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此事事关重大,咱家想着和你商议,不然咱家吃饱了撑得跑了好几里地来戏耍汝?”
“咳咳……赵兄勿怪,赵兄的话咱家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先帝已经驾崩多年,现在突然蹦出来个长得极为相像的青年,此事也未免太过蹊跷了一些。”
“唉!若是此人再年长些,或者年少一些,咱家都不会多疑,只是我查阅了此人的资料,发现年纪刚好不大不小,时间上是对得上的!”
“因此,咱家才如此慌张!”
赵忠说着,联想到了往事忽然流下两行清泪下来。
“当初我等因为想要某个前程先后净身入宫,初入宫之时我二人皆是懵懂无知,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只能相互扶持求存,若不是先帝怜惜我二人并庇佑之,我二人岂能活到今日,更别提还以宦官之身份封侯,位极人臣。”
“先帝壮年而宾天,都未能留下一儿半女,这都是我等奴仆失职,未将先帝的生活照料好,若非先帝无有子嗣,这皇位如何会落入刘宏之手。”
“若是,此子当真是先帝子嗣,我等岂不是将大位拱手让于他人,他日九泉之下,叫我等如何面对先帝?”
忠义每多屠狗辈,无情反是读书人!
张让、赵忠等宦官虽然贪财弄权,但是本身却颇有些忠心。
历史上,经历何进、袁绍之乱后,他们自知难逃一死,但仍然不忘带着小皇帝和陈留王外逃。
后来,见逃无可逃,几人便接连跳河自杀。
临死之前都从未伤害过小皇帝二人。
生死之间,尤能如此,方可见其等宦官之忠心。
反倒是,袁绍之流,四世三公世受皇恩,却乘着大乱之时,擅自带兵攻打宫门,杀尽皇宫之内,将宫内数千太监全部诛杀殆尽,以图彻底消灭张让等人为代表的宦官势力的政敌和异己,想要独揽大权,反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你张让忘记了当年先帝的厚恩了吗!?”
赵忠说着情绪激动起来,指着张让怒骂不止。
“先帝之恩,让永生不忘!”
“若让胆敢须臾忘记先帝之恩,愿即刻死于九霄天雷之下!”
张让闻言面色连忙一正,立即伸手赌咒发誓道。
“哼!还算有点良心!”
赵忠闻言这才重新坐下。
“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速速确认一下此子的身份!”
“若只是巧合便罢了,但若此子当真乃先帝子嗣,我等拼着这性命不要,也要护他一世周全!”
十常侍之中一直都是张让脑静最为灵活,平常赵忠有事都会请教其人。
他眼眸转动之间,立即想通了其中最关键的节点。
“张兄所言甚是!”
赵忠闻言也连连点头。
“我已经和他约定明日会再在西园面见,张兄可以立于屏风之后,届时一观其全貌便知赵某绝无虚言!”
“就这么办!”
张让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呼的一声将面前的烛光吹散让偏殿又重归黑暗之中。
……
“这黑灯瞎火的,高顺你也不舍得多点几根蜡烛!”
小院的房间之内,正一人躺在一桶木桶中泡澡的吕布见室内灯光灰暗,有些不满的抱怨起来。
“呵呵,汝这憨货,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大手大脚起来了?”
“你难道忘记我们两兄弟小时候只有一条裤子穿,一个人出去玩另外一个就只能在家光着屁股的日子了?”
高顺还未回答,紧挨着吕布的吕衣闻言不由笑骂一声,冲着吕布的脑袋轻轻拍打了一下。
“嘿嘿,这不是兄长有本事吗?”
“兄长生性节俭,就连身上衣服的补丁打了一个又一个都不舍的丢,这偌大的家业就只有我们两兄弟,我这做弟弟的不帮兄长花些,难道还让别人花去了吗?”
吕布挨了一下却丝毫不恼怒,反而联想到小时和后吕衣亲密无间的亲情之后,不由露出憨厚的笑容。
“你这家伙!”
吕衣虽然嘴上骂着弟弟,但是冲着一旁的高顺点示意再点上几根蜡烛。
几盏新增添的烛光让室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吕布看着烛光思绪也仿佛回到了过去。
“大哥,忽然说起小时候,小弟一下就想到了好多事情!”
吕布笑着,脸色忽然渐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赋太好,导致吕布小时候发育的确有些缓慢,个子总是比九原的同龄人要瘦小一些
又因为是别处乔迁而来,时常受到九原的熊孩子们的欺负。
而吕布偏偏性格刚强冲动,受不得一点激,每次都不服气而反击。
但是九原民风彪悍,就连小孩子打架也经常会动刀子。
若不是吕衣一直在前面保护自己,只怕按照吕布这样的脾气很难长大成人。
“我小时候就经常被那些大小孩们欺负,经常被他们好几个人围打,有几次甚至还动起了刀子!”
“我记得有一次最危险的时候,有一名别亭的猎户之子带着几名大孩子跑到我们九原亭来下猎套想要从我们九原抢食,我看不过去和他们争执了几句,谁想竟然惹恼了那猎户之子,不想那小子手黑的很!直接一猎刀劈头盖脸就往我脑门上砍来,若非兄长替我挡了那一刀,就算小弟侥幸不死,脸也要毁了!”
“若不是那小子后来跟随他父亲打猎的时候被熊瞎子叼走了,小弟说什么也要好好整治他一番为兄长报仇!”
“我记得当时兄长见小弟为难,立即挺身挡在我身前,胸口正中了那一刀,砍开了一道巴掌宽的口子。”
“对……我想起了!”
“就砍在兄长右胸那块太阳形状的胎记上面!”
说着,吕布不由一脸愧疚的看向吕衣的胸膛。
只见在吕衣右胸处,果然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巴掌宽的伤痕。
只是经过了十多年的恢复,伤口早已完全愈合,疤痕的颜色也变得很淡,不仔细分辨已经有些看不出了。
远没有刀疤下面那块赤红色的圆形胎记显眼。
“你呀……”
吕衣被吕布说动了记忆,也不免有些心悸的摸了摸胸膛上的伤疤。
“若不是你辱骂别人娘亲,那人又怎会恼怒到丧失理智拔刀相向呢?”
“嘿嘿,那还不是那猎户之子欺负我在先……”
吕布憨笑起来。
“好了,时候不早了,今日忙碌了一天赶紧洗完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再去那西园某正事呢!”
吕衣和吕布闲聊了一阵,见天色已经不早,便吩咐道。
“知道了……”
……
次日一早,吕衣便带着吕布、高顺以及张汛三人前来到了西园之前。
和第一次不同,这一次他要将几人的官身全部落实。
因为需要和那赵忠接连商议,索性大家一起前来,省的一趟趟跑。
“这便是西园吗?”
第一次来到西园之前的张汛不由被西园的气派所震慑住了。
他家中的坞堡已经算是马邑县首屈一指了,但是和这洛阳的西园相比只是算是一间乡下的土瓦房,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西园莫说其中的陈设,就连立柱的几根柱子都是上好的栋梁之材,价格可以等同相同重量的铜钱。
而西园和刘宏新建的裸游宫又差了不止一筹,裸游宫之中的立柱都是刘宏从云南等地运来的金丝楠木制成,所耗甚多,价格甚至比同等分量的黄金更高。
而裸游宫又只是刘宏许多座宫殿的一座。
由此就可以看出刘宏的私生活是何等的奢靡荒唐。
“哼,都是搜刮民脂民膏而建,有何羡艳之处?”
一向恪守清贫的高顺见状却不由冷哼一声,显然对朝廷这等腐败的行径早有不满。
“哎呀……小友来了!”
“快快入内一叙!”
出乎吕衣和吕布预料的是,这次求见赵忠的过程十分顺利。
几人刚刚踏入西园之中,得到了消息的赵忠居然亲自出门相迎。
这亲热的做派不光让昨日才感受过一次东汉朝廷效率的吕衣、吕布兄弟惊讶起来,就连西园之中其他的小黄门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不知道这吕衣是何来路,竟然引得赵忠亲自出门相迎。
赵忠虽然现在还暂时不是刘宏的宝妈,但是仍旧位列十常侍之一。
乃是宫禁之中最有权势的十二个太监之一。
地位尊贵,非寻常人所能亲见的。
见都不好见上一面,更别提如今亲自出门相迎了。
因此,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也是正常反应。
不过赵忠心中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身受刘志之厚恩,还未来得及报答,恩主就宾天了。
因此他心中十分愧疚。
若是吕衣果真是先帝之子嗣,莫说出门相迎。
就算让他跪在吕衣面前给吕衣舔鞋都不在话下。
再说,他和曹节、张让等人轮守西园,每次安排的人都必然是自家的子子孙孙,忠心都是说得过去的。
加上,昨天的事情只有那一个小黄门全程看见了,别人今日只以为是什么富贵后辈求官,根本不可能猜测出其中的缘由。
刘志已经驾崩快二十年了,他这些年轻的子子孙孙根本没有那个福气见过刘志真颜,因此赵忠心中自然放心。
“小人何等何能,竟然引得赵公公亲自相迎,罪过罪过呀!”
吕衣表面做出谦逊的模样,但是联想赵忠更甚昨日的亲热态度,心中不由更加惊疑,不知这赵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管如何,今日在这赵忠面前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吕衣心中打定主意,趁着赵忠在前面带路的机会,立即对身边三人迅速的提点一番,等下不管这赵忠说什么都由他自己来回答,见三人都认真的点头之后,他才略微放下心来。
“来了!”
躲在赵忠值房之内的屏风后的张让听闻脚步声由远及近,心中不由略微紧张起来,死死的盯住门口看去。
他在的这个位置十分的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