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在兖州曾经屠戮过李典的宗族,杀了李典宗族的两任族长,张辽作为吕布的合伙人兼头号重臣,要说这事他没参与,自然是绝无可能的。
李典和李氏宗族后来也跟随曹操狠狠的教训了吕布所部,阵斩了吕布的别驾、治中,更是彻底击溃了吕布的并州军。
这种情况下,张辽和李典还能共事而没有打起来,已经是双方很有大局观了。
张辽在吕布手下,是难得的方面大员,吕布每次分兵,大多数情况都是让张辽统领一路军队。
事实证明张辽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而一个成功的统帅,情商是必不可少的一项重要能力。
吕布这种开挂的另当别论,况且他没能打过高情商的曹操也算是侧面应征了情商的重要性。
昨日没有细看,今日近距离一看,刘封惊讶的发现张辽竟然有些娃娃脸,皮肤白皙,除了身材高大魁梧外,竟完全不像个边地武人。
张辽其实也是北地大户,十几岁就成了郡吏,随后又被太守丁原收为从事,举荐给了大将军何进后,又被何进委以重任,外出募兵。
可谓是官运亨通,一路看涨。
后来丁原身死,可张辽却变成了并州军的二把手和大股东,还甘心担当吕布的副手,可见其不但有足勇,还有足智。
“将军客气了。”
刘封趁势握住张辽的手道:“不瞒将军,昨日胜你之人,乃是我的弓马老师。”
“回去之后,我老师对将军赞不绝口,很想和将军好好亲近亲近。”
刘封询问道:“将军何时有空?封愿做东,宴请将军。”
张辽有些惊讶,虽然不明白刘封为何对自己如此亲近,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或许能改变并州军在徐州的尴尬处境。
张辽久闻徐州军军纪严整,可昨天一见,还是叹为观止。
与之相比,并州军军纪松懈,时有劫掠之行,沿途屡次被徐州军警告,若有劫掠百姓者,徐州必追究到底。
不论是为了并州集团的利益,还是个人的利益,和刘封交好显然是张辽的最优选择。
于是张辽顾不得宿醉未消,当即就点头道:“公子相请,辽不胜感激,只要某还在城中无事,随时恭候公子之召。”
刘封闻言,很是高兴。
两人之间又叙话了许久,临别的时候,刘封还贴心的送上了一份霜糖作为礼物。
等到刘封离开之后,张辽都觉得对方有些热情的过分。
不过对于客居徐州的他来说,主人家热情点也是好事,而且张辽自认也没什么东西值得刘封所图的,也就放下了心。
张辽倒是没注意,郝萌看见这一幕后,悄悄的去了吕布处。
一顿饭的功夫后,吕布一边喝著醒酒汤,一边醉眼惺忪的看著郝萌。
“你说文远要背叛我等?”
吕布脸上满是不信,他和张辽是过命的交情,两人合作也五六年了,不是没有过争执,但始终是一条心。
昔日李、郭汜攻破长安,吕布仓皇出逃的时候,身边仅仅只有数十骑士,还是张辽收拾了并州军追赶了上来,才让吕布重整了军心。
那时候张辽都没扔下他吕布,这时候怎么就背叛了?
郝萌却是信誓旦旦道:“末将先前亲眼看见他和刘封谈笑风声,状极亲近。等刘封走后,他看见我站在一旁,顿时脸色大变,若非心虚,何至于此。”
吕布抬起头盯著郝萌,看的后者有些心虚,低垂下了脑袋。
吕布心中冷哼,郝萌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在并州军中也算是排名前三的将领,手底下有自己的部曲,算是实权派。
只是郝萌一直嫉恨张辽压在他头上,不服对方已久,这让吕布不能不怀疑他的居心。
“不过正当交际罢了,子升是玄德长子,又早已经出来做事。徐州上上下下都对他尊敬有加。”
吕布压著心里的不耐,安抚郝萌道:“文远同他交好,对我们并州人未必是件坏事。”
第204章 贵宾临门
随后,吕布捏著发胀的脑袋,当著郝萌的面叫来外面的亲兵:“刚才刘徐州家的公子来过了?”
那亲兵恭敬答道:“是,来了之后,先去找的张太守,随后又和张将军聊了许久。中间来拜访过将军,只是将军还未睡醒,公子也不让我等叫醒将军,留下礼物之后,便先离开了。”
吕布听了,顿时露出了笑容,转首看著郝萌道:“你看,刘家小儿也是先来拜访我的,只是我宿醉未醒,他也知礼,留下礼物就先走了。想来也是出去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文远,少年孺慕,识得英雄,缠著文远多聊了几句也很合理。”
“季生啊,汝多疑了。”
郝萌,字季生,乃是河内人,其实并不是吕布的嫡系。
他早先是张扬手下,吕布投奔河内的时候看重他的勇武和韬略,跟张扬开口把他要了过来,连带著麾下曹性和数百老卒皆是河内人,算是吕布麾下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也因此,吕布能耐下性子好生劝慰他,要换了其他并州小将来构陷张辽,他早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郝萌也看出了吕布有些不耐烦了,况且他也没打算一口气绊倒张辽,于是便先行告退。
吕布看著郝萌离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倒不是他不信任张辽,这么多年的感情,以及张辽对他的支持,哪有这么容易就动摇的。
要真这么容易动摇,两个人也不可能合伙走到今天了。
吕布只是觉得郝萌的野心越来越大了,屡次在自己跟前进言张辽不忠,让自己很是头疼。
张辽固然是合伙人,可郝萌手底下的部曲也有三百多河内人,还都是精锐老卒,对于现在兵马不过三四千人的他来说,可算是一股重要的力量,这让吕布也不得不重视他的意见。
不过从这些事情上来看,郝萌就不如张辽来的老实,小动作不断,哪像张辽那么踏实安定。
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给郝萌一点警告了。
吕布眼下三四千人,可谓是五花八门。
其中有张邈的近千人,陈宫的四百人,还有郝萌的三四百河内人,以及两百余河北、关中、南阳人。剩下的两千人才是他的老底子并州人,其中张辽的部曲就有六七百人。
其实吕布不过是并州集团里最大的军头子,只是因为第二大的军头张辽一直铁杆支持他,才坐稳了并州老大的位置。
因此,吕布还是很著急,希望能够尽快获得一个落脚点,至少能养得起这三四千人。
要不时间一长,带来的财货散尽,真能留下多少人,就连吕布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在吕布陷入沉思的时候,他正室魏氏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端著一碗新的醒酒汤。
“夫君,头还疼吗?且再饮一盏醒酒汤。”
吕布抬头看见爱妻,顿时露出笑脸:“你怎么出来了,这等事情,交给下去人做就是,你又何必操劳。莫非是馆中下人怠慢你了?”
吕布脸色顿时一沉,恼怒道:“狗眼小人,我定要和玄德提起此事,让他好好惩戒一下这些下人。”
熟悉夫君脾气的魏氏赶忙劝阻:“夫君还是这等著急,妾身只是想要亲手服侍夫君而已。”
听到魏氏的话后,吕布这才转怒为喜:“布有贤妻,我无忧也。”
随后,魏氏就站在一旁,看著吕布小口小口的饮用醒酒汤,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迟疑。
吕布对妻妾倒是挺细心的,也或许是魏氏的表现太过明显了。
看出魏氏有话要说,吕布就直接问道:“我妻有事?”
听见吕布开了头,魏氏倒是来了话瘾。
“刚刚有个少年郎来拜访夫君,听说是刘使君家的公子?”
吕布闻言,点了点头:“嗯,此子名为刘封,是玄德贤弟的长子,如今已经在州中任事。我看玄德颇为倚重此子,应是有些才能。”
魏氏一听,顿时眼放异彩。
“夫君,绮儿如今也十二岁了,却是时候为她做一下将来的打算了。”
吕布先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家妻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可还犹疑道:“你是说……”
魏氏索性说破:“我看刘使君家公子就很不错啊,况且我们眼下客居徐州,若是两家能够联姻,岂不就成了一家了?”
吕布一听,也觉得魏氏所言有理。
不论吕布还是魏氏,都觉得自己嫁女儿是平嫁,甚至还有点下嫁的意思。
毕竟眼下只是刚刚进入乱世,各地军阀都还以朝廷中枢所拜的职务为正统。
像刘备、曹操这种私相授受的州牧,含金量就远不如刘表这种朝廷中枢拜除的州牧,可见四百年大汉是何等的深入人心。
况且大家也只是觉得世道乱了,可能意识到天下大乱,群雄割据,争龙之世已成的,却依旧是少数。就连曹操这会儿可还都是大汉忠臣呢。
真正有篡位之心的,除了河北的袁绍,淮南的袁术,恐怕也就只有三年前被活活气死的刘焉了。
因此,刘备不过是私相授受的徐州牧,而他吕布可是堂堂的奋威将军,进封的温侯可是堂堂大汉县侯,顶级的爵位。
大汉爵位分王、公、列侯、关内侯四等,其中关内侯都是虚封,没有封地。
从侯爵开始才是实封,有封地。
侯爵又分为两大类别,低阶的是关内侯,有封地,但极少,一般以户计算。
另外一种就是列侯,分为三等,分别是县、乡、亭三大等。
而吕布,就是其中最高的县侯,封地最高可达万户,这也是万户侯的由来。
日后的关羽的汉寿亭侯虽然读法上有争议,但却基本能确定只是个亭侯,和吕布差了整整两个大级。
列侯再上去可就是国公了,那就是非人臣所能觊觎的了,整个东汉只有一个异姓公,那就是曹操。
为这事情,荀和曹操直接翻脸,最后把命都给搭进去了。
别说是眼下了,就是三国鼎立时期,列侯的身份那也是极为尊贵的。
刘备连个关内侯都没有,如何能和吕布相比。
仅这一条,在政治上吕布确实是秒杀刘备的。
因此,魏氏才会如此有底气看上刘封,而仓皇逃难至徐州的吕布,竟然不会觉得自家老婆突兀。
别看吕布几次轻视刘封,可实际上他对刘封的观感倒是不错的。
可让他嫁女儿,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毕竟他此时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膝下仅有此女一人,平日里素为宠爱。
“且让我再看看。”
吕布思索片刻,很是傲气道:“我吕布之女,才色无双,如何能嫁匹夫。且再看看这刘封到底如何,再议此事。”
魏氏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自家丈夫耳根子软,只要多提上几次,对方迟早是会妥协的,倒也不著急了。
等吕布喝完醒酒汤,魏氏端著汤盏离开了正房。
出去之后,魏氏将汤盏交给随侍侍女,同时小声说道:“去把魏续将军给我请来。”
魏续是魏氏的堂弟,是吕布的堂房小舅子,故而有外内之亲。
历史上吕布恩将仇报,罚功赏过,就是在郝萌叛乱后,把高顺的陷阵营夺过来交给魏续统领。
可魏续能力又不够,因此每到战时,吕布又会把陷阵营交还给高顺。
在这种情况下,高顺依旧毫无怨言,始终对吕布忠心耿耿。
如此一个有才有能又有德行,智勇双全而又愚忠至死的猛将,这让刘封如何不眼馋?
迎宾馆中,张邈下榻处,高顺求见。
张邈立刻接待了他。
高顺本人沉默寡言,不好酒色,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种性格,和吕布乃至整个并州集团都有些格格不入,哪怕就是张辽和高顺也有些处不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