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去做学术研讨,脱离实际,只会养出一大帮无病呻吟的人来,甚至形成后世学阀,毫无意义。
只有给他们一些具体的事项去做,趁着机会给个官职,还能助力大秦科技、文化上的繁荣。
扶苏目前是这么计划的。
但是没想到,他手底下的臣子也在打这批人的主意。
冯敬:“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您为他开恩。”
“更何况,您身为君侯,而他作为您的卫尉。君侯尚且无法返回咸阳,他竟然在年祭之时,主动请辞,抛下君侯一个人。”
“这样的臣子,非但对君侯心怀不敬,更是将自己的喜乐先于君侯的喜乐。卫尉季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辅佐君侯您这样的人呢?”
扶苏一眼看穿冯敬的心思,只是让他和吕泽一起坐过来喝热好的酒。
“我有过失啊!就请你和外面那些人都原谅我吧。”
冯敬大吃一惊,不敢喝酒,连忙将酒爵放下来。
“太子何出此言啊?”
“你们都为我立下不少功劳,这次整顿诸子百家,主持天下士人在稷下学宫开展一统天下的思想研究,你们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功劳。”
“但是以我的状况和能力,并不能够做到对们每个人都进行应有的赏赐。”
“所以说,我是有过失。”
吕泽和冯敬听到,二人都心里一阵羞愧。太子心里明明是有他们的,只是奈何能力有限,可是他们却怀疑太子偏宠刘季。
“因为我只做到了对刘季进行能力范围之内的赏赐,而对你们这些已经建立无数功劳的人却没有办法给予应有的赏赐。”
“乃至稷下学宫那些为我而来却未必为我所用的人,他们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都是为我付出的人,可是得到的结果却不一样。这确实是会让人感到恼火的一件事。”
冯敬听了,连忙反驳道,“臣只是为太子打抱不平,并没有想过自己啊。那个刘季,会对太子你造成威胁啊。”
扶苏心里笑笑。
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骗,何况骗别人呢。
扶苏望着冯敬,语重心长道,“你跟着我,时间也不算短了。你心里的想法,我比谁都清楚,你阿姊经常说你安不住,年少时学习骑马,第一天学会了和马亲近,第二天就想着要上马骑行。”
“这老毛病,你可要改一改了。马,是天底下极其凶猛的动物,很多人因为见惯了被驯服的马,所以就把马当做温顺的动物,实际上是马是极其刚烈的动物。”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因为骑马时着急,从马上掉下来,伤残是小事,死亡是大事。”
冯敬听得心里一阵发毛,作揖道,“蒙太子关爱,臣记住了。”
“这人人爱马,但是只爱别人得到的那匹马。天下人大多都有自己的毛病,就是对自己胯下的那一匹不感兴趣。”
“就拿为人臣子这件事来说吧,一个人得到了信任不够,还想着要名望;一个人做到了近臣,时时陪伴君王,这是多少人羡慕不已的事情,但是却又想着外出执掌大权。”
“一个人,心安不住。到哪都得摔个马趴。”
吕泽恭敬作揖,“太子教诲,臣日后必不敢忘。”
冯敬本来还嘴犟,现在也不说话了。
“刘季出身乡野,背井离乡前来侍奉我,冒着损伤自己的名声的风险,为我摆平了儒家。使得昔日在天下威名赫赫的儒家,如今在的天下人面前个个抬不起头来,他立了大功,为我秦国消除了莫大的隐患。”
“莫说我要赏赐他,一旦他返回咸阳,就是君父也会对他大加赏赐。”
“我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对他进行赏赐而已,若是非要有人和他争夺,那我也就遣送他回家过年祭好了。”
冯敬立刻作揖,“不,太子。我错了。”
“你只是为我着想,有什么错呢。快起来吧。”
冯敬跪坐起身,却感到惊魂不定。
扶苏不发火比发火更可怕。
“可是太子,卫尉季如此口出狂言,那些士人听说了,岂不是都会成为他的附庸吗?”
“刘季在我身边收服的臣下中,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人了吧。他是个很有胆魄和气量的人,心怀仁慈,乐善好施。”
“你们要多向他学习。稷下学宫的才士,我确实只能使用百分之一啊。”
吕泽感觉扶苏这话不像是玩笑,就问道,“太子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和刘季一样,在稷下学宫里招纳才士吗?”
“去吧。毕竟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的了。我听说想要做大事业的人,遇到有才干的能人,就像是好色的男人遇到美女。”
“我既然不能兼顾所有美女,可也不忍心让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美女虚度年华,何不让有需要的人采撷呢。”
吕泽面色凝重,“既然是太子之命,臣听令行事。”
“嗯。你退下吧。”
冯敬看到吕泽溜得那么快,再看看自己,愚蠢至极。
“太子,我……”
“以后凡事,多动动脑子。”
“唯。”冯敬像是被人踩扁了的鞠球,出了雅舍,整个人丢了魂一般。
但是,打从这一天后,扶苏身边的臣属,都开始向稷下学宫游走。
权力的中心,其景色总是变幻莫测,瑰丽异常。
宫廷之中,没有秘密,要么是人尽皆知,要么是一地死尸。
而即将出发的刘季听说了这件事,先是拍着脑袋惊愕,“我竟然说出了这样的大话,若非太子心宽,我已经死了。”
“你知道还不快去向太子赔罪。”曹参就知道刘季早晚要惹祸,但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这样一个必定能将刘季砸死的锅落了,但是却没砸死他。
刘季望着曹参,心思不安,当日他只是和陈余、张耳喝酒,该是喝高了不小心说的。
刘季徘徊不定,又去问了夏侯婴这件事。
夏侯婴知道了这件事也很生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太子原谅你几次了。你来找我做什么,还不去向太子赔罪。”
就这样,刘季在准备出发的日子又回来向扶苏折罪。
“请太子恕罪。太子要相信我啊,我刘季真的绝无此心。”
“如果你认为这是个错误,那你就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如果你认为这件事只是个意外,就赶快赶路回你自己的家去过年祭吧。”
面对扶苏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刘季是百口莫辩。
很快,刘季就急得耳朵红了,可是他没想出一点办法来解决。
在这个时期,扶苏处理刘季,真的是刀俎对付鱼肉一样。
如果承认这是个错误,那就是说明自己有心。
可如果不承认这是个错误,那外人还不把他给骂死。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在宫中,嫉妒是时常发生的事情。如果你留下来,那就是中了别人的计,而我也将背负不好的名声。”
刘季听了,心头猛地一震。他再抬头时,眼中满是对扶苏的敬畏。
扶苏气定神闲地坐在上座。
“有所得,就有所失啊。每个人都羡慕帝王将相,但是背后的刀光剑影却不被人知晓。这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如果你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感到惧怕,退缩,那你恐怕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卫尉了。”
对于刘季,扶苏对他的感情和看法逐渐复杂起来。
看到扶苏忧伤的神色,刘季本来差点被扶苏的情绪带着走,但是他忽然间笑起来。
“太子,有您这句话,比什么赏赐都好使。我走啦。祝愿太子新年千岁万岁。”
刘季兴高采烈地走了,外人看到都是觉得他不可理喻。
“天底下竟然能有这样没心没肺的人。”
“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太子对他怎么那么好。”
只有夏侯婴理解刘季,他相信刘季只要去了,肯定是真心实意认错了,那这么说,是太子原谅他了,所以他才走的这么轻松。
刘季不爱掩饰作伪,比那些虚伪小人强太多。
第598章 那些你不知道的
刘季迎着风雪,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扶苏也不得不因为刘季目前所作所为,而调整对他的态度。
尤其是,刘季越是表现得像极了曾经的自己,扶苏对他的态度就变得越发复杂。
所有人都只关注沛县起义后的沛公刘邦,但是对曾经在沛县做亭长的刘季知之甚少。
年轻时的刘季,可以用重情重义,绝世好男人来形容了。
和后期那个踢儿女下马,在儒冠头上撒尿的混蛋简直判若两人。
而导致刘季的性格和作为发生巨大转变的,说起来还是秦始皇嬴政和自己的老婆吕雉一手推动的。
刘季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十里八乡都晓得的人物。
据说他的出生就很传奇,他的父亲被当地的人叫刘太公,母亲则叫刘媪。
早年刘媪在家旁边的大湖岸边休息,在梦里和水神相遇。当时电闪雷鸣,天色昏暗,太公前去察看,就发现一条蛟龙趴在刘媪身上。不久她就怀有身孕,于是生下了刘季。
这种不凡的出生,在历史上几乎是许多帝王的标李世民将要出生的时候,天空中出现幻影,在李家的别院外隐约显现出两条金龙,最终落在李家的房屋之上,这时李世民就出生了。
李世民出生后,金龙开始散发出金光,寒冬时节,大地开始变得仿佛春天那样温暖起来,庭院里的花都开了,纷纷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天上的金龙开始欢呼起来,仿佛在庆祝着什么事情,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三天,金龙才从李家飞走。
而刘季,他的母亲梦见和龙交媾,随后就生下刘季。在先秦时代,殷商崇信鬼神的思想仍旧浓重,刘季也因此在家里被父母看作是不太一样的孩子。
少年的刘季,就想过独自闯荡一番事业。他曾经一个人牵着一匹马,穿越沼泽弥漫,阴云密布的云梦泽,前去追随信陵君,但是很可惜,他在去的半路上就被人告知,信陵君已经死了,于是他又返回家里。
那个时候,刘季差不多十七岁大。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又开始追逐梦想,立志要成为一个不凡的男人。他又去追随陈余,但是没有做出什么大事业来。
最初的刘季,世人评价他说‘仁厚爱人,喜欢施舍,胸襟广阔。’
他时常有远大的抱负,不愿从事普通百姓的生产劳作。所以因此经常挨父亲的训斥,父亲认为他好逸恶劳,不会有出息。
但是,出生就伴有异象的刘季,他的一生始终都和龙这十二生肖之中的动物密不可分。
若是不肯种地好好过日子也就算了,可是好好读书做士人他也不肯。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外人眼中,这种人极其没有出息。而在家里人看来,刘季的行为非常惹人厌恶。
他不跟着家里人做生产之事,兄嫂自然不愿意容忍他。
到壮年时刘季通过考试成为了一名官吏,当泗水的亭长,亭中的小吏没有不被他欺侮的,刘季在地方就是这么一个地头蛇的存在。
因为喜好喝酒和美色,但是赚到的钱因为乐善好施所以左手进右手出,常常到了武负、王媪的酒肆只能赊酒喝。
沛县的乡民都觉得刘季爱装阔绰,实际上家里也没有多少钱。这也是他到了三十三岁遇到吕公才能够娶妻的原因。
刘季喝醉了酒就睡,武负和王媪看到高祖的上方常常有龙盘旋,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