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恍然,“父亲,咱们不宜于大秦交恶。”
头曼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此事本单于自然知道!看看这封信吧!”
说着,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羊皮扔给了冒顿。
后者展开书信,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顿感惊愕。
“父亲,马上就是林大会,我们需联合各部专心对付东胡,此时可万万不能再与月氏交恶!”
说完这话,头曼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吾儿聪慧,看出此事之处,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冒顿低头思索了一会,心中却是越想越心惊。
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只觉得脊背发凉。
“嗯?吾儿先前提出对东胡各部的分裂之法颇为智慧,这么如今竟不发一言。看来长生天的恩赐从你身上离开了啊!”
“不,父亲,儿子能够感受到长生天的怀抱仍在。此事也确有破解之法!”
头曼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自称得到长生天赐福的大儿子。
“父亲可将使臣与所掳之物尽数送归月氏。”
“冒顿,本单于从你身上看到了怯懦。”
冒顿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平淡无波。
“儿子还有一策!”
“速速说来!”
“儿子可为使臣,出使月氏。”
冒顿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个大儿子会反抗,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提出了出使的意愿。
“吾儿有长生天庇佑,此去定当功成。”
冒顿嘴角一抽,悔不该当初声称自己获得了长生天的指引。
没想到反噬这么快就来。
让生性妒忌的父亲产生了杀意。
苍老的头狼对待强壮的子嗣都会带着恶意,更何况还自称有神的光环存在的最狡猾的那一个。
“此次出使,儿有所求。”
头曼看了看这个屈服的儿子,心中有些得意。
“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本单于都会应下。”
“儿子想在母亲部族里挑选百名出使随从。”
头曼笑了笑,“此事可行,另外本单于再赐予你五十勇士。”
“谢父亲恩赏!”
冒顿阴沉着脸走出了大帐,看到两旁手扶刀柄护卫,心中怒火燃烧。
他知道,若是自己挣扎,就会被这些人拿下,送去月氏为质子。
倒不如直接说出出使的想法,顺便搞一支心腹的队伍。
“五十勇士?呵呵……”
五十名监视他的人罢了。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冒顿的母族迅速衰败,被各方势力吞噬,剩下的人尽数归附于单于大帐。
这些人是冒顿起家的资本,也是他暗中培植的一批心腹。
三百人的部落并不大,但对于冒顿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大帐之地。
将单于召见的事情说了一番,众人不免唏嘘。
本以为这次林大会之时能够拉拢一些部族支持冒顿。
但是头曼单于这一招却直接釜底抽薪。
“都不要沮丧!我们出使月氏并非是一条死路。”
众人看向冒顿,后者眼中带着无比自信的光芒。
“勇士们,长生天会保佑我们归来,我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路!”
“吾等誓死追随!”
冒顿带着一百五人纵马离开了单于大帐。
很多部落的首领得到这个消息,感到惋惜。
一个幼狼离开狼群,终将会迷失在草原之上,即使他很聪明。
除非发生奇迹,很多人认为冒顿此去和成为质子没什么区别。
开始有人打算对那个还剩老弱的冒顿母族的注意。
二百人也是肉啊。
冒顿回首望了庞大的单于王帐一眼,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等我再次归来之日,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一个神秘的预言在单于大帐开始迅速传播。
第175章 东胡的另一种道路
刚到张北县的必勒格便被上谷郡守请到了县令府上。
必勒格与其打了不少交道,两人自然熟络。
“必勒格,此行还顺利否?”
上谷郡守将必勒格手中的茶杯续上茶水。
“尝尝,蜀中商人带来的茶叶,比龙剑茶更有味道。”
必勒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连连称赞,然后说起一路见闻。
“大秦风貌,让人流连,若非秋日来临,我必然要多住些时日。”
上谷郡守笑了笑,“我看你此行不虚啊!”
“陛下赏赐良多,我倒是像个以物易物的商人了。”
看着必勒格自嘲的笑容,上谷郡守点了点头。
“此次截住你,是有一事相商。”
看着上谷郡守脸上带着的凝重之色,必勒格知道此事定然不小。
“自从夏日陛下离开上谷郡,各地商贾皆都涌到了这小小的张北县。
本郡守也是一刻都没敢离开此地,生怕陛下交代之事出现纰漏。
可是近日来多有商队由东胡之地回归,可发生了不少抢掠之事。”
劫掠商贾的事情是很常见的,但在大秦管辖之地,能够寻求官府帮助。
今年又重开商业,各郡对于盗匪的清剿力度加强了不少,劫掠这种事情倒是很少发生了。
必勒格皱起了眉头,“草原之民自古如此,这倒是个难办的事情。”
他有些犯难,移风易俗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庆幸的东胡各部的人还算理智,知道杀了大秦商旅的后果。
上谷郡守也跟着叹气,“陛下有意让东胡之民不再受饥寒之苦,但大秦也不可能给每一个商队都安排上护卫。”
必勒格明白了上谷郡守的意思,“我此次回归,会好好让人探查一番,究竟是何人竟敢抢掠商队!”
“老夫本想上呈陛下,诉说此事,却恐陛下震怒,牵连于东胡。如此大好局面,恐怕会毁于一旦,所以先同你商议,看看有无扭转之法。”
草原人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时常迁徙。
有些人抢了就跑,要想追捕,千难万难。
“我这一路感受大秦风物,对于郡县乡制颇为感兴趣。此次回归,便想与父亲商议,让东胡行大秦制度。”
听到这,上谷郡守眼睛一亮,“你竟有此打算!”
他站起身,在堂中踱步。
“怎么,此法不行?”
必勒格看向一脸深沉的上谷郡守,有些疑惑。
“你可知陛下其实是想设立东胡为郡的,却因蒙毅受袭之事,打消了这个想法。”
必勒格摇头,让东胡成为大秦的一郡,这件事他从未听闻。
“为何?这对两家来说,都是件好事。”
上谷郡守坐回了座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因为大秦的官制,并不符合东胡的治理之法。”
一个部落,若想一步跨到郡县制,势必会带来重新的利益分配,这不利于东胡的发展,也会让大秦损失一个盟友。
利益重新分配都是血腥的。
必勒格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几日他看到很多东胡的牛羊被一群群商队带往大秦,一车车的粮米则是输送进了东胡。
这是不曾看到过的景象,原来付出生命才能得到的东西,竟变的如此容易。
自从见到东胡王之后,必勒格便打消了与大秦为敌的打算。
如果能够让东胡各部的人能够通过这种兵不血刃的方式生存下去。
对于谁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临行时,秦始皇给了他一箱的书籍。
这一路他都在仔细阅读,被那些书中的知识深深震撼。
一个人只有吃饱了才能想到更多,他此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
临行前秦始皇跟他说的那句话时常在他耳边响起。
“掳掠远比耕作获取食物要快速,但是为什么东胡会败给大秦呢?必勒格,这是你和东胡都要思考的问题,也是朕和大秦需要思考的问题。”
秦始皇没有说他的思考,但是必勒格面对上谷郡守给出了自己的思考。
“东胡人也不是天生就是喜欢四处掳掠的民族,我们也想安定的生活,可是长生天并没有赐予我们耕种的方法。
所以便只能不断的南下,将无数的尸体留在城墙以南。
东方一战,东胡输了,大秦却给东胡另一个选择。
若两族能够不再相争流血,那么东胡可以为这种安定的生活,付出改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