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钱财壮人胆气,谁也不知道如今的刘邦家中藏金几何,但看此人如此模样,还以为可以倾覆一郡。
淳于越则又换上了笑脸,“方才大家就当是个臭屁,莫要怪罪本县请了个搅局之人!”
众人自然乐得揭过此事,县令今日叫他们来,自然也有其他事情。
“都知县中货物皆被刘季货售,这与之后县中将要建立的农肆有些许冲突。
但他刘季不过一小小亭长,农事商事不能尽数占全。
次来就是要与诸位商议县中农肆,究竟该如何筹建?
大家莫要忘了,沛县之事本县还是说了算的。”
淳于越此言就是要告诉众人,这沛县目前的律令运行可不是大秦的,除了几件禁令,和正常税赋,目前所有的规矩,可都是他淳于越定的。
“自当如此!”
众人听闻此言,便知道这是要分蛋糕了。
农肆之事只在国都内史验证,据国都耳目传闻,目前来看有诸多好处。
要不然本郡的蕲县县令也不会那么激进,成了此事的刀下之鬼。
他们蕲县要顺应秦律做事,沛县则不用。
只要不造成民乱,沛县农肆这事便可为之。
“自然,此事要换个名头,不能叫农肆!”
关于蕲县的民乱,黔首自然有所耳闻,农肆便不可再叫农肆,不然会让人误会。
刘邦沉着脸归来,院中已经欢腾一片。
见刘邦归来,纷纷去请他入席。
“哈哈哈!诸位莫要拉扯了,季自己会行!”
换了个笑脸的刘邦大咧咧坐到上首。
这时家中仆从将热菜与温酒端了上来。
还有蒸好的面饼。
“季兄为何如此就回来,以往县中议事,可都是整日整日的。”
刘季挥了挥手,一口咬了个饼子,“都是县中富人,根本没有吏员,所议不过是禁货物之事,与我刘季无甚相干。
加之那里的酒水颇不和季口味,遂推辞而出!
还是与诸位一伙最是舒坦,没那闹人的规矩束缚!”
说着,举起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他口中说的轻巧,此一回算是县中有人已经盯上了他。
私货熟铁,确实是他发迹缘由,但不是全部。
这种要命的货物,并不是谁人欢迎的,刚开始售卖的还很顺利,近一次的货便没了先前热销。
一来他们的产量太高,完全满足了一路上的需求。
二来这又不是消耗品,很多人私藏起来,也不敢拿出来示人,自然就是一次性的售卖。
三是这段时间不知怎得,忽然严查私货盐铁煤一事,很多路上的朋友都拒绝再提供方便,要想畅通,得付出更多的钱财。
运输成本便高了起来。
刘邦便与吕泽商议,双方一番计较,便决定先终止此事。
吕泽有自己的打算,蕲县一番动乱,让他看到了这庞大国家底层并不是铁板一块。
底层的黔首依然是那些富户附庸,煽动几句,就能奋起反抗。
也是那些人没能装备铁刀铁盾,这才被人一锅端了。
同时也看到大秦士卒之强。
一些跃跃欲试的念头压了下去。
时机仍未到。
没了熟铁这项,刘邦就打起了农货的心思。
所以才有此次召集这群想要发财的人,来商议扩大商队的事情。
农肆这件事有了前车之鉴,他自然不会去做。
他想的是在各乡各里设收货之人,然后制定标准,最后由商队统一收购。
这样能少了挑选环节,也能让自己定的标准直接触达那些有产出的黔首之中。
这么一来能多跑两趟,利润便能上来。
如此即使没有熟铁一项,他也能招揽人心,培植自己的势力。
同时拢黔首之心,跟县中富户对抗。
这时席间便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这些县中富户那管我等死活,要不是季兄平日接济,我等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如今季兄有大事要做,兄弟们自当效力,莫说只是组建商队,就是……”
刘邦笑着止住了此人的言语,“兄弟心意,季已知晓,今日只谈发财之事,其余莫论!”
刘邦还在心中补了一句,日后再论。
“今日我所言农肆,并非日报上的农肆,而是乡间代收之人。
此人不同游商货郎,而是要在本乡本里,宣扬刘氏农商的标准!”
“季兄,何为标准!”
刘邦笑了,一只脚踩到了桌子上,“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知道国都商贸区物品有几等?”
众人都摇了摇头。
刘邦伸出了一只手。
“五等,足足五等啊!我们所收物品,到了那里被大商贾低价收购,他们会令人分等!你们可知这最低等和最上等的货物差了几倍吗?”
众人又是摇头。
刘邦便又伸出了一只手。
席间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以,咱们若是合伙,不说只做上等的生意,这样也不能造福乡里。但也不能什么货物都收,跑这一趟可不容易,低等的货物白费了兄弟力气!”
众人一阵哄笑。
刘邦得意,真以为自己这商队是凭借私货起来的。
要不是自己交际广泛,将那些大商贾的门路都打开了,怎能有今日气派。
第316章 关于惩处的争辩
章台宫中。
大殿中间摆上了沙盘地图。
屠睢正着甲讲述着蕲县的战事发展。
“郡尉丰率步卒五千人,逼盗贼于此,九江郡守领骑士二千,步卒八千堵截后路,围而歼之。
斩盗首一千三百二十五人,其余皆降,具已押送内史矿场。
自战事始,至全灭,五日又五时辰。”
秦始皇盯着上面的小旗子的变动,眉头微皱。
“此番盗贼为乱,扰乱四川三十多乡里,死伤近三千人,多富家之人被掳掠,金帛损失不记。”
一旁的丞相王绾补充了一句,脸上隐有悲戚之色。
大殿之中静悄悄的,只有侧殿的钟表嘀嗒作响。
良久,秦始皇的声音才在殿中响起。
“此乱祸首处极刑,月报刊印此事始末,隐去有关黄石公的言语。
令内史各地正常推行农肆之事。
其余郡县若有议农肆者,皆不纳言,让他们等国都诏令。
授田之事暂缓,将已有授田之名重新核实,若有挂靠之名,作废。”
王绾一条条记录,等记到最后一句时,顿了顿。
“陛下,这授田之事,可是第一要务,当真要缓。”
秦始皇一脸冷笑,“授田空有其名,倒不如不授。黔首耕种土地不是大秦之土地,上缴田赋仍在那些富户之手,又何谈什么第一要务。
这事年底之前传召各地,已授田之地,一年内必须复查结束。”
这下诸位大臣都不言了。
李斯道:“陛下惩处太轻,臣以为当问郡守不查之罪,此事蕲县乡老、啬夫、有秩皆有罪!皆要入狱!否则不足以威慑群吏!”
秦始皇看了李斯一眼,知道这位眼里揉不了沙子,其实他又何尝没有作这些考虑。
“若以廷尉所言,郡守壮受刑罚,蕲县下吏一空,何人去治理一方。
臣以为当以吏治论处,以立功抵过。”
冯劫反对这样的惩处,若真如此,岂不正好是那什么黄石公所愿。
不知道县中还有多少那人眼线,真将这些人下狱,再上来的内心所向便不确定是那方的人了。
“御史大夫莫要想着手下吏员不好安排,这是若是真按照旧律,连坐者不知几何!”
秦始皇见两人有要打起来的趋势,便急忙道:“好了,此事吏员之罪按照御史大夫之议,以吏治惩处,让他们立功。
另外起于诸乡留存下来的富户都要记录在案,这些人不得为吏。”
“陛下是说这群人中有助盗之人。”
王绾想到了一种可能,便将秦始皇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件事颇为蹊跷,以蕲县县令,及那死士所言,此事为黄石公谋划。
其目的便是激化黔首与秦吏矛盾,而且借着盗匪之势,将心属秦的富户皆都掳掠屠杀。
这些留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难逃通敌之事。”
“若真是如此,那蕲县之人或已尽属盗贼!”
屠睢脸上便有了杀伐之意。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缓,当以雷霆之势,肃清这些人。
否则,蕲县那些罪吏本难以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