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刘陵思索起来。
若是汉军过去走一圈,等于是在那儿撒尿划地盘,至少李资谦应该是不敢冒着得罪汉军的风险继续南下了。
刘陵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就依你说的做。”
“国主若是.啊?”
高丽使者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我国国主和举国臣民,定然日夜感念国主恩德!”
“先把钱和船只送过来吧。”
刘陵不紧不慢道:“钱再加十万缗,海船至少过百,孤也不能白要你们的,就,给你们一千匹战马。”
“额多谢大汉国主。”
“下去吧。”
殿内再度变得空荡荡的,刘陵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向旁边伺候着的童贯,笑道:“大宋国内打起来,要不要把你放回去,练练手?”
童贯当即跪伏下来,赔笑道:“奴怎敢奢望,余生只愿适逢主上,不敢再做他想。”
刘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外面响起一声通报,随即,一名文吏拿着最新的军报走进来,呈递到刘陵面前,后者伸手接过,匆匆看了一遍,忽然道:“孤给你个机会,回去带带兵?”
“奴奴真的不敢!”
童贯慌的又磕了一个头,见刘陵半响没说话,他壮着胆子抬起头,疑惑道:“主上,发生何事了?”
刘陵回过神来,淡淡道:“赵构快把汴京攻下来了,他老子比他还没用。”
陈桥镇。
城墙外矗立着十几台已经搭建好的投石车,正在不断朝着城头砸着巨石,但是这儿的城墙样式使得巨石根本造成不了太大杀伤范围,城头守军抵抗格外顽强,看的刘光世一阵恼火。
城墙表面,他的士卒如同下饺子一般不断往下落,护城河只被填平了一半,能看到没被填上的河水里还飘着尸首。
哪怕是杂牌军,那也都是他的兵力,现在正以可见的速度不断伤亡,刘光世也心疼。
“收兵,撤回来!”
在旁边观战的岳飞则是下意识道:“此刻再攻城半日,城池必然能拿下来。”
“那就请岳帅支援一些兵卒好不好?”
平日里刘光世还捧着岳飞一点,但这几日对方不仅不愿意分给他一些骑兵,反而还屡次和他在军中大事上有意见分歧。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这岳飞,居然在短短几天内就率军击溃了三支勤王兵马,官家特意派人连夜抵达军中慰问,当场升岳飞三级官职,还给他封了个开国县男的爵位。
刘光世知道现在河北式微,能打到这儿全凭朝廷给机会,以后能怎么样还不好说,但并不妨碍他这时候嫉妒岳飞。
话说回来也是啊,明明是我先带兵帮你赵构夺了权,现在你不给我补偿兵力,反而还给其他人跳级晋升,怎么,这是要在军中再立一道山头卡我?
刘光世阴阳怪气一句,岳飞当即不再说话,他手下的可都是骑兵,谁会脑残到拿骑兵冲城墙?
外面已经开始了鸣金收兵,但战场一角忽然骚动起来,刘光世派过去的攻城军队发生了小规模的溃散。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常见,可等到为首的军官下令当场砍死两个逃兵后,其他溃卒一拥而上,先砍死了那名军官,随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始冲击周围的军阵,想要趁机逃出战场。
“娘的,反了他们了!”
刘光世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随即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亲兵营去战场上镇压叛乱,岳飞留在原地,他身边站着一个青年将军,赫然就是刘。
“信叔,你怎么看?”
岳飞问道。
“河北军这边溃散的太多了,根本就管不过来。”刘与岳飞渐渐熟悉,等他了解后者之后,便开始发自内心地与岳飞亲近起来,在他眼里,岳飞不是坏人。
岳飞很欣赏他,就算刘不愿带兵攻打朝廷,但他在带兵打仗上颇有天赋,岳飞也愿意把他带在身边。
“朝廷这边连年征战,两年大败,再加上永兴军路谭稹七十万大军全灭,等于是一战打没了朝廷的所有骨头。”
除了刘这一支仓促组织起来迎战河北军的杂牌军,后续还来了好几支勤王的兵马,但无一不是战斗力极差,士卒极容易发生哗变和溃散,军队毫无章法,这其中能列阵迎敌的都算是难得的“精锐兵”了。
岳飞手下有三千铁骑,打这种农民兵自然就是碾压局,以至于赵构越发信任岳飞打仗的本事,又开始着意笼络他。
说到这,刘忍不住感慨道:“若是谭稹那七十万大军还在,若是西军家底还在,若是朝廷禁军都在,国内这场大乱哪能打得起来?
说是内战,实则懂一点的人都明白,无非是燕人才把朝廷打趴下,河北想要趁这时候浑水摸鱼。
这是燕人在给咱们放血啊,他们算计的好狠,把什么都算到了。”
倒也不能说是什么阴谋阳谋。
赵构不会忽然变了性子,他老子赵佶更不可能,只要让双方各自坐到那个位置上,他们接下来能做出的事,其实并不难猜。
“其实.”
他顿了顿,低声道:“现在,不是说谁胜算大胜算小,而是岳大帅如今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能赢。”
“用大帅手里这三千铁骑,不管打河北还是打朝廷,都是易如反掌,他们那些臭鱼烂虾一样的军队,怎么挡得住您?”
“大帅,您要好好想想啊。”
刘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城池,意味深长道:“这儿,是陈桥镇。”
第293章 开海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各处私底下还筹备着典礼,表面上则是已经开始着手组建朝堂。
刘陵准备暂且沿用三省六部,他没设置内阁,毕竟内阁的一半作用在于集权,而这个作用对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
朝堂百官,天下万民,军中虎贲,遵的永远都是他刘陵的号令。
他现在还没老。
或许等以后自己实在没精力去处理政务了,倒是可以弄这个东西试试,毕竟以往听说内阁二字都是从历史书上得知,具体如何操手和适应如今大汉的朝局,到时候肯定还得慢慢研究,急不得。
刘陵收回思绪,对旁边的工部大匠作邱三狗微微颔首,道:“可以开始了。”
大匠作是工部的中层官职,但也等于是一个衙门的主官了,而且能担任这种官职的人,身份必须要是匠户。
匠户以往都是贱籍,现在居然也能做官?
听到这消息后,不光是大汉国内的各种匠户,国外的不少匠户也冲着“光宗耀祖”的名头,想要取得大汉朝廷赐予的匠户身份。
大匠户邱三狗负责的,是火药。
在他们两人面前的巨大校场中央,摆放着一尊不大的铁炮,几名匠人费力地往里面填装了实心炮弹,继而在刘陵面前上演着让他有些熟悉的一幕:
点火。
“轰!”
当铁炮炸响的时候,它身底下肉眼可见地震起一圈尘浪,一枚实心炮弹随之飞出,但只是在空中有气无力地飞了一段距离,随即重重砸在地上。
开跑的时候,整个校场的地面为之一颤,站在刘陵面前的两队盾兵当即竖盾护在他面前。
但这次试验极为成功,至少没出现炸膛或是炮弹卡在炮身内部纹丝不动的情况。
刘陵挥手示意面前的士卒们让开,在旁边几名臣子忙不迭的劝谏声中,他走入校场内,邱三狗慌忙跟在他身边,这次极为坚决地拦住他。
“主上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冒这个险,天知道里面那药料有没有烧完,可危险着呢,下官去就好了。”
“罢了。”
刘陵站住脚步,看邱三狗带着几个匠人重新围到铁炮周围,翻来覆去地查看它全身,随即,邱三狗露出一丝喜色,喊道:“主上,这个炮身和药料都能用,臣有办法了!”
从第一次南下大宋回来后,刘陵每半年都会拨一大笔钱粮给邱三狗这些匠人,让他们专心研究火药。
至今,大概已经有三年了,这期间耗费的钱粮绝对是海量,毕竟要不断去试验制造火炮的材料,以及制作火药的成分。
刘陵只能提供一个大致的思路,现在真要细究的话,他已经不如邱三狗这些人“专业”了。
“主上,最多再有半年,臣能让炮弹打到数百步外,威力绝对远超投石车!”
“加紧做。”刘陵没说什么慢慢来不着急之类的话,而是简洁明了地回答道:“炮弹打到五百步外,封爵,打到七百步外,封伯,打到一千步外,封侯。
其余的匠人,但凡在其中有功劳的,我不会吝惜爵位赏赐,你也是知道的。”
“臣,定然竭尽全力!”
“去吧。”
火药终于出了成果,刘陵今天心情不错,等回到书房时,儿子刘承正在那儿吭哧吭哧地练字,刘陵在他旁边坐下,默不作声地开始处理文书。
刘承已经习惯了父亲的这种沉默,反而安心下来,只是写字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分神去瞥父亲,他难免会偶尔写错一笔。
“怎么了?”
刘陵看向儿子,伸手从他手里拿过字帖,不由得摇摇头。
“以后每天少玩点,早点把字练好了,以后多的是人会看到你的字,这也是你的脸面。”
“哦”
刘承低头听着,见父亲脸上并没有怒容,便胆大了几分,问道:“父王,你今日去哪了?”
“去看火药。”
“火药?”
刘承想了想,回答道:“我知道那个,母亲曾跟我说,火药局的那些人都是拿钱不做事的,平白浪费钱粮。说什么.光吃饭,不下蛋.”
“这火药局又不是什么老母鸡。”
刘陵露出一丝笑意,回答道:“若是做成了,火药能比刀剑更方便杀人,射的也比弓弩还远。”
“可是.咱们大汉兵马不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吗,为什么还要耗费那么多钱粮和人去做这个火药呢?”
刘陵懒得去跟儿子慢条斯理地一条条解释,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脑袋,问道:“打仗要穿什么?”
“.甲胄?”
“士卒手里要拿什么?”
“兵器?”
“那让你的甲胄比敌军的甲胄更坚固耐用,让你的刀剑比敌军的刀剑更锋利,这样可以理解吧?”
“哦”
刘承脑子里对很多概念尚且不清晰,譬如说他只知道父亲每次都能赢,只知道大汉如今是列国之中最强,所以,他很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还要再这般拼命做事。
毕竟已经有了很多东西,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火药,火炮,都是用于打仗的东西,打仗,会死很多很多人吧?
刘承以前还听别人说过,父亲曾拼命往燕云填补人口,那为什么现在又执着于建造杀人的利器呢?
书房里悬挂着一幅舆图,刘陵站起身走到它跟前,默默看着。
北方金国已经残破的不像样子,国内分裂势力严重,其中就有不少是刘陵私底下扶持起来的,让金人内乱,同时在松亭关一带,奚人组成的遥九部经常配合松亭关的守军,成建制骚扰金国边境,
西面,夏国支离破碎,自称是宗室或是自称夏国皇帝的人不知凡几,领着各部族的兵马相互厮杀争夺,夏国都城兴庆府几度在众人之间易手,早已从原先的都城变成了十室九空之地。
南面的大宋就更不必谈了,现在内战的正欢。
战争,其实从没停息过,而他已经给燕地争取了好几年的和平,燕地子弟跟随他出门征战,剩下的燕人在家中农桑,日子至少过的安稳,饿死人的情况也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