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眼瞎。”
“石柱、酋阳二土司至今,合力也才出兵一万有余,就已略显颓势,秦诰命已经上书请再于川中募兵。”
看到在场众人不理解的眼光,朱由校冷声道。
“从张神武等人生擒奢世续至今,方才不过八个月的时间,他奢崇明还不是永宁安抚使呢,怎么就能派遣两万人马援辽了?”
“奢世续的那些手下都解决了?永宁境内都安稳了?不需要守了吗?”
“更直白的说,大明去岁还在攻伐永宁,今岁这个奢崇明就有这么忠心,能出兵助我大明平辽东叛乱。”
“他这是想造反!”
说着,朱由校看向在场众人问道。
“对前线战事一点儿都不清楚,就敢写封狗屁不通的奏章,弹劾方才立功的将领,是怎么回事儿?”
“都察院失察,请陛下治罪。”
见到皇帝怒了,身为都察院头子,负责纠察百官的左都御史张问达见状,也是光棍,当即就请罪道。
“趁着张、周二人离开川中,大明军力撤走,恐怕现在这个奢崇明已经整合了整个水西的军力了吧!”
看到张问达这个东林,朱由校就气不打一处来。
“治罪,治你的罪就能免去张、周二人离开川中带来的损失吗?”
听到皇帝的话,张问达嘴喃喃了两句,但最终没说出个什么。
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大明最难管的地方是哪儿?
不是吏部,这个负责天下印把子的地方。
不是户部,这个负责天下钱袋子的地方。
更不是兵部,这个管理天下枪杆子的地方。
而是都察院和六科廊。
这里是清流聚集地,大明养望所。
一封奏章名扬天下,两道上疏声震山河。
就算是皇帝通过打击杨涟等人、物理禁言等方式,弄的言路阻塞。
但论政这件事儿,在位卑权重的都察院,那永远是话题,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这不是皇帝一道申饬,张问达叫人开会能解决的。
“张问达,给朕记清楚了,都察院的诸道御史,要是再送这种奏章到朕的案头来,朕将你的脑袋挂到大明门上去!”
“臣。臣。。臣。”
听到皇帝的这句话,张问达眼睛睁大,猛的抬头看向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的皇帝。
这是动杀心了?
连说了三个臣字,张问达想要说什么,却张不开嘴。
“陛下,都察院御史众多,前番先帝驾崩,光庙继位,辽东军情急迫,各道御史关心国事,恨张周二人再开边衅,故此才有弹劾之事。”
看到张问达被皇帝如此恫吓,礼部尚书孙如游站出来替其解围道。
“众官员关心国事,虽有越权、失察之责,但以此治罪,恐失天下人心。”
“儒以文犯法,侠以武犯禁。”
孙如游的话方才说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堂中众人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孙尚书的意思是,犯法,就不能治罪了?”
第177章 天津水事
“儒以文犯法,侠以武犯禁。”
“孙尚书的意思是,犯法,就不能治罪了?”
随着皇帝的话音落下,堂上一阵寂静,紧接着,孙如游连忙道。
“臣绝无此意。”
这要是让皇帝觉得他是在给言官说话,那之前的印象分就清空了!
无奈之下,孙如游只能将自己真正的意思说清。
“臣只是觉得,若是以新法治旧事,显的有些过于苛责。”
“新。”
听到孙如游的话,朱由校瞬间就反应过来。
法不溯及既往。
新法不能用来治旧事。
或者说就是既往不咎,过往不补。
越权这个问题,的确是皇帝登基之后才提出来的。
在这之前,历代皇帝为了保证言路通畅,或者展现自己不是独裁,都会允许,乃至于鼓励这种行为。
而能干出新法追及旧事的,世界上也就快乐阿三们这么干了。
“罢了。”
眼神闪烁一二之后,朱由校挥了挥袖子道。
闻言,张问达方才松了一口气,就听皇帝又道。
“此事就此揭过,但张问达你给朕记住,都察院要是再有这种越权之事。”
说着,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张问达,给了对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臣一定谨记陛下教诲,整顿都察院。”
看到皇帝的眼神,张问达深深的低下头颅。
见到皇帝日常打压都察院,在场的六部主官也不意外。
没看到清流的另外一个象征,内阁辅臣韩已经让皇帝排挤的不参与决策了嘛。
挥手示意对方起来,朱由校这才接着道。
“行文辽东,令四川都司总兵童仲揆率军进京,领赏后回返川中。”
“陛下,如今方才挫败建奴一场,何不让川军继续驻守辽东,待今秋荡平建奴后,再令之回返川中。”
听到皇帝的话,黄克瓒有些摸不准的道。
按照他的理解,朝廷不允许永宁土司出兵,又有前番王三善南下、秦良玉募兵,奢崇明就是想翻天,也翻不起来浪花。
这么着急的将川兵给调回去,有些辜负熊廷弼在辽东打出来的优势局面啊。
“欲速则不达。”
闻言,朱由校摆了摆手。
“前番萨尔浒之败,已经告诉我们,辽东局势,已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了。”
“辽东局势已经糜烂,要尽早防备,不能让川中局势也糜烂了。”
“臣遵旨。”
闻言,黄克瓒先是拱手应下,而后又道。
“可若是童仲揆的六千川兵回返川中,建奴再犯辽东,熊经略以何御敌?”
“石柱、酋阳二地的土司兵不动,依旧归他调遣。而且那个张名世不是号称得戚少保真传,练了一营地新军吗?用他们。”
闻言,朱由校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式。
“另外,将广宁的辽军也调过去,当地驻守交给北上的豹韬卫。”
“这。”
闻言,黄克瓒眨巴了几下自己的小眼睛,连忙躬身道。
“臣领旨。”
听着皇帝对辽东军事的安排,在场众人心中纷纷掀起风浪。
都不是傻子,很多人一眼就看出了,皇帝这是在借着熊廷弼的手,整顿辽东军镇。
孙传庭这个出身振武卫的进士,是皇帝的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结论。
而孙传庭手下的那支豹韬卫,其中混杂着徐光启的新军、旧的京营、辽东的精锐。
战斗力不能说顶尖吧,起码也是二流。
皇帝现在是用这支军队镇着广宁,好对广宁本地的军镇动刀子。
“臣明白了。”
琢磨清楚了皇帝的意思,黄克瓒躬了躬身,拿起笔在自己的“会议纪要”上开始书写。
从皇帝讲解钱的作用那天开始,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第四件事,是天津水师。”
见到黄克瓒这个刺头不再有问题了,朱由校转头看向天津知府袁可立,和他身后的天津水师总兵沈有容。
仔细的一看沈有容的面貌,这人犹如关二爷在世,张三爷复生。
面容黝黑,身形粗壮,颌下一尺黑须,可谓是油光瓦亮,看得出平时很是注重保养。
宽松的朝服穿在身上,犹给人一种紧绷的感觉,很是魁梧。
“去岁末,朕令组建辽东转运司,又令整合天津、登莱二地水师,至今如何了?”
听到皇帝的话,袁可立顿时就精神了起来。
这是要他做工作汇报了。
“回陛下。”
依旧是从袖子中拿出奏章,交给小太监,袁可立站起来道。
“臣奉诏,改天津卫为天津府,协助辽东转运司杨嗣昌、天津水师总兵沈有容,组建两司,今具本上奏。”
“臣任天津知府,下设七县,依圣上之诏,官吏合流,提拔能力卓著之吏为官,今各县官员已足,粮草颇丰。”
“去岁,陛下令臣总督天津水事,然沈总兵未至,且辽东之战水师难为,故此臣调登莱水师先助杨嗣昌,组建辽东转运司。至沈总兵到任,方才归还部分船只。”
袁可立也不避讳自己将军舰用来给杨嗣昌运粮的事,直接在大堂上给说了出来。
“今辽东转运司有万石大船五艘,千石小船二十四艘,每次可运粮草过十万石至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