牢牢踩在脚下,根本就动弹不了一分一毫。
“臣甘愿赴死,求陛下放过臣的家人吧。”
“只要陛下放过臣的家人,不管是剥皮揎草还是千刀万剐,什么死法、刑法臣都肯认。”
“陛下,求您了,饶过臣的家人吧。”
“臣的母亲今年七十三了,臣的小儿子今年才四岁,陛下,臣求您了,开恩呐陛下……”
郭桓终于明白自己必死无疑,可他还想为家人争取一线生机,所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母亲苦了那么多年,才把他供到了这个位置。
可还没有享两天福呢,却又要跟着自己吃苦。
他,不孝啊!
“这时候想起你家人了?”闻言,老朱不禁冷笑着问道:“当时,你拿你九族起誓的事,你都忘干净了是吗?”
“那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家人,迷途知返呢?”
“当时,要不是太子心地仁善,为你的九族说话,你那些九族,还当真是要被你给连累了。”
第 139 章 臣是贫寒人家的孩子
郭桓面如死灰,心中更是涌起了无数的悔恨。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他说什么也不会贪的。
“陛下,臣知错了,臣是贫寒人家的苦出身,父亲被饿死了,母亲带着臣改嫁,臣从小寄人篱下,受尽白眼……”
“臣吃不上饭,穿不暖衣,这才一时糊涂啊陛下……”
郭桓再次拿出上次贪污,自己哭诉的语录出来。
企图让皇帝感动,再次放他一条生路。
老朱斜眼看着他,语气如淬了冰一般的好冷。
“念你老母已经年迈,咱可以开恩让她去养济院度过余生,她纯粹是被你给连累的。”
“若不是你,不忠朝廷,鱼肉百姓,你老母也不会晚年失靠,你于国,无义,于母不孝。”
“蒋,把郭桓给咱带下去,好好地审上一审,咱倒是要看看,我这大明的朝堂上,到底有多少硕鼠。”
说罢,老朱一挥衣袖,便立刻被两名锦衣卫拖了下去。
“陛下~陛下~饶了臣的族人,饶了臣的族人吧……”
郭桓被拖走,可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是不停地从外边儿传来,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消失。
殿中的大臣们,有那心虚的,如黄豆般的汗水从额前唰唰地落,却都不敢伸手擦拭干净。
“咱,给过郭桓机会,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才华,看中贫寒人家的孩子,当个官儿不容易。”
老朱手里还是拿着那柄玉如意,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让咱失望了,可咱还是要给你们大家一个机会,因为你们当官儿,也算是辛苦。”
“现在,你们当中,若有和郭桓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现在站出来,咱可以酌情处理。”
“只要把赃银还回来,咱可以免他和他的家人一死。”
老朱睿智犀利的眼光,扫过堂上的每一个官儿。
“咱只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自己好好想想吧。”
“若是等咱查出来,就别哭爹喊娘地求咱恕罪了。”
说罢,老朱就回到龙椅上,开始现场批复奏疏了。
他确实是忙,就算是半炷香的时间,也要利用起来。
顾晨站在队列中,观察着被自己弹劾过的那些人的表情。
见他们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纠结,表现出了害怕。
纠结要不要自己摔下马,害怕自己和家人的结局。
还有强装镇定,打算耗到底,拼一个运气的。
礼部尚书赵瑁紧紧握着笏板,一颗心脏都揪成了麻花。
他也没干啥。
不过就是今年的会试,王道亨的儿子也要考试。
他通过文章中第几行、第几个字有什么字的规律。
给了他儿子一个好名次而已,那篇文章本来也不错。
他收得倒是也不多,也就五百金而已,他……
朱皇帝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若是自己不站出来,回头被郭桓招认,肯定得连累自己全家。
可若是自己摔下马来,会不会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