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赶路前往南阳当然也是个选择,但风险极大。
自家事自家知,孙坚很清楚,这次能够走脱可以说是侥幸之极。
新来的那波伏兵,虽然以逸待劳,精力充沛但都是步卒,速度有限。
而唯一有马的赵云等人,却已经是追了一日,超过极限,战马临阵倒毙都是不计其数。
若非如此,他怕是真的逃不出来。
但是,赵云的马都那样了,孙坚的战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一路上他本来是还有三十多骑追随,现在到这里只剩十数骑就是路上掉队了太多。
战马跑不动了,人的状况一样好不到哪去。
要知道如今已是初冬,深夜寒冷,他们饥寒交迫想要平安过夜那真是困难至极。
而且南阳由于近来战乱的影响,兵荒马乱,盗匪横行。
他若是不抓紧休息,恢复补给一下,再那去南阳的路上遭逢盗匪,怕是几个毛贼就都能要了他们性命。
江东猛虎英明一世,最后却葬送在区区毛贼手里,那简直是贻笑大方,成为天下人笑柄。
“不行,不可鲁莽!”
“过了这里,下来便没有合适休整的地方了。”
“而且,堵阳城乃宛城东北门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我们前方战败,这里很快便是新的战场。”
“无论如何都要让当地守兵加强戒备,不能让苏曜趁乱拿了此城。”
“可是叔父,那城门官如此无礼,我们又怎能寄望于他?”
孙坚叹了口气,目光深邃:
“眼下局势危急,我们已别无选择。”
“还好,估计再要不了两个时辰,这天就要亮了。”
“不过咱们也不能在这干等,你且先去寻些干柴来,我们就在城门这里生火取暖,同时我再继续向城中喊话,尽咱们最大的努力吧。”
孙贲闻言,虽然心中不甘,但也知道叔父所言极是,当下便点头应允,转身去寻找干柴。
不久,孙贲便抱着一堆干柴回来,在城门下生起了火堆。
火光映照下,孙坚和众亲兵们围坐在火堆旁,取暖驱寒,同时孙坚继续向城楼上喊话,希望能得到回应。
而孙坚不懈的努力最终还是收获了回报。
原来那城门官虽然当时嘴上说的严厉,但是他也怕真的出事,连忙回报了县令。
就在孙坚等人寻找干柴生火取暖的时候,堵阳陈县令也被人从梦中唤醒,带着心腹谋士等人匆匆赶来。
当即,陈县令便认出了孙坚的身份。
原来,在一个多月前,孙坚率领近五万大军北上讨伐鲁阳时,陈县令曾亲自在城门外与他送行。
那时的孙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然而,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后,那位曾经威风凛凛的江东猛虎,竟然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堵阳城下。
陈县令望着城下那疲惫不堪、衣衫褴褛的孙坚一行人,眼中目光闪烁,心中不由发出些许感概。
“县令,既然此人是孙使君没错,那咱们这就开城放人?”城门官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县令沉吟片刻,又看了看身后谋士,见那人点头,他便下令开城放人。
城门缓缓打开,孙坚等人见状,当即是大喜过望。
“功夫不负有心人,伯阳(孙贲字),咱们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说过话后,孙坚当即便大马金刀的率先入城,众人连忙尾随而去,连篝火都顾不及扑灭。
念及一路来的提心吊胆的酸楚,不少人都暗自抹泪。
这高大的城墙现在就像是妈妈的怀抱一样,让人无比心安。
到了,总算到了,安全了,终于安全了!
看着不远处陈县令盈盈的笑脸,孙坚也是长出口气,他隔着老远便张开怀抱,想要给陈县令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感谢。
然后,他便被逮捕了.
“叔父!!!”
孙贲惊呼一声,看着那被突然扑倒,满身大汉的孙坚,他心里不停的直呼卧槽。
第668章 尘埃的反击
堵阳城,灯火通明。
“乱臣贼子,大胆狂徒!”
“我叔父乃是豫州刺史,后将军袁术的座上宾!”
“尔等竟敢如此无礼,是不想要小命了吗?”
孙贲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叔父孙坚,那位曾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江东猛虎,堂堂豫州刺史,中郎将此刻竟然被这些堵阳城的无名杂兵们轻易按倒在地。
而刚刚那笑眯眯给他们赔罪的陈县令,竟然就这么翻了脸!
孙贲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是在大脑运转之前,他身体已是本能的开动。
孙贲抽出武器,大步向前欲解救孙坚。
而且,不止是孙贲。
其他跟随孙坚来到这里的十数个亲兵们也都在几乎同一时刻猝然发动。
他们可谓是愤怒至极,这个不要脸的县令,竟然敢欺骗背叛他们,还当面欺辱他们的首领。
不过是些县城的杂兵和衙役,岂是他们这些百战精兵的对手?
然而,这些他们之前连正眼都不带瞧的杂鱼守兵们,却是一拥而上,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分割包围。
孙坚麾下这些精疲力尽的精锐,此时的战力连一个普通农夫都不如,又如何与这些守兵们抗衡?
几番下来,他们不是被轻易的卸掉武器,就是血溅街头,枉送了性命。
只剩下孙贲一人尚还有些体力,但也被困人群中左支右拙。
“伯阳!”
“住手!不要冲动!”
被按倒在地的孙坚大声喊道,试图阻止孙贲的鲁莽行为。
然而,孙贲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见孙坚的惨状,又见身后兄弟们一个个战死,已是双眼赤红。
叔父乃江东猛虎也,只要把叔父救出来,这些杂鱼,他们轻易就可以冲出去。
孙贲脑海里就只剩这一个念头,他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拼命想要冲破包围圈,去解救自己的叔父。
但是这何其艰难。
孙贲纵然年轻有力,武勇过人,但疲惫不堪的他依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在他又击退一人后刚前冲几步,距孙坚咫尺之遥的时候,突然间又是数把锋利的刀剑上前,直接抵住了他的喉咙,冰冷而尖锐。
“不!不要!”
“不要伤害他!”
“陈县令,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咱们有话好说啊!”
孙坚急声大喊,焦急痛苦中带着丝绝望的哀求。
不管是他的侄儿也好,还是这些舍命保护他逃出来的兄弟们,孙坚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然而陈县令却没理他,反而是看向他身侧的一个文人打扮的谋士。
那谋士走上前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孙坚,冷哼一声:
“误会?住手?不要?”
“不知张府君当日这般哀求时,孙文台你可有住手啊?”
“什,什么?!”
孙坚死死的瞪着那谋士,刚刚进来时他其实便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想来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孙坚完全就没有在意。
但是现在听到这谋士提到张咨的名号时,孙坚顿时想起来了。
那日他带着礼物如南阳拜访时,此人正是坐在张咨身边的幕僚之一!
“你,你竟是那张咨的走狗?!”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娄圭冷笑一声:
“孙文台你作恶多端,可曾料到有一日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
娄圭的话让孙坚听得是浑身颤抖。
他万万想不到,这么一个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竟然会在最后时候给自己一刀子。
真是见鬼了!
“我是豫州刺史!”
“无名之辈,安敢如此对我?!”
真的无名之辈,真的是无名之辈。
要知道孙坚杀张咨后,还是有注意斩草除根的。
那张咨在城中的亲信如主簿纪纲等人都被他统统枭首,而眼前这个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睛。
一个小小的,连实权都没有,上桌吃饭都只能敬陪末座的从事罢了!
这样一个无名之辈,竟然敢高高在上的大放厥词,训斥自己?!
孙坚气的浑身发抖。
“哈哈,说得好啊!”
娄圭捂着嘴,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中郎将,豫州刺史,孙文台你好大的官威啊!”
“我娄子伯对于你来说确实只不过是个尘埃般的小角色。”
“但是即便是我这样的小人,亦知做人当讲信用与忠义。”
“你作恶多端,多行不义,身为朝廷命官却谋害上司同僚,更是设计残杀对你信任,且待你不薄的张府君,我娄子伯今日在此,便是要替天行道,为张府君和那些你谋害的人讨回公道!”
话音一落,娄圭便躬身对陈县令行礼,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