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末年做藩镇 第54节

第88章 反!

  “刘兄弟!”

  完颜拔离速张开臂膀,和刘陵两人狠狠抱了一下,刘陵脸上迅速绽放出温和亲近的笑容,远处几个宋人将领恰好走到这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顿时皱眉。

  昨晚刘陵横刀架在金人二太子脖颈上的那一幕尚且还有很多人记着,当时周围的宋兵全都拔刀,心里真的荡漾起不少同袍情谊,但今日,就看到刘陵在这边跟金人握手言欢。

  “好好好,这次不方便,下次一定。”

  刘陵婉拒了完颜拔离速让他去一同喝酒的邀请,转头看见那几名脸色难看的宋将,笑着对他们拱拱手,正要说话的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几名宋人的哨骑狂奔回来,喊道:“有兵马正朝着这儿来!”

  “敌袭!”

  “敌袭!”

  凄厉的喊声瞬间传遍整个营寨,鼓声随即擂动。在营中走动的人,此刻全都愕然看向周围。

  金、宋、郭药师,三方都有着默契,来和谈的时候,都只带着少部分兵马,金人那边带的兵马最多,但也就是四百骑,因为完颜宗望的身份很高,所以才多带。

  郭药师在这场和谈里自始至终都是附庸的地位,没有资格多带,

  宋人童贯没亲自来,所以宋人兵马来的也不多。

  在三方大营外陡然出现的那支兵马,据说是郭药师手底下的几个将领直接反了,打着为大辽报仇的名义,带着各自手底下加起来要有六千多人的常胜军,悍然准备冲击营寨。

  而营寨内,三方加起来的兵马也不超过千骑。

  刘陵喊了一声,先把带来的五十名骑兵围拢到身边。这次他出门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在奉命离开童贯大营的时候,他不能多带随从,便将剩下的二百多骑派遣到隔着和谈营寨十里远的地方驻扎,一旦出事,自己也能寻过去找他们。

  韩世忠解开罩住马槊的布袋,这次不再畏寒,将羊皮手套摘下,虎口贴紧槊柄,槊头锋刃泛出冰冷光泽,在他身后牵着两匹马。

  五十骑都是跟着他从蓟州杀回来的骑兵,翻身上马后,一声声刀刃出鞘的声音随即响起,刘陵披甲后,从韩世忠手中接过白马的缰绳,同样翻身上马,化妆成老卒的时立爱也在其中。

  在其他宋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刘陵冲进公主住的地方,喝散了侍女,从马背上伸手过来,公主立刻握住他的手,借着巧力被拉到战马身上,韩世忠则是在刘陵的命令下,领着几个人直接冲入赵良嗣的营帐内,将一脸懵逼的赵良嗣拉出来,坐在韩世忠怀里。

  “怎么了?”公主小心搂住刘陵的腰,不敢过分用力,低声问道。

  当敌袭的声音响起时,无论是宋人还是金人,起初都乱作一团,都以为是对方撕破脸了,准备彻底开战,这时候双方底下的兵卒心里其实都很苦要是顶头的人死了,他们这些兵将顶着的头也就没了。

  直娘贼,到底是哪个狗噙的带兵过来了?

  赵良嗣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这时候看到刘陵这边只带上了公主和自己,也没喊着让他去救其他的宋人将领,而是喊道:“童太师的大营就在南面,一路跑过去就安全了!”

  其他人死了都还可以弥补,万一赵良嗣死在这里,事情就大发了。

  他们正准备直接纵马开跑的时候,斜刺里一彪金国骑兵直接杀出,完颜拔离速没有披甲,穿着黑色袍衫,手挺长矛,锋刃抬起遥遥指着刘陵。

  “先把事情说清了再走不迟!外面到底是不是你们宋人的兵马?”

  刘陵冷笑一声,让公主提着箭囊,自己解下硬弓握在手里,直接上箭开弓,对准了完颜拔离速:“先想清楚了,我刘陵兵马死伤殆尽,大宋童太师兵马又都在南面,更何况,大宋就算杀了你们家完颜都统又有何益?我须得保护使者,你若是敢拦,我刘陵认得,我的箭却是认不得!”

  他看向完颜拔离速,用辽话喊道:“这些兵马绝非我大宋唆使,你速速去保护你家都统,万一来不及,你我二国开战,到时候黎庶肝脑涂地,全在你等今日护持不力之过!”

  两边对峙,周围的宋兵和金兵在慢慢涌过来,完颜拔离速根本不退,握紧长矛,眼看着去路就要被堵住,刘陵三指扣弓放箭,完颜拔离速身子晃了晃,座下战马脸上插着一支箭矢,顿时哀鸣一声栽倒。

  其余金兵看情形不对,立刻拔刀准备冲杀,刘陵从公主手里接过箭矢,再度开弓,毫不犹豫地再度射倒一匹战马,吼道:“我乃涿州刘陵,先前冲营生擒你们完颜大帅的便是我,汝等欲试我弓箭利否!”

  他双腿一夹马腹,白马踩着积雪开始前进,身边五十骑兵全都跟上,韩世忠倒是不怕对面的阵仗,示意赵良嗣在自己怀里躺好,握着马槊,看着前面接连开弓悍然射倒两个金人的刘陵,心里只觉得莫名酣畅起来。

  刘陵催动战马的同时,随手把硬弓塞给公主,反手抽出佩刀指着摔倒在地上的完颜拔离速:“我若是想杀你方才便杀了,外面定然是有人作乱,你赶紧去保护你家都统,快滚!”

  和谈用的大营,顷刻间混乱了起来,而且部分地方,确实有宋兵和金兵发生了械斗厮杀,因为都以为是对方翻了脸。

  听着外面人喧马嘶的喊闹声,一处营帐帘子掀起,郭药师走出来,身后跟着甄五臣,周围的营帐内,先后走出了百余名常胜军兵卒。

  郭药师缓缓解开身上的紫色宋人官袍,随手扔开,看着它像一坨垃圾般飘落到地上,眼神淡漠。

  金人宋人对于张觉的态度,当真是让他心寒。

  莫说是张觉,就连始终坚守到今日的平州张敦固,也没资格派人过来参加和谈,显然,双方都已经默认了平州的下场。

  更何况这两日的和谈显然已经快要有结果了,双方对于郭药师的处理决定,让他彻底绝望。

  当真都是泱泱大国。

  好大的威风啊。

  今日之张觉,便是我郭药师的来日。所以现在,他郭药师不求官不求名了,甚至也不去想以后了。

  他记得刘陵那厮曾说过,人活着,是求一个死法。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尤其是在这时候,则是让他情不自禁地去回味,去想象。

  他娘的,都别玩了。

  郭药师张开双臂,沉声道:

  “为本帅披甲。”

第89章 来来来,换家

  刘陵策马狂奔,身后公主颠颠的,不断撞击他的后背,公主咬住红唇忍受,死死搂住刘陵的腰部,后者这时候也顾不得腰部疼痛,只能策马扬鞭,一路飞奔。

  赵良嗣说营寨往南就是童贯的大营,但刘陵这时候选择朝着约定好的地方前进,那里,有他的二百多亲信骑兵。

  在涿州城的一亩三分地上,刘陵可以说那就是他的地盘,但偌大燕地,现在若是有人敢腆着脸说这儿归他管,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郭药师了。

  宋人哨骑发现敌军来袭的地方在西面,但刘陵一行人狂奔了片刻后,被派遣到前面的骑兵转回来,喊道:“前面官道上也有!少说数百个兵卒,有人在把守路口!”

  “走小路!”

  数十名骑兵在荒芜的田地里狂奔而过,身后扬起无数灰尘,惊起田埂边枯树枝头的几只乌鸦,大叫着飘飞在他们头顶。

  赵良嗣很惊慌,但很懂事地没有催促。

  但并非他在明知刘陵没去童贯大营的前提下选择默许,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儿的地形和方向。

  随着马蹄声慢慢停缓,韩世忠和几名骑兵回到刘陵身边,不用他多说什么,刘陵就已经看到,小路那头也把守着数十名兵卒。

  这次再没有其他小路了,刘陵从公主手里接过弓箭,带着身后骑兵们再度加速,顷刻间弓弦开仗,箭矢脱手而出没入一名常胜军兵卒的头颅内。

  其余骑兵大多都会弓马,齐齐放了一轮箭矢,半数箭矢没射到人,但既然射中了的,路口那边当即倒下十几人。

  韩世忠感觉战马在不断加速,他微微伏低身子,手里马槊微敛,已经遥遥对准了一个常胜军兵卒。

  马蹄声微缓,两名常胜军兵卒仓皇抬起长矛刺来,韩世忠抬臂让过长矛,将两根长矛牢牢挟住,随着战马冲势不减,那两个常胜军兵卒还愣愣站在原地,顷刻间,韩世忠马至、人至、枪至!

  血花从一个常胜军兵卒的下巴处爆出,马槊从下而上贯通了整颗首级,随即常胜军兵卒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和马槊相连的头颅上,被韩世忠仗着马槊高高挑起后砸落到地上,溅起一圈尘土,在身底下慢慢荡漾开的血泊表面,兀自在马蹄声中颤抖。

  沿途不断有尸体栽倒,五十多骑兵直接冲过了守军的防线,继续朝着远处狂奔。

  马蹄攒动,韩世忠感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淌,知道是之前那个常胜军士卒的,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在他怀里,赵良嗣默默抹了一把满脸的血污,刚才鲜血喷出来的时候,大多喷在了他的脸上。

  赵良嗣缩在韩世忠怀里,有些抑郁地看向远方。

  跑了大半天时间,再也没看到一个常胜军士卒的身影,又跑到前面探路的几名骑兵忽然射出两支响箭,赵良嗣眯起眼睛,看到前方小树林里忽然出现了许多身影。

  一行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刘陵带着公主下马,也给白马留点时间休息。几个兵卒正围着一个老卒,刘陵走过去的时候,他们都站起身。

  时立爱神情有些难受,他毕竟已经老了,刚才纵马狂奔了将近十里路,一停下就呕吐不停,刘陵蹲在他身边,用自己水囊里的温水替他漱口清洗,又示意公主走过来,把她的白色狐裘披在时立爱身上。

  “老东西,这儿不能停下。”

  刘陵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低声道:“得走了。”

  时立爱咳嗽几声,将水囊还给刘陵,勉强站起身。

  “那是谁?”赵良嗣瞥见刘陵对那个老卒态度很温和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他已经意识到抱着自己的有可能是个宋人,因为韩世忠偶尔说话的时候,那种口音是改不掉的。

  “一个老卒罢了。”韩世忠懒得说。

  “哼,他刘陵能对一个老卒如此关照?”

  “刘将军对谁都很关照。”

  韩世忠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用害怕怀里这个二品官的赵学,所以接下来不管赵良嗣怎么问,他都懒得回答。

  燕山府,除了东面的一个县被金人攻占,燕山府全境连带着北面顺州,全都亮明旗帜反了,也有少部分不愿跟着一起开战,随即被顶头将领杀了。

  郭药师往各处传消息,说金人宋人都意欲坑杀全部常胜军,所以大家现在为的是求活。

  而同时,原本的主帅完颜母还在平州,被张敦固当人质扣押着,因此驻守在蓟州景州的金兵一时间竟然群龙无首。

  童贯当时率军驻守在涿州和燕山府交界的地方,听谣言说前方金人打过来了,童太师整整犹豫了一刻钟,然后带着一队兵马杀向了南方,高喊着平定易州的常胜军余党。

  整个燕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篝火舔舐着木柴,是树林里难得的温暖,再往后一点,就是一个稍微宽大些的山洞,刘陵坐在洞口处,旁边是赵良嗣,两个人对着地图像模像样地看了片刻,各处地理位置都差不多知道,但是接下来该如何选择,两人之间颇有些分歧。

  赵良嗣认为应该找到宋军主力,和童贯商量接下来如何行事。

  但刘陵这时候是真怕童贯也弃军而逃,连带着带崩整个燕地的宋军,自己就算已经把手底下几千涿州军调教的有了点模样,到时候也得跟着崩盘。

  他心里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回到涿州,想办法控制住涿州易州几处主要城池,易州北面都是山脉,若是常胜军南下,能选择的进攻方向不会很多,极有可能是从燕山府以南攻打涿州。

  不得已,他撇下了赵良嗣,哄他去睡觉。等赵良嗣睡熟后,他来到时立爱身边,低声道:“老时,郭药师爆了,你怎么看?”

  时立爱咳嗽一声,从他手里接过地图,刘陵举着蜡烛替他照亮,看见时立爱用指甲在地图上慢慢刻出一条路线的痕迹。

  “从涿州提一支兵马,过龙泉河,一路北上,此处是青白口,历来不受辽人重视,若郭药师率军南下,此处必然空虚无备。”

  “我若再倾尽涿州兵力北上,”刘陵缓缓道:“郭药师那时候南下,却不是正好打我一个空门大开?况且.”

  时立爱说的这条路线,有很大程度上,就是他在易州时候,听赵鹤寿说的路线,但是因为是从涿州出发,所以中途需要穿过的山脉河流少了一些。

  “你到涿州的时候,先偷偷把家小送走不就行了。”时立爱冷声道。

  “倒不完全是家里人的事。”

  刘陵站起身走了两步,低声道:“我部下兵马不多,几场野战或许可以,但别说是跋山涉水地去奔袭燕山府腹地,就算是过去了,一路打入燕山府,打到燕京城下,到时候底下兵马必然疲惫无比,他郭药师也肯定会在燕京部署重兵防守,怎么可能攻的下?

  涿州城是我两年经营基业,一旦失去,就再也不可能有。”

  郭药师南下,他刘陵北上,双方就是对捅换家的局面,诚然,燕京之于郭药师,意义绝对高过刘陵和涿州,双方一旦各自开战,损失最大的就是郭药师。

  但.账不能这么算吧?

  自己拼着涿州城破拿下了燕京,到时候孤城一座,宋人再不支援,自己岂不是进了个笼子?

  “将军!”

  时立爱忽然坐起身,身上的狐裘散落在旁边,嘶声道:“做大事而惜身,行小利而忘义,历来狭路相逢,勇者为胜。将军尚有七尺身三尺剑,声名勇冠三军,仁爱遍播于燕地以南,振臂一呼,常胜军中皆是燕地辽人,又岂能不动摇?

  再者,又并非只是将军一家兵马。”时立爱喘了口气,手点在燕山府以北居庸关的方向。

  “宋金都有俘虏在燕京城内,郭药师抓住完颜宗望,定然也是送到燕京中关押,防止疏漏被其逃走。宋人心思难明,怯懦无用,不如派遣使者入金国境内,与金人相互约定奔袭燕京。

  若燕京城破,常胜军人心必散,郭药师屡次逆天而行,早已惹得军中不满,到时候将军振臂一呼,常胜军将士倾心归顺;白沟河以北,燕山府以南,八百里燕地尽归将军所有。

  届时常胜军半数归附,手中握有一府三州之地,披甲数千,猛士三万,北顾可以称臣,南望可以抵敌。

  更兼此处乃辽国旧地,将军以公主名号重立辽国旧祚,无论宋金皆可依附,待得经营十年,焉知不能重图大辽国祚霸业?”

  时立爱戳在刘陵心口,低声道:“将军为何只愿蜷缩在涿州一地,仿佛是宋人看守门户之犬,岂不引燕赵豪杰耻笑?”

  “我引金人南下,到时候攻下燕京,却是金强我弱,我如金人砧板上的鱼肉,到时候却又该怎么办?”刘陵盯着他。

  “将军是忘了么,金人已经不能再打了,如今已经先后有两个完颜氏统帅被俘,辽国皇帝西出夹山,金国境内震动,今岁严重缺粮,纵然依旧是兵强马壮,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无粮怎么打!

  攻下燕京之前可以随意许诺,攻下燕京之后,到时候缓缓图之,先招揽常胜军将士兵卒,甚至可以用钱粮跟金人借兵南下。借金人之刀,开自己的疆土。”

  火光倒映在时立爱的眼里,正熊熊燃烧,他伸手抓住刘陵的衣服,声音嘶哑如哀求,“将军一直亲近宋人,但你就算是宋人,大宋国内如何形势,难道不知?只要你一兵强马壮,宋人到时候还得是过来讨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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