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诈!有诈!”
“就让天地都听听,我们的大将军到底是有多么胆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有诈。”
到底是扶苏的攻心之计厉害,杀敌不用自己动手。
到了这种情况下,楚军全体头脑发热起来,对于项燕的忠告,只当做是软弱怯懦的表现。
景栾对斥候道,“回去告诉大将军,今天的秋天,我们楚人将要大丰收。因为我们会把秦国人的尸骨留下,告慰十万楚卒的英魂,肥沃我们楚人的土地!”
楚军闻言,纷纷举着剑高呼。
“大楚必胜!秦军必败!”
“大楚必胜!秦军必败!”
远在另一边山上过河的杨端等秦军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呼喊。
“将军,这战争还没开打呢,楚人这么自信的吗?”
杨端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呐喊,“古来骄兵必败,是这个道理。太子要诱敌深入,为的就是要让楚军失了智,到时候再反扑。这还早着呢。”
回到楚军追赶秦军的道路上,偌大的队伍集体呼喊“楚兴秦败”。
这让斥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虽然赶来传令的路上他觉得大将军太小心了,但是见到十多位将军这般自信狂妄的表情后,身经百战的斥候们却一个个胆怯起来。
黑夜的暗影悄悄侵袭了过来,斥候们骑着马黯然退场。
他们的表情,就好像是见到了亡灵一般。
到了天亮时,楚军终于看到了秦军的影子。
王贲的旗号也高高地挂在山头,景栾看到这面旗帜,一时间血脉奔张。
“活捉王贲,给我十万楚卒冤魂祭祀!”
号令一下,二十万士兵们立刻蜂拥而上。
楚军不是没有队列队形,只是这一路上,大家伙都很愤怒、很兴奋!
毕竟胜利的天平看起来倒向了他们这边。
所以整个楚军,只是表面上维持着基本阵型。
其实内部好多军、屯、行伍都已经开始错乱了。
好几支军队已经找不到将军了。
没办法的事情,二十万军队全体出动,只为追缴敌人,只有没经验的将军才会去做这赔本的买卖。
队伍一开进,本来就很难保持阵形。
何况是这种情况,本来楚军将士们都相信他们必败无疑了,可是突然告诉他们,秦军人数不如他们。
而他们刚刚追过来,秦国人就跑走了。
他们就像是见不得人的鬼一样,从头到尾连个影子都没让楚军看到。
楚军自然气势极壮。
而战争,本来就是宣泄负面情绪的最好窗口。
在楚国营地里时常受到的压迫,委屈、不公,找谁发泄呢。自然是秦军。
于是阵型慢慢就开始乱了……
景栾等人对此却浑然不知,他们只觉得身后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士兵跟着,心里无比的踏实。
前方的秦军,就像是刚出窝的猫崽子一样,连只羊羔来了,都能把他们拱翻。
楚军大喜啊!
得意啊!
威风八面啊!
二十万楚卒,就像是蚂蚁一般,他们翻山越岭,分散在大地上。
初晨的阳光就是他们的战袍,放荡的笑容飘荡在楚国的丘陵、平原、山地之间。
金色的阳光和云雾一起在空中浮动,楚国的旌旗在士兵们头顶飘动。
扶苏,他就在远处的高山上望着前进的楚军。
他站在一处高山上,上有林石作为遮掩。身边陪着他的都是秦国高级将领。
任嚣咬着牙,他颇为紧张,这打起来,可就是一对一啊!
“太子,楚军势不可挡啊!”
“已有取死之道。”
扶苏领着士兵,往丛林深处走去。
山的背面,漫山遍野乃是秦军林立。
秦军背阳而立,整装待发,个个敛声屏息。
害怕让他们谨慎,危机让他们团结。
扶苏立在山岗的岩石上,静静地望着这些秦卒。
秦卒们也都望着他们的少年太子。
有时候,誓言是无用的,无声的同行才是最好的鼓舞。
这个时候,远在城父城中,斥候等人也已经返回城父,把情况对项燕一五一十说了。
项燕勃然大怒,将案上的酒爵全部掀翻了。
“荒唐!他们这是作死!”
“战争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才开打,很多人不懂得作战的意义。只觉得打仗很威风。通常这么想的人,要么做不了将军,要么做了将军很快变成鬼魂。”
“战争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因为一次定成败。全局只要一环错了,后面环环皆错!”
斥候们一个个立在地上,也都瑟瑟发抖起来。
项燕咬着后牙,“再去催!命他们立刻率兵回来!告诉他们,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斥候们纷纷再度翻身上马,回去催他们回来。
这个时候,宋义和一切世家贵族却躲在城里喝酒听歌。
他们相信项燕的判断是对的,所以没去争着打仗。
就该让屈景昭三大族先带人去送死。
之前屈景昭三大族想着借助战争把小的世家给消耗了,到时候重新分地盘。
现在形势转变了,他们又急着去抢功劳。
我就不同。
我要等秦太子和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去收拾残局,这样屈景昭三大族也给消灭了。
简直完美!
第473章 杀一将者,加一爵
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秦楚双方都没想过,正面交锋是在这样晴朗的天气下。
初晨的曙光落在士卒落满了泥巴的脸上,楚国步卒卷起裤管跟着兵车一路向前冲锋。
原先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现在已经渐渐停息了。
很多士卒们嗓子都给喊哑了。
昨天有多兴奋,今天他们感受到的就是昨日兴奋带给他们的代价。
疲惫,相当的疲惫。
可是坐在战车上的将军们对此没有多大感受。
他们跟着秦人的车辙痕迹,一路上跨越溪流和河谷,驱驰马车在平原上奔驰。
步卒们只能费力地跟着。
楚军,追击行进了整整一昼夜。
马尚且没有停过蹄子,何况步卒们的双脚呢。
现在混乱的队伍之中,士卒们正在互相打气,“等这次把秦人赶跑了,他们就再也不敢来了。我们就保卫了楚国,等回到家里,到时候就可以给父老们有个交代了。”
“再坚持坚持。”
“老天眷顾,这个时候可不能放弃。”
年纪大的将士们鼓舞着刚刚才成年的小战士们,其实这些小战士们就是他们的侄子、孙辈。
楚卒持着他们的兵器快速地跟进,阳光的照射下,这些武器在山谷平川里闪烁着点点寒光。
景栾站在战车上,他举目张望,四面一个秦人的影子都没有。
“叫斥候们回来。这秦人怎么跑的这样快,难道他们打算一溜烟跑回秦国去。”
屈笑道,“这秦国的太子,不济事啊。我等一看穿他的招数,他就立刻逃跑。也许是真的吓破胆了呢。”
景阳揶揄,“毕竟他和他父亲秦王的年纪加起来,都没有大将军的年纪大。秦太子终究是太过年少了啊。”
说起来,在这战国末代,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少年奇才出没。
非要说是有几个人吧。
第一个上榜的肯定就是扶苏。
第二个上榜的肯定就是那位赵括。
反正这两个人,在天下人心目中,第一个是好坏参半;第二个能力不足。
楚国的三大族就这么带着自己领地的兵,一步步向前靠近。
殊不知队伍最前方,地上落着几片羽翎。
那是楚国斥候在战时独有的佩戴装饰。
当楚卒们发现这个时,立刻将情况汇报给了景栾。
景栾接过捡到的羽翎,他望着神色肃穆的楚卒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几根毛而已,你们担心这个做什么?”
屈望着这几根羽翎,眼底闪过害怕。
“栾,斥候身上的羽翎除非是他自己拔下来,否则旁人是做不到将其完整的摘除的。”
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昭阳跨上战车,举目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