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子扶苏,请始皇退位! 第484节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来人却是相里车,他在关键时刻解救了季布。还好他们住在驿馆里,若是在王宫别苑,季布不会有这样的好运。

  在看清楚受伤的人是季布以后,相里车眼中满是惊讶。

  相里车这边考虑了足足有半个月了。

  不是他不相信扶苏的构想无法实现,而是相里车对自己不够自信。

  他这个墨家钜子,根本不是被弟子们选出来的,只是临时受差。

  相里车不晓得自己是否有资格帮助太子完成对墨家的改造,使得全新的墨家利益天下众人。

  相里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担负得起这样的重任,他总是在问自己,“我够格去做这样的大事吗?天下没有人知道我相里车的名字啊。”

  但是当看到是楚国墨者季布被秦卒打倒在地时,相里车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侮辱我们大王。”

  “们难道不是在侮辱陛下吗?现在大王已经称皇帝陛下了。”相里车大声咆哮着。

  秦国士卒一个个左望右望。这相里车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啊。

第606章 绝非英雄所为!

  相里车以上造之尊,勒令这些士兵退下,随后安抚季布,独自去找太子。

  “臣观太子麾下,人才实济啊。”

  “上造此来,是答应要助我一臂之力了吗?”

  相里车闻言,立刻站起来,对扶苏行臣子大礼。

  “太子日前提议,臣思虑许久,想到这天下历经数百年的战乱,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皇帝陛下得秦国列代先王神灵庇佑,终于成就今日天下太平的大局。”

  “只是天下虽然不再有战乱,但是人心却不统一。旧的观念不时冲击新的秩序。太子属意墨家,力图实现百年之前祖宗的伟业,打造一个尚同、非攻的世界。”

  “我相里车无才、无德,只是微末学到了一些祖宗先辈留下来的技巧,本没有资格同太子完成这样的大事。”

  “但是身为墨家钜子的后人,实现历代墨家钜子的理想,本就是天命之职。相里车日后,必定全力以赴襄助太子完成对墨家理论全新的适应和改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相里车的话,顿时让扶苏怀念起了某些伟人。

  “我秦国能有上造这样的人,真是天下人有此福德。”

  二人闲谈几句,相里车就对一些重要问题和扶苏开始商议。

  “墨家的思想核心,重在实践。至于那十个重大的目标,只是祖先们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提出的口号。”

  “墨家思想若要细论其意,条分缕析来陈说著书,只怕会使得墨家流于形式,一如儒家。”

  “所以臣以为,这墨家的思想,不是要去扩充,而是要精简浓缩。道理要越简单、越明白、越通俗越好。”

  相里车自从听说了扶苏的想法,要用儒家的爱去替代墨家的兼爱,他考虑了现实可行性。

  但是相里车可没忘记过,墨子是为什么离开儒家的,因为他们每天只会说说说,从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相里车更加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先相里勤是为什么带着弟子来到秦国的。他们要做的是实践理想,用实际行动来创造。

  儒家还在大谈仁义、斥责天下诸侯王无道义的时候,墨家的弟子则在研究到底怎么样才能实现非攻了。

  对于墨家来说,最重要的是行动。

  相里车不希望扶苏在更新墨家思想的过程中,无端地赘述一堆无用的释义,让墨家从此走向下乘。

  “你这是在给我提底线啊?”

  相里车连忙抱拳,“太子,墨家和儒家,本来可谓水火不容。我们墨家是非常讨厌儒家那一套繁文礼节、铺张浪费的。儒家的思想可以被墨家采用,但是要贵在简洁、实用。”

  “上造还是谦虚了。看得出来,您是真正懂得墨家精神的人。我愿意将此事全权委托与您。”

  相里车又道,“除了此事,臣还有一件事想问太子的意见。如今的秦墨家早就已经没有墨家弟子了。光靠臣一位,那实在是独木难支啊。”

  情况确实如此。在农兵合一的秦国,君王讲究中央集权,哪能容许墨者们的存在呢。墨者只听从钜子的命令。

  “那以上造之意,若是无法组建墨家这样一个正式门派,未来就无法普及墨家的思想吗?”

  扶苏有些犯难,楚墨家都尚且要被改造,秦墨家现在又重新提出来需要招收弟子,壮大门派的需求。

  “全新的墨家,必须要由天下有名望、有威望的人来组成。只有这样才能让让民众信服。光靠太子您和我两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推动尚同、非攻这样的思想深入人心的。”

  扶苏想了想,墨者,为民请命者。

  为何自己不趁机成立一专属帮派呢,直属自己,不粘连行政权力,这样就可以明目张胆地骗过嬴政。

  有了这样一个门派之后,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吸纳更多良才,源源不断的良才。

  只是现在就和相里车说这些,这无疑是暴露自己的心迹,小心弄巧成拙啊。

  “上造所言极是,我秦墨家本来就日渐式微,若非这一次诸子大会,秦墨家都不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这么看来,以后还得要上造多多费心,挑选合适的人作为弟子。”

  上造一脸疑惑地望着扶苏,“太子,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现在您才是我秦墨家的钜子啊。”

  “我身为太子,如何能公然去收徒弟呢。这成何体统。”

  相里车低头一想,历史上也确实没有皇帝或者太子收徒的案例。

  “那该怎么办呢。臣只能算是个门徒啊。”

  “这有何难。自今日起,我任命你为秦墨二当家。以后你专门负责这些事情。”

  “二当家?”相里车做了十几年的上造了,这个江湖乡野称呼盘旋在他脑海里时,他只觉得陌生。“说起来,皇帝陛下应该还不知道太子的选择吧。”

  扶苏表示,他会极力说服嬴政,如果嬴政不同意,那就日后由他来同意。

  相里车听到扶苏的描述,还地怔了一下,他拱手作揖,“太子放心,臣接受此项任务。”

  这之后,相里车又忍不住想要提醒扶苏一件事。

  按理说,相里车和扶苏没见过几面,相里车用不着对扶苏这么热心。而且他是储君,做过臣子的都懂得道理,能少说不如多说,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

  但是相里车对扶苏却以诚相待。

  “我今天走入太子您的雅苑,看到您手下的人起了一点小小的争执。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人与人相处,哪能尽是和谐的呢。”

  “只是我听人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些时候,一些看似微小的问题,却会在关键时刻坏了大事。还请太子多多留意啊。”

  做太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大臣面对自己,不忌讳彼此的身份地位,像寻常家庭里的尊长那样叮嘱帮助晚辈告诉扶苏这些话。

  扶苏自然是非常感激。

  “上造之劝谏,扶苏一定留意。”

  这上造相里车就此别过扶苏,回去专心搞学术,顺便想办法怎么物色弟子。至于其他的事情,扶苏亲自答应下来他去办。

  等到相里车走后,冯敬和吕泽又双双走入雅舍。

  双方各执一词。

  冯敬说,“季布挑衅在先不说,还直言秦国二字,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做秦国人来看,自始至终都认为他是一个楚国人。”

  吕泽则坚持,“军中将士,多为秦人,始终对来自六国的将士心存芥蒂。尤其是对来自楚国的季布心怀不满。”

  过去,秦国和赵国有血海深仇,过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秦国灭掉了赵国,出了那口恶气,这才消除了恨意。

  就在最近两年,秦国因为对战楚国,李信损失了七八万兵将在秦国,那些人都是秦国的精锐之士。这一败,在战后就演变就秦人对楚人的极端恼恨。

  而在那之前,扶苏也曾坑杀十万士兵。甚至扶苏都没掩饰一下,没找个替罪羊帮他承担那肮脏的活。

  至于最后秦楚大战期间,从头到尾积压的仇怨,更是数不胜数。

  虽然一些人看清了秦楚双方的实力差距,政体优劣,并且从此佩服扶苏的军事能力,因此崇拜扶苏。他们这些人勇敢的面对了现实,承认楚国已经战败的既定事实,抛弃过去的旧恨,走向全新的时代。

  但是这种人永远都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沉浸在旧日的仇恨里。

  这里面,最痛苦的要属夹在楚国贵族、地方豪强和秦国之间的楚国庶民了。

  不论他们选择哪一方,另一方总会给他们苦头吃,让他们倍感痛苦。

  这么一来秦楚之间的仇怨,就渲染的越来越复杂。

  面对两人的说辞,扶苏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他们两都回去对自己手下的人严加管教。

  “天下已然一统,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我大秦帝国。我不管其他军士都如何看待外来的六国之士,又是否怨恨六国的人。但是只要在我的麾下,没有什么秦国和六国人的区别。”

  “只要在我的阵营里,那就都是秦国人。”

  “如果再有人为国别的事情争论不休,那就让他回老家去种地吧。”

  扶苏倒是没有生气,但也绝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几人返回后,各自把扶苏的话都给传达了一遍,虎贲卫的人这才安静下来。

  没人愿意回去种地。

  但是刘季,今日士兵们对他的命令视若无睹,那一刻刘季非常无力。

  刘季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这些天好吃好喝,兄弟长、兄弟短的交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怎么关键时刻,他们不听从自己的命令呢。

  要是过去遇到这种不开心的事情,刘季肯定会把这件事忘在脑后,高高兴兴喝酒去。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刘季敏锐的意识到,今天挨打的是季布,但是明天可能就是他了。虽然季布这小子确实该!

  众人轮班值休,各自洗洗睡了。可是另一边,季布却感到自己今日遭受了奇耻大辱。

  夜深了,明月在天空高悬,季布都在庭院里徘徊。

  他的手边是他此行来时母亲给他收拾好的行李,背囊里装着的是母亲缝制的衣服,还有弟弟季心给他捏的陶具老虎。

  季布徘徊时,昂首之际,蓦然对上枝头上新吐出的绿芽。

  季布实在是心烦意乱啊。

  “树下何人?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季布听到声音,慌忙欲走。

  却看到大门边上站着一个熟人。

  “邵公您怎么在这里呢?”

  “我听说有人受了委屈,猜测他可能今天就要离开临淄,另投他处,特意在此等候。”

  季布又将手中的包袱扔在了草地上。

  他坐了下来,手里玩着弟弟送的陶制老虎。

  邵平也跟着坐在草坪上,“你觉得,这太子麾下好,还是楚国乡野之地好?”

  季布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

  “你看,我就相信你不是个莽夫。那场诸子大会,多少人上前袒露心志,可是能让我邵平青睐的,只有你一个人。”

  季布坐在地上,“可您明智,不代表您所效忠的人明智。让我这样的人,先是长期地处在马厩之中,随后又做一名普通的戍卫,这是在侮辱我。”

  “那你为什么方才在月下徘徊,而不是连夜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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