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皇帝做事,都是先准备,后动作,当宣布的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没有再和黄克瓒说什么,毕自严拿着已经草拟好的圣旨,前去找皇帝下印。
“这里改一改,应该写,迁孙承宗为辽东行省,黜置大使。”
看着宣布任命孙承宗为辽东黜置使的圣旨,朱由校指着上面对毕自严道。
“变法,就先从名字上开始,将省改为行省,正式的确立下来,作为变法的标志。”
“可是陛下,我大明用省字,已经两百余年。而且昔年太祖明旨废除了行省制,若是再用,恐怕。。。”
作为一个实干派官员,毕自严看的书自是不少,对于一些称呼上的改变,自是知道。
如果用行省两字,恐怕就会被别有用心之人说是倒反天罡。
“那就改成道,用唐朝的称呼,叫辽东道。”
闻言,朱由校想了想后,掰着指头说道。
“变法,就先从称呼上开始,这次变法,朕送你一句话,你给记牢了。”
“先换思想后换人,不换思想就换头。”
“敢反对变法的,贬官都是次要的,谁做的过分了,敢给朕做打着变法的名头反对变法,朕送他十族去辽东砍大树去。”
“臣明白。”
见到皇帝又提到送别人十族,毕自严赶忙低头应声。
孙承宗说了一次里辽东在组织人手伐木,这皇帝还上心了。
看完了毕自严送来的一堆需要下皇帝大印的圣旨,送走毕自严后,朱由校才得空继续吃饭。
“这粗米吃着有个好处,就是能预防脚气病。”
坐在个小马扎上,口中咀嚼着糙米饭,看着一个个正在洗刷锅碗的士卒,朱由校眯着眼睛,心里琢磨道。
吃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要是吃的单调了,很多毛病就会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来,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夜盲症、脚气病等等。
后世人都知道明治维新的倭瓜天皇睦仁,但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倭瓜有个人才军医,叫做“森鸥外”,这位仁兄是倭瓜陆军省医务局局长,中将军衔。
在二十世纪初的倭瓜黄毛战争期间,脚气病弄死了至少两万七千倭瓜士兵。
而造成这一问题的,就是倭瓜将士兵的粮食从糙米换成了精米,造成摄入维生素B1缺乏。
你这还不如战国时候的兵粮丸呢,起码那东西的制作成分足够杂,能补充人体的一些维生素之类的。
话说回来,睦仁这人才,身为倭瓜国王,你就很难明白,他是怎么得上脚气病的。
得了脚气病就算了,他还让森鸥外这位老兄给治,这一治就治的睦仁身体更棒了,脚气病成功的引发了糖尿病,糖尿病发展成尿毒症,最终去见了八岐大神。
随手将碗筷塞到了一个士卒的手里,朱由校一抬头,就看到在场的众多将领正在同手中就剩下几粒米的空碗较劲。
“呵呵。”
笑着看了眼众多将领,朱由校摇了摇头。
这些人啊,皇帝不放碗,他就不敢停。
“吃饱了没,没吃饱再去添啊,抱着个空碗舔什么,这要是传出了,还不得有那多嘴婆,满大街的造谣说朕舍不得给我大明的将军们吃饱饭。”
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戚金,朱由校调笑着到。
“陛下,吃饱了,吃饱了。”
闻言,戚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忙不迭的点头道。
添饭是不添了,添不进去了。
在场的众多将领,为了能表现出自己还能为皇帝所用,还能打仗,又一个算一个,都在死撑着表现自己的饭量。
毕竟,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是古籍啊。
但皇帝中途给毕自严审了下圣旨,拖延了一下时间,让很多人都吃撑了。(本章完)
第449章 杨涟:天塌了呀
一场小小的闹剧之后,继续就是皇帝拉拢军心的动作,银币、御用物品什么的,随手赏点儿。
就像那句话说的,这东西拿着送人,用来拉拢将领,他总比干放在仓库里,等将来上了树,都成了李自成或者清自成之流用来炫耀的物品要好啊。
而且,不止是皇帝有赏赐,作为皇后的徐婉儿也借着给各个将领的夫人的赏赐为由,赏了不少的东西。
两口子一起,大肆的拉拢军心。
反正就皇帝的那句话,只要军队在,天就塌不了。
不过,这皇帝的天是塌不了,但杨涟的天,却是塌的差不多了。
自从接到圣旨,再到赶赴船厂查账,这都一个月了,杨涟的心,那是越查越凉啊。
大明三大船厂,北清河、龙江、清江,其建设规模,远比后世人想象中的要庞大。
单以造漕船的清江督造船厂为例,其位于淮安府山阳县、清河县两县之间的运河沿岸,其总厂设在后世淮安市中心的清江闸一带,下设京卫、卫河、中都、直隶四个船厂,共有82个分厂,厂区沿运河一字排开,总长达23里,规模相当庞大,而且光是在册工匠就有超过六千名,分为匠、箬篷匠、竹匠、索匠、船木匠、铁匠、油灰匠等等,每年清江厂、卫河厂分别计划造漕船533只、147只,合计680只,所造漕船占全国漕船总量的六成以上。
而且,清江船厂不仅能造河船,还能造海船,根据《漕船志》记载:“先年,遮洋船多隶清江厂成造。”
从这个工业规模上说,就能想象到,其中的油水有多厚实了。
那就是用手去摸上一把,恐怕出来都得满手是油。
虽然,清江船厂的主管人,是工部差都水司主事,正五品的官,顺带着还兼管征收造船材料的抽分厂,以及清江浦河道上板闸、移风、清江、福兴、新庄5闸,其下辖的主事正六品,提举正八品,同样都是工部管理。
但船厂中的中下级官员,则是由漕运总督从漕运衙门中选取。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工部的官员,你给银子可以,但想管事儿?一边儿呆着去。
这也是为什么,徐光启这个工部尚书,对工部自家衙门捅刀子下死手的原故。
漕运衙门自己不听话罢了,连带着名义上属我工部管辖的船厂都不听话了。
这种下属衙门留着做什么,吃工部预算吗?
工部带头,要对船厂进行改制,再加上如今李三才死了的消息,已经传到山东了。
现在,各家船厂的账目,只要存在个问题,都是李三才在漕运总督任上弄出来的。
而锦衣卫,不对,是正廉署也是明白人啊,只要你敢说,我就敢记,一堆一堆的证物、证人,也不管真的假的,全都往他们三个钦差的眼前送,弄的他们三个自打到了清江造船厂,那就没得空过。
杨涟不是蠢人,他也看明白了,李三才这已经不是皇帝要将他往死里弄,这是要将他九族往死里弄啊。
有一个算一个,各种往前几十年,船厂造船的烂账,都翻出来往李三才的头上栽,这得亏李三才是已经死了,这要是还活着,恐怕都能冤到六月飞雪了。
“这杨钦差是怎么了,又把碗给摔了。”
杨涟卧房的门口,几个负责护卫的锦衣卫,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嗨,别提了,陆千户昨天又给送来了四五个船厂的账房,要杨钦差一个一个的审。”
左右看了眼,那锦衣卫小声的嘀咕道。
“你想想,那账房是那么容易审的吗?北清河船厂的十几个账房,被我们从山东带到了淮安,即便是铁证甩到脸上了,还是一声不吭,那杨钦差都审的上火了,现在又给塞了四五个,他能不摔碗吗?”
“千户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将证人证据都塞给那个杨涟啊。”
闻言,他身边的一个小个子不解的问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闻言,那锦衣卫自得的笑了笑道。
“证据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我们锦衣卫想要办一个人,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
“你说的对。”
听到这人的话,他身边的人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
锦衣卫想要弄一个人,啥时候需要证据了?
“我告诉你们,现在千户他看似查的是各处漕运船厂,各种证据都看似是指向李三才的,但千户他的目的,却是为了收拾这运河两岸的船商,逼他们和京城的那个龙什么。”
“龙通。”
“对,和京城的那个龙通商行合作,最少要交出四成的干股才行。”
很明显,这人的身份不一般,对于这次查船厂属于是知道更深层的东西。
“四成?那些人舍得吗?”
听到他的话,就有人不信的出声道。
“那些人,就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将真金白银的干股奉上?”
“呵呵,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手在脖子处一滑动,这人接着道。
“这运河之上,谁家敢说自己是干净的,和那个李三才没个往来?”
“而且,没了李三才的漕运衙门,那不是还有凤阳的那位河道总督吗?”
“咔嚓!”
就在此时,杨涟的屋子中传出一声脆响,却是茶杯摔碎在了地上。
几个正在闲聊的锦衣卫对视了一眼后,纷纷散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陛下啊!”
屋子中,看着摔碎在地上的茶杯碎片,杨涟的心,那是碎的就和这一样。
刚才几个锦衣卫的谈话,他也听到了。
皇帝与民争利他知道,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的胃口居然大到,要拿下整个运河两岸,所有船商家,四成干股的程度。
这是想做什么?想以天下之力,养自己一个吗?
“为之奈何?奈何?”
作为一个传统的文人,还属于那种愣头青类型的,杨涟就属于那种,心里只要认准了一个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类型。
即便是这些日子,锦衣卫已经将各种关于李三才的违法犯罪证据摆在了他的眼前,但杨涟心中依然觉得,这是锦衣卫的污蔑!
尤其是,今晚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众锦衣卫的交谈,杨涟心中更是明白,他现在就是锦衣卫用来削李三才的一把刀。
但是,如今杨涟在这个钦差的位置上,坐不坐,已经不由得他了。
他小院的隔壁,住着的就是李征仪和吴亮嗣。
和杨涟这种出工不出力,始终心存幻想的人不同,这两位,对弄死李三才,乃至于弄死东林党这件事,可谓是非常的上心。
他们两人,对锦衣卫送来的各种证据证人,那可谓是非常的上心,争取往死里锤李三才。
这就导致了,现在查船厂的这个钦差队伍里,呈现出了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法的景象。
现在,关于大明的三大船厂中,李三才到底要负多少的责任,都已经有了四五个版本的结论了。
次日一早,随着金鸡报晓,脸色憔悴,但目光依旧锐利的杨涟,身着一身官袍,走出了小院。
“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