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为人谨慎,这是好事,商人重利,若能把控其命脉,这个平准丞或许好做一些。”
子婴听出了乌氏倮有指点之意,连忙躬身请教。
“请倮君教我。”
乌氏倮却摆了摆手,“与其求教我,不如求于陛下。”
子婴当即明白了乌氏倮的意思。
因为陛下手中所持的神物,可连通后世。
“子婴,就此别过了。时光漫长,你我定然还有再见之日。”
子婴拱手,目送着乌氏倮的队伍融入了长长的人流之中。
“把握商人的命脉?”
他思考着这句话,感觉抓住了其中诀窍,却又一时想不通。
“子婴!”
面前又有一人叫住了他。
“左丞相!”
面前抚须而笑的是隗壮,“看你似在深思,不知遇到何种疑难?”
陛下临行前曾经嘱托隗壮,好生看顾这位秦末的君主。
这是大秦在另一段历史的余辉。
在二世时直言劝谏,足见其对大秦之忠心。
临危受命,便能用计诛杀权势滔天的赵高,足见其智勇。
为全嬴姓宗庙,甘愿束手降敌,足见仁义。
如此之人,秦始皇没有道理不重用。
若非秦二世听信赵高谗言,先后杀尽蒙氏、冯氏之人,子婴手下已无人可用。
他也不至于只做了四十二天的秦王。
“陛下令我为平准丞,刚刚倮君有一言,令我有所思,所以有些失神。”
“可愿随老夫来丞相府一叙。”
始皇帝出发前,作为大秦休沐日的开始。
所有官吏交替休沐,五日一轮。
今日正好没有事情,他便欣然答应。
两人的车驾很快来到丞相府前。
进出的吏员仍旧不少,虽然已有休沐之假,国家的运转是不能够停下的。
两人来到一间小室之中,这是隗壮会见要员与休憩的地方。
进来之后,子婴便看到墙上的地图。
“无论何时,见到这舆图都有让人神往之感。”
隗壮似有意似无意说了一句,“若大秦有一日,占据最大这片陆地,子婴以为国都当迁至何处。”
子婴一下笑了出来,“不可能,至少在我这代人大秦还无法容纳如此巨大的疆域。”
“何以见得?”
“首先是通讯,如今最远的地方,信件来回已近半月有余,已经是极限。
再者是各地风俗差异,六国之民,各有习性,尚不能统筹为一,若是占据如此大的地域,分崩离析只在旦夕尔。”
隗壮轻轻点头,“若有一物,可瞬间通信万里,若有一物可在几个时辰内到达各郡。管理如此广袤地域,大秦国都当迁往何地?”
子婴先是一愣,刚想出言否定,但看到隗壮坚定的眼神,心中有些疑惑。
“若有如此神仙手段,大秦……”
他看向那辽阔的大地,山川和河流,手指由咸阳往西北延伸。
最终,他的手指点中了一地。
隗壮不由赞叹,不愧是一家子,几个人选的地方都一样。
“伊犁?”
子婴带着疑惑的语气看着这处河谷的名字。
“后世名字而已。”
隗壮为两人倒了杯水,“此地现在还是野蛮之地。”
“难道后世真有国都立于此?”
隗壮摇了摇头,“虽为华夏之地,但并非国都所在。”
子婴的问题就更多了。
“为何?”
隗壮摇了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陛下或许知道,但是从来没有说过。
“后世…后世疆域虽大于大秦,但仍然不多。”
子婴敏锐捕捉到了隗壮这句话的关键。
“后世已无大秦?”
隗壮深深看了这位公子一眼,心中赞叹,果然够机敏。
他摇了摇头,“此事陛下本有意隐瞒与你,但也曾说过,若你已有察觉,便让我等复述。”
子婴有些震惊,知道这件事的好像不止一人。
但是从来没有什么消息泄露出来。
他想起了始皇帝刚回到咸阳,两位公子屁股就开花的事情。
看来扶苏和胡亥二位在之后犯了大错了。
但是这又能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他端起一杯水,轻轻饮下。
隗壮瞅准了机会,悄声道:“秦二世而亡。”
“咳咳咳……”
更令子婴震惊的是下一句。
“你为末代秦王。”
第86章 新法施行二三事
大秦受降东胡王的事情仍在发酵。
从知道他投降那一刻,秦始皇便想要将这件事的所有价值都榨干。
配合报纸的发行,起到的效果显著。
这让他认识到,报纸这玩意笼络人心的逆天能力。
不说其他,平时的政令推行,以及促进小篆,隶书等官方文字的推广,没有这玩意更强的手段了。
以往他会以一个君主的身份来命令这些黔首们。
现在不用了,纸张的运用,能够更加直白的表述某件事情。
跌宕起伏的故事,精彩传神的图画,在懵懂的黔首们看来,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部分县乡有了专门宣读报纸的吏员。
有的县乡甚至将东北四郡一战编成了歌谣流传。
人们将目光瞄向了东北。
紧接着东北的物产丰富,土地肥沃的文章便发行了。
人们印象中苦寒之地的燕国北方,似乎一瞬间成了富饶之地。
渐渐地,关于东北四郡北上开荒的政令让人们沸腾。
三年免田赋,还提供粮种。
仅此一项,足以让黔首们心动。
可是后续迟迟没来,等来的是全国的田赋减一成收取。
似乎东北那片沃土不对中原诸郡开放。
人们没有等来东北的消息,却有秦国故地实施的新法先传了出来。
“不会是假的吧!这么宽松的律令!”
“没听说嘛,是试行!”
“我看啊,这试行也是行!咱们好日子不远了!”
有人怀着期许,有人等着松绑。
秦国故地的刑徒没有想到还能有免罪的一天。
“你们可以继续于此地劳务,今日起可以领取钱粮,也可返回故土,所有罪责免除,希望诸位能够严守新律,莫要再来此地!”
某郡的服刑之地,刑卒站在一处高岗之上,宣布了免除先前旧律施行时,一些刑徒的罪名。
一时间整个服刑之地沸腾了。
他们也曾怨恨过,也曾期望过,但从没有想过残酷的秦律会有松绑的一天。
“这位上吏,只有秦国故地之人吗?我们六国刑徒为何没有?”
一位刑徒靠近这名刑卒,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六国之民,暂未有定论,各位好好表现,归乡之期,不远!”
“上吏!我家中已无亲友,若留在此地,日领钱粮几何?”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脸上带着期待的神色。
刑卒耐心的为这些人讲解,已经有刑徒陆续验明身份,领取了批文,还有路上干粮,兴冲冲的往家的方向而去。
现在已是春二月,脚程够快的话,还能够赶上稻田里的春耕。
秦岭以南的人则希望早日能够见到家人。
关于释放旧律的刑徒,朝中有过争论。
有人认为,此举有损秦律威严。
而有人则认为,有些的刑徒本身所犯罪责便是可有可无的,不如直接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