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末年做藩镇 第168节

  “不准退,不准退!”

  那名副将再度带上了自己的亲兵阻拦,但原本被鼓舞到上头的宋军忽然冷静下来后,所呈现出来的只有一面倒的溃散,尤其是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道道城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在甘泉城的城门处亮起了火光,一名黑甲骑兵将手里的火把递给旁边的亲兵,继而从后背上解开马槊的裹布,稍微握紧马槊后,他抬手一拳砸在胸口的甲胄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他身后,亮起了大量的的火把,倒映在无数黑甲的表层,折射出阴冷的光泽。

  三面城门打开,每一面城门处都有二三百名黑甲骑兵涌出,哪怕加起来也就是九百出头的规模,但下一刻,这三支骑兵开始在沉默中催促战马小跑提速。

  等到那名黑甲骑兵喊出声的时候,这九百多骑兵在短暂的停滞后,先后开始高吼回应。

  “风!”

  “风!”

  面甲底下,耶律大石深吸一口气,将马槊夹在腋下,感受着座下战马在不顾一切地提高速度,他最后一次高吼道:

  “死战!”

  一时间,惊慌失措的人群里响起了令人牙酸的碰撞声,黑甲骑兵从三个方向连人带马撞入正在溃散的宋军里面,彻底撕开了他们的队列。

  最先溃散的是民夫,在击溃民夫后,骑兵们立刻默契地朝着还在勉强支撑的宋军军阵杀过去,宁肯付出伤亡,也要硬生生凿开军阵。

  燕云最精锐的就是汉军战卒,战卒里面最精锐的,自然就是汉王的本部军队,镇北军。

  但现在,这支本应该在大营里以逸待劳的镇北军骑兵却直接被汉王安在这儿当做一步险棋,甚至是直接交到了耶律大石手里,让他去率领。

  秋凉,风来。

  九百甲骑,如狂风般呼啸过战场,留下身后一片泥泞的血路。

  一名宋军校尉勉强拄着刀站起身,当看到这种惨烈场面时候,他绝望的喊道:“他们怎么又冲过来了!弟兄们,不要再散了,不要再散了!”

  着甲骑马,

  他们不累么?

  他们的战马不累么?

  但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黑甲骑兵在沉默中不断列队冲锋,座下的马匹在黑夜中看不出颜色,更像是一头头载着魔鬼的野兽。

  但他还没看到,有些骑兵在冲锋过程中连人带马撞死在了人群中,有些骑兵被反击的宋军一箭穿心,直接死在战马上,旁边的骑兵则是伸手牵起载着死尸的战马继续冲锋。

  有人不慎落马,却还是反手抽出佩刀突入战场。

  九百多骑,却表现出了比万余宋军更高的纪律性。

  “我军溃了,我军溃了!”

  到处都是尖叫哭喊的声音,副将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嘶吼道:“不许退,咱们都是.”

  噗!

  一把短刀从后面插入他的后颈,副将满脸悲愤顷刻间化作茫然,片刻后,副将扑通一声摔下战马,耳边兀自残留着麾下亲兵们和偷袭者的厮杀声。

  大军溃败,汉军就在面前,底下有些胆大的底层将校自然也终于按捺不住心思,想要趁这时候去拼个前程。

  钱盖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喊杀声骤然密集,心里就算有点底气,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不慌。

  这时候,车帘被人一把掀开,几个杀气腾腾的兵卒握着带血的刀刃,一脸狰狞地看向他。

  “主将已死,再杀了这个大官,咱们便去向汉王请功!”

  “大哥说得对,咱们赶快动手!”

  “杀了他!”

  钱盖嗓子里像是被噎住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些狗胆包天的丘八,就在那个兵卒的手即将抓到他时,他才发出公鸭一般的沙哑叫声。

  “不许动,自己人!”

第272章 大成功

  “乖,喝吧。”

  刘陵露出一丝笑容。

  徐徽言苦笑一声,喝毒药一样仰头喝下了面前的酒水,片刻后,他呼出一口浊气,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酒盏。

  似乎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好喝么?”

  徐徽言犹豫一下,微微颔首。

  “末将多年嗜酒,但这种酒,末将生平未见,只今夜这一口,足以胜过过往几十年。”

  刘陵呵呵笑了笑,回答道:“这是孤当年去汴京见大宋官家的时候,由官家亲手赐下的御酒,好喝吧?”

  御酒?

  如果说眼前这御酒是偷偷摸摸来的,又或者是某个大官的宴席上,甚至是在皇城大殿中,由官家亲手赐予。

  但无论哪一种环境喝到酒,都比不上眼下这种.

  口中的美酒滋味尚且余香,却又顿时变得苦涩许多。

  他默默伸出手,握着酒壶又倒了一杯,仰头喝尽,继而又倒了一杯,再度一饮而尽

  徐徽言片刻功夫喝完了一小壶酒,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开口道:“末将就当这壶酒是官家替末将送行,现在酒水已尽,末将也该上路了。”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周围的一众黑服汉官,他想要回头看向汉王,但等看到后者的眼神后,他却浑身一颤,蓦地移开目光,看着汉王身侧的时立爱,高声道:“大宋徐徽言,今日请汉王赐死!”

  “呵呵.”

  一开始没人回答,刘陵看着他,时立爱则是开口呵斥道:“御酒,乃是我主上之弟,即大宋官家赠与,今与将军尽情一醉,如若不愿归降,可以。

  但咱燕地最喜生意经营之道,不该咱们的,一分不要,该咱们的,一分不少,现在将军喝了御酒,如果不愿,还请把酒钱奉上,然后再死去!”

  徐徽言愣了好一会儿,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了,片刻后他纳闷道:“有必要?”

  “回将军的话,进退由你,欠钱不行。”

  “该你们的,一分不少,不该你们的,一分不要?”

  “然也。”

  “那”徐徽言站直腰杆,怒声道:“此地乃是我大宋疆土,历来有之,汝等无道,占我疆土,此处可有半分土地属于汝等么.”

  时立爱耐心地等他骂完,然后回答道:“千年以前,普天之下莫非汉土,率土之滨莫非汉臣,君,自认为汉人否?”

  “我特娘的.”

  “将军既是汉人,那就应当认咱大汉的归属,”时立爱微微抬高下巴,高声道:“现在归降,既往不咎,酒钱折算做俸禄。”

  “.”

  徐徽言的情绪被彻底打断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酒壶,忽然有点想要把片刻前拼命喝酒的自己拖回来打一顿。

  自己当时听汉王说这是御酒,心里想着也够本了,索性喝完。

  但他娘的人家现在腆着脸过来要酒钱!

  他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开口道:“我父尚在人世,汝等攻下关中后,大可以派人去找,想来我父是不敢拒绝你们的,呵呵.”

  时立爱微微皱眉,反问道:“那就是说,将军现在没钱,吃俏食,喝生酒?”

  徐徽言默然无语。

  “想死可以,先把钱还了。”

  徐徽言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看看周围的汉国将领文臣都在盯着自己,一时间心里居然有些委屈。

  “士可杀,不可辱!”

  他打量着徐徽言的脸,微微带着一丝笑意,道:“如若徐将军承认自己是个喝酒不给钱的大宋泼皮,那咱们也无话可说,认赔便是,可听将军刚才喊的几句话,倒像是要替大宋朝廷说话。

  这么着吧,你若是把酒钱还了,我大汉文官亲自替你润笔记录,让将军你临死前喊的每一个字都值得起价,如若多给钱,大汉将士可以亲自上场,让将军你死的轰轰烈烈!”

  “混账东西!”

  徐徽言终于忍不住了,吼道:“若是想羞辱我,何至于如此,我大宋只有战死的将士”

  “只有?”

  刘陵笑了,他伸手打了个响指,继而,一名穿着大宋将甲的老者走出来,没去看徐徽言,而是对着刘陵躬身施礼。

  “老奴,见过主上。”

  “来啊,们两人互相都瞧瞧,看看,认得彼此么?”

  徐徽言闻言看向老者,眼神起初疑惑,继而茫然放空,最后像是忽然从脑海里搜索出这老不死的脸,他立刻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了许多。

  “广阳.大帅不,童贯,童贯,你这条老阉狗,阉奴!杀才!你居然投了.”

  “放肆!”

  童贯转身看向徐徽言,义正词严道:“我这是为了”

  “你才放肆。”

  在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童贯身子一僵,听着汉王慢悠悠道:“降了就是降了,对不对?哪有什么好听的理由,大宋太祖开国时曾有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现在,宋人就是败了,孤会带着大汉铁骑打下大宋的每一片土地,然后不仅是大宋,北面金国,西面夏国,大陆,海外,岛屿,全都是大汉的天下!”

  刘陵抬手遥指徐徽言,轻声道:“汉军里面,多的是你这样的,你现在可以为了大宋去死,但我告诉你,今日,以后,永远!没有人会记得你,史书上,只会记你贸然进军,以至于大宋丢了西北。

  你的家眷会被流放,你的那位老父,或许在孤还没率军攻下关中前,他就被你拼命维护的朝廷派人打入牢中。

  为人子而不能尽孝,

  为人臣而不能全名,

  你身前糊涂,生后想来更是一笔烂账,跟随你攻进来却不幸被俘的那些将士,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家眷,你想过把他们带进来送死,你想没想过让他们活着回去?

  你没有,你只记得让自己痛快一死,你痛快,你清高!”

  刘陵指着他,冷冷道:“把酒钱还了,孤允你去死,孤会让你得到应有的那些死法,跟随你进来的那些将士,孤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是.”

  徐徽言被骂的有些茫然无措,他想要分辨,却又觉得,这个男人说的似乎没有错。

  可,好像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就在他茫然的时候,外面传来喧哗声,继而有一名校尉走入席中,对着王座的方向躬身施礼,高声道:“甘泉急报,攻城的宋军已经全军覆没!”

  两路军,全败了么

  徐徽言后退一步,颓然跌坐在座位上。

  这时候,一名宋官踉踉跄跄地被几名士卒押解过来,徐徽言看过去,仅仅是看着那名宋官惊惶的神色,他心里忽然就舒服了很多。

  钱相公看起来那么害怕,

  那么紧张,

  看来先前是我错怪他了。

  不过这次全军覆没,他终究也还是被燕贼抓过来了么?

  徐徽言眼里露出一丝欣喜,忽然间,他就坚定了自己赴死的心情,他看向钱盖,坦然开口道:“钱相公,借些许酒钱,算完了账,咱就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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