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爹爹,宝船叔叔当年,是多少名来着?”
想起往事,顾晨忍不住摇摇头,哭笑不得地道。
“你宝船叔,是会试八九十名,三甲四十九名。”
“而且最后,还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被陈宁看上,在御史台混了几年,当了几年京官儿。”
“他粗心大意,第一场考试,他居然忘记带墨条,我借给了他,第二场考试,他又把笔给落下了,我又借他。”
会试考九天,共三场,每场三天两夜。
每场考试结束后的那天晚上,考生可以回到住地休息。
换洗衣服,整理被褥,然后更换笔墨纸砚、餐食烛台。
“第三次他把钱弄丢了,不给钱那客栈老板不让他走,还是我借了他房费,才及时进考场。”
“不然的话,他如今估计,在老家当教谕吧。”
这也就是遇见他,当年还是位生长在红旗下、乐于助人的好大学生,要是遇到现在的自己。
这点事都能忘,你还当什么官儿啊?
“怪不得宝船叔对咱们那么好。”顾舒宁恍然大悟,笑道:“爹爹让叔找苏打,没两个月叔就送来了。”
“蜀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叔也总是记得给咱们家带一份儿,爹爹是个大好人,叔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这好人和好人,自然是能成为至交好友呢。”
爹爹给了善意,陈叔回了谢意,善意和谢意最终变成了坚定的友情。
“老爷,箫神医来府拜访。”
顾晨正想继续讲,关于会试舞弊的那些好玩之事,桃子便听了吩咐,过来通报家里来客了。
箫九贤来了?
他还想去找他来着,可他一直住在魏国公府照顾徐达。
自己倒也不方便去找他,不过他过来也是好的。
“顾大人,多年不见,还未贺大人升官儿之喜。”
箫九贤满脸都是笑意,而且还提了不少礼物来。
“大人,放心吧,都是些内子亲手做的吃食。”
“不到一贯钱。”
他可早就听说了,顾大人收礼,从来不收一贯钱以上的东西,所以他倒是也守这个规矩。
“成,既然是你送的,那我,就不一一打开看了。”
箫九贤就是一个医者,不是商人也不是当官儿的。
所以,倒也不必防备那么严格。
“我一是来谢谢你,你说的那个青霉素我弄出来的,治了不少急症、绝症,魏国公的背痈就靠这个……”
天赋就是天赋,顾晨弄了几年,都没有搞明白的东西,原理告诉箫九贤后,折腾两次就成功了。
“哦,对,这是燕王殿下,在我回应天的时候叫我给你的。”
箫九贤掏出一块龙纹玉佩,顾晨认出是朱棣腰间常佩那块。
“燕王殿下让我和你说,他之前不是故意和你过不去,说谢谢你,这玉佩算是一个承诺。”
“让你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和他开口就行了。”
顾晨那么执着弄青霉素,是因为想救朱标。
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救了徐达大将军。
徐达活着,北边绝对稳固,那打小日子的名将岂不是如云。
“给魏国公,让他还给燕王殿下。”顾晨把玉佩推回去:“无功不受禄,这事出力的是箫神医你。”
和藩王拉拉扯扯的,对他不好,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
箫九贤也想到了这个道理,便也就把玉佩收了回去。
反正他就是带个话,可不负责干劝人收礼的活儿。
会试过后就是殿试,因为顾晨现在成了华盖殿大学士。
所以也有资格,和皇帝太子讨论前一甲那三名的人员。
“光曦,你觉得这个黄子澄如何,今年会试第一,看看这文章,再加上这一笔的好字……”
标儿被黄子澄的文章吸引,并发出了连连的赞叹。
就连向来挑剔的老朱,对此也没挑出什么理来。
“臣以为,他是有才华的。”顾晨首先评价了一句废话,然后直抒胸臆:“在编书著说这一块儿应该会有所成就。”
可千万别再脑子短路,给他参国政的权利了。
第 135 章 黄子澄的探花郎没了
“殿试第一,是花纶,可他实在是太过年轻,倒是这个丁显……与咱昨夜一个梦镜很是相符。”
“嗯,把他们的名次换换,状元就选这个丁显吧。”
顾晨:“……”
他抬头看了一眼老朱,心里忍不住瘪了瘪嘴。
什么梦?
明明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说那个花纶是状元,练子宁还作《送花状元诏许归娶》提前恭贺。
大家帮老朱你做了决定,所以你才故意这么干的吧?
不过也是,花纶年少轻狂。
要是真的当了状元,肯定得飘起来,到时候还不知会干出啥事,反而毁了这一身的才华。
还是压一压,磨练磨练比较好。
“老大啊,那就这样,状元丁显,榜眼还是练子宁,至于探花,就选这个黄子澄如何?”
老朱觉得这个排名就挺好,到时候把他们都丢翰林院里去,再根据好大儿的喜好任用。
“儿子以为……”朱标刚想说好,却见顾晨若有所思,便问道:“光曦,你有什么想法?”
顾晨嘴角动了动,纠结说不说,可老朱是个急性子。
“问你话呢,你有啥就说啥,磨磨蹭蹭地干啥?”
他得赶紧把今年的进士都定下,然后都给安排好各自的岗位,他还要赶着回去去收渔网呢。
“陛下,殿下,臣以为这个黄子澄,倒是不如这个马京,当然了,这只是臣的浅见。”
人家马京好歹活到七十三,熬死了那个朱小四。
不像黄子澄,迂腐能力又不行,当然他不是说学问,黄子澄单论学问,那还是非常了不起的。
他的八股文更是后世,所能看到最早的八股文,很有文学价值,也确实是很有才华。
当个探花肯定没问题,他只是想提前给老朱和标儿敲个警钟。
这种人,不可大用,安安心心搞学问就可以。
“怎么说呢?”
朱标虽然不理解,可还是耐心听顾晨把话说下去。
“满篇孔孟,迂腐了些。”顾晨毫不犹豫地点评,并摇头道:“孔孟之言,是用来教化世人品德,可为官办事,是成不了事的。”
“陛下,殿下,你们若是不信,可现在派人问问他。”
“若他是国家肱骨之臣,恰逢主少,国家又有叛乱,叛国之人早先把自己的儿子送来朝廷之中为质。”
“过后又后悔了,他想以休战为由,要回自己的儿子,您问问他,要不要把儿子还回去。”
就这?
老朱和朱标面面相觑,就算是个大傻子也该知道不能送回去吧?
“云奇,你去。”
朱元璋手里拿着黄子澄的卷子,不相信这家伙会这么迂腐。
可是顾晨这人,为官这么久,倒是也没打过妄语。
“若黄子澄真如此迂腐,那……这探……不对啊光曦。”
朱标这时候反应过来,瞪向顾晨:“今日是选状元、榜眼、探花,又不是定职位。”
今日只看学问,又不看别的,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是,殿下说的对。”顾晨笑道:“是臣自己想多了,那要不然,就把云公公再给叫回来?”
他当然知道不看别的,他只不过就提个醒而已。
“罢了罢了,去都去了,那就听听这黄子澄怎么答。”
老朱倒是挺好奇的,朱标自然也想听听黄子澄怎么说。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云奇匆匆地从宫外回来。
“回陛下、太子殿下,黄子澄答,拘人之子为质乃是小人之举,且既然敌方愿意罢战,这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为君者应当放回质子,商量议和,再徐徐图之,以天下百姓之福为名,扫清敌寇,以正天下。”
云奇虽然低着头,心里却想骂黄子澄是不是有病?
两边在打仗,人家都造反了,你还要把儿子给人家送回去?
儿子没回去,人家说不准还顾忌、犹豫着点儿。
可你把儿子给人送回去了,那人家还不得打得更欢儿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一个太监都懂,黄子澄咋就不懂呢?
朱标:“……”
朱元璋:“……”
怎会有如此迂腐之人?
原本他们两人还想着,这黄子澄学问既然这么好。
干脆让他伴读东宫,给太子讲书,给皇孙讲学的。
可如今看来……
老朱嘴角抽了抽,这种人,有多远就离他大孙多远。
别把他大孙教坏了!
“嗯,那就黄子澄和马京的名次,换一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