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徐州军击溃了桥蕤军后,重点收集的还是军械物资,而不是首级,才会出现如此让孙策和吴景感到奇怪的景象。
吴景意有所指道:“看来对方走的也挺仓促,应该是担心我们回援。”
孙策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对方真要是著急走,不可能都处理的这么干净,倒像是故意不割首级,不,应该是把割首级的工作放到了最后。”
“不可能吧?”
吴景吓了一跳,谁不知道首级就是军功,而且还是铁打的那种,袁术军甚至能为首级的归属打起来。
这徐州军当真奇怪。
徐州军既然已经撤了,孙策和吴景也不能傻站在外头。
整个城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阵亡士卒的尸体,还有不少攻城武器还没有燃烧殆尽。
孙策和吴景决定先回营地再说。
两人回了营地,孙贲派人等在门口迎接。
从这人口中得知桥蕤没事,孙策和吴景这才长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都自觉已经把桥蕤安排在了最安全的位置了,除非让他守大营,可袁术却要求让桥蕤参加攻城的啊。
孙策、吴景、孙贲心里都有数,袁术一直以来很看重桥蕤和张勋,不就是想栽培两人当将军吗。
毕竟袁术手底下能打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孙家出身,关系最为疏远的吴郡都尉朱治,那也是孙坚昔日的门生故吏,属于打断骨头连根筋的自己人。
况且孙贲、吴景被刘繇突然起事,赶过长江,只能窝在厉阳的时候,孙策的母亲,小姨,弟妹可都是在吴郡的。
要不是朱治出手,庇护孙策的家人,然后偷偷动用关系,将这些人送往江都,孙策可就要没娘了。
因此,孙策对朱治极其感激,而从中也能看出来,朱治在孙家和袁家之间会选择哪一边。
别人担不担心,孙策不知道,但他清楚,袁术一定非常担心。
否则他也不会几次三番的食言而肥,夺走自己的太守给其他人,又让自己带著桥蕤、张勋到处打仗了。
若是桥蕤死在这里,可以想见袁术必定勃然大怒,甚至会怀疑孙家的居心起来。
就目前而言,孙家还是离不开袁术的,孙家所有的官位和名爵,皆是仰赖袁术所拜,而且孙策还深深的得罪了江东陆家。
如果此时失去了袁术的支持,孙家即便不会立刻分崩离析,也将很难有立锥之地。
走进大帐之中,桥蕤一身杂乱的坐在胡床上,面容呆滞,显然还没能从大败中回过神来。
桥蕤只觉得这一切未免太快了,徐州出兵也好,进攻也好,激战也好,大败也好,这一切也太快了。
自己都没能有什么反应,怎么就已经输了呢?
仔细想想,自己的举措应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可怎么就连一个时辰都没能支撑下来。
“盛德,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桥蕤,字盛德。
孙策当面看见桥蕤平安无事后,长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用力的捏著对方的肩膀:“我们来日再战,还以颜色即可,大丈夫昂首世间,怎可因区区小败而气馁。”
桥蕤抬头看见孙策,对方昂扬振奋的模样,依旧如此耀眼。
“伯符,可是我……”
“好了,盛德,此次战败,我们也有责任,没能牵制住徐州军,使得你独力迎敌。”
孙策搂著对方的肩膀,拍著胸脯道:“此时我会和左将军备述,此次小败,我等皆有过错,非唯盛德一人尔。”
“伯符……”
桥蕤感动莫名,只觉得孙策是至亲好友,竟然在此时济困扶危,让他感动非常。
随后,众人开始商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外面的情况不断的被统计出来,送入大帐。
孙策和吴景两部自然是没什么损伤,唯有桥蕤部确实伤亡惨重。
整个铁甲司马部彻底报销,能逃回来的不过才二三十人,且几乎丢弃了所有装备。
前阵伤亡巨大,被阵斩超过三成。
唯一稍好的就是中军营,但伤亡也高达两成。
徐州军的实力确实远胜袁术军了。
除了和徐州军有过正面较量,拥有最清楚认知的孙策外,孙贲和吴景忍不住把自己带入进徐州军的位置上,却发现他们如果想要击败桥蕤并不容易,而且做不到时间如此之快。
最大的可能就是拥有主动权和优势,却没法一举打穿对方,彻底取得胜利,以至于拖到孙策军和大营中的孙贲军来援。
这个结论就很吓人了,这不就意味著孙家军的战斗力都比不上徐州军了吗?
可这徐州军以往的表现却是难堪的很,除了打黄巾贼和地方郡兵,何曾有过胜绩。
廉颇未老!退烧了又是一条好汉!继续码字,不过话不敢说太满,兄弟姐妹们别等第二章,有就当惊喜。
第152章 荀攸访蒯越
孙贲和吴景对了个眼色,都有些忧心忡忡。
徐州军突然变的如此强势,显然不是个好消息,尤其还是以弱变强,这更是一个让人忧心的消息。
收复了广陵之后,徐州军可就是正式进驻自己家门口了。
以后双方的冲突可想而知只会越来越频繁,而不是越来越少。
此时,桥蕤军最终的伤亡情况被汇报了进来。
当场战死者高达一千一百余人,伤者一千多人,被俘数百人,伤亡比竟然达到了惊人的1:1。
这也是因为双方上手对拼的就是精锐,承伤高,战意坚定。
就好比桥蕤心头肉的铁甲重步兵司马部,两百人的编制,战死了六成以上才溃散逃跑,最后能够逃脱回营的不过二三十人,约等于全军覆没了。
可以说经此一役,桥蕤部算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不回去重编休养个一年半载的,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广陵是没法打下去了。”
孙策索性就坐在桥蕤身边,皱著眉头说道:“而且现在的问题是,少了桥蕤的人马,我们还能不能过江。”
虽然没了桥蕤的一万人,孙家军还能凑出两万,可想要靠两万人就能横扫江东,那当初孙贲和吴景也不会被刘繇赶过长江,蜗居厉阳了。
孙贲抬头看了眼自己家的堂弟,说了一句:“对面丹徒发现有增兵的迹象了,多了几千人马,应该是薛礼和笮融的人,这大江不好过啊。”
孙策点点头,转而问起了吴景:“舅舅你说呢?”
吴景也摇著头,不看好过江行动了:“我也觉得别过了,再说了,江都这里总要留人吧?盛德是肯定要回去的,江都留谁,留多少兵马,留的少了,给徐州军送菜,留的多了,过江的人手可就更少了。”
“啪!”
孙策一拍双手,笑道:“舅舅和堂兄你们这么讲,我反倒是觉得这是个难能可贵的机会了。就连你们都觉得咱们不该过江了,那刘繇和他手下将领,不就更会这么想了吗?”
“以我之见,咱们就在江都休整一下,让盛德先撤,然后全军过江。”
孙策越说越亢奋,一脸神采飞扬:“江都咱们不要了,留给徐州军,我不信徐州军得了江都,还会跟著咱们屁股去江东。”
“咱们全军过江,杀刘繇一个出其不意。先拿下丹徒,直扑曲阿,活捉刘繇。”
孙贲、吴景面面相觑,就连情绪低落的桥蕤都懵了,忍不住抬头去看孙策。
孙策却是自信满满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连咱们自己都觉得是时候回九江休整,那刘繇就更想不到了。”
“我当亲自修书上奏左将军,请他务必决断。”
孙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容上闪过一丝担忧,他显然是在担心袁术又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恳请舅舅、堂哥,盛德与我一同上书,劝谏左将军。”
孙贲、吴景和桥蕤更懵了,怎么说著说著又连带上我们了。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个人细思,也确实觉得孙策的话挺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想继续待在江都面对徐州军了。
与其如此,要么撤回九江,要么过江去打刘繇,打下来了则待在江东,打不下来也一样撤回九江,这江都谁爱待著就让谁待著吧。
荆州襄阳,在家中翻看情报的蒯越突然停了下来,走出书房,让下人去请荀攸过府一叙。
蒯越和荀攸是老相识了。
昔日大将军何进广招天下俊杰,蒯越和荀攸都被招募进了何进的幕府。
蒯越名气大,担任的职务更高,被何进委任为东曹掾,而且荀攸则为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这个职务是天子的近侍之臣,为天子传达诏令,是能够经常接触到天子和诏令的要制职,一贯被群臣视之为美职。
真要比起来,荀攸的职位虽然看起来比蒯越低,可实际上却是比蒯越更有潜力。
这就是一等士族和二等士族之间的差距。
荀家没法和袁家、杨家相比,但和蒯家这种荆州士族比起来,还是强太多了。
荀攸到了襄阳之后,自然要拜会蒯越,两人之间交往颇多。
荀攸从蒯越这里得知了许多天下大势,也包括刘备在徐州的崛起。
故此,荀攸也曾经将刘备来信的事情和蒯越说了。
蒯越当时还戏称荀攸之名,竟已经传到边郡武夫的耳朵里了。
可现在蒯越却是变了心思,在他来看,刘备似乎不仅仅是一个边郡武夫了。
荆州地处长江中游,和长江下游密切相关,只要有心,长江下游的事情很容易就会为荆州所知。
此前荆州关注的重点是袁术,可这段时间渐渐发生了变化,又增加了刘备和刘繇两个势力的情况。
蒯越此时负责荆州的谍报事务,所有情报收集来之后,都会由他先过一遍,挑选出切实可靠又有用的消息递交给刘表。
可随著刘备的情报不断的传来,蒯越对刘备的感官不断的在变化。
刘备初入徐州的时候,蒯越的想法与陈群如出一辙,觉得刘备是被利益所蒙蔽,利欲薰心,做出了不自量力的决定。
可随著后面的事情来看,刘备此人必定在当时就已经看破玄机,想到了一整套行而有效的解决方案。
否则,如何能做到入徐州之后不到半年,就分化吞并对他大有敌意的丹阳军,又从糜家那榨出大量的财货粮食,用以屯田养兵。
这一步步,一环环,在智者抽丝剥茧之后,就会形成了一条无与伦比的暗线。
能定如此计划者,当真有鬼神之功。
更让蒯越感到震惊的,无疑就是半旬定琅琊了。
蒯越自视甚高,一向以智计自得,可就是连他都想不出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刘备若非天纵奇才,身后必定有能人辅佐。
半年之内,竟已掌控徐州实权,将来当真是不可限量。
蒯越想起荀攸曾和自己提到过,刘备月前曾写信给他,请他前往徐州,言辞恭敬,求贤若渴。
荀公达虽然有些感动对方的诚意,却觉得刘备先天基础还是太差,况且刘备麾下,派系过于众多林立,内耗必定十分严重。
蒯越却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派系再多,还能有中枢派系多吗?
若是只想当一只守户之犬,纵然派系再少,又有何用?
因此,荀攸并没有因此而动心,依旧留在襄阳,以观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