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都尉,年纪都比李信大。
他们拍着李信的肩膀说道,“将军不必自责。像将军这么年轻的时候,我们连仗该怎么打都还不知道呢。”
“而且将军,这仗,年轻时打和上了年纪打,终究是两回事。将军如今有了新的体悟,可见用兵的能力又精进了。”
“是啊。这一次拿下城父,可算是为我们秦军打下一个缺口。”
三人正说着,另外三位都尉也赶过来了。
听说了李信的计划后,他们倒并没有急着否定。
“将军说的确实有道理。城父这样的重城,如果能长期坚守,那就等于将秦楚的界限彻底撕裂了一个口子。这就好比把鱼刺卡在了将军项燕的脖子里。他不可能不受影响。”
“可是我们就五万人马,虽然都是精锐,就这么贸然留在这四面环水的楚国腹地,未免太危险了。”
“要我看哪,咱们两手准备,别着急走,但是也得想法子防御,让楚国项燕难受一会儿。”
众人都觉得这办法好,这就开始执行。
当天下午,休整过的秦军就把楚国青壮以及楚军全部俘虏,缴了他们的武器,让他们去布置防御工事。
一面李信等人打开了城父的粮仓,自己吃饱喝足,又给乡里老人孩子妇女发,来了一招恩威并施,把整座城父城里的人搞得服服帖帖的,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偶尔,秦国的士兵和那些楚人俘虏会看到那位戴着面具的将军一个人在城头上徘徊。
李信的脑海里回响的都是都尉的话,“年轻时有年轻时的打法,等上了年纪,可就不敢那么拼命了。”
夕阳西下,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李信,只能独自回忆曾经年少意气风发时。
当他翻过了一个山头时,忽然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李信离开秦国大营第十五日。
夜。
漫天繁星在天上静静流淌,似乎和地上水流倾泻在毛茸茸的绿草之间缓缓流动相互照应。
月亮不比前些日子亮,可是晚上却格外有一种烟雾朦胧的感觉。
下蔡城前,楚国军营里帐前篝火高高地烧着,火焰照亮了周围的平地。
而将军帐前火把熊熊燃烧着,内里时不时传出丝竹之音以及曼妙的歌声。
这些靡靡之音在军队里四处飘荡着,飘入了楚国兵卒的心里、梦里。
项燕在听到秦军分割了军营,阻断各军的联系时,就非常兴奋。
“这反间计,终于成功了啊!”
一众武将也都对项燕表示佩服,“原来大将军是另有招数。之前都是我们多虑啦。”
“哎!诸位也都是为了我楚国的安危,谈什么多虑呢。都是为大王效力啊。”
项燕客气地说着。
宋义望着项燕喝的面红耳赤的,心中生出鄙夷。
哼!我就不信你有那么能耐。人家秦国可是出了名的狡猾奸诈,在六国都布有间谍网,你却去在秦国的军队里安插奸细,小心被反间计啊!
看着众人都沉浸在喜悦里,宋义也不好在大家的兴头上提这个,只能自己低头喝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苍天今夜眷顾宋义。
众人正喝的高兴,各自怀中有个美女陪伴。
可是帐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儿敲打着地面。
声音很大,众人都把手中的酒给停了下来。
项燕也把酒爵放了下来。
宋义心里暗暗诅咒,快报个坏消息,打打这项燕的脸。
还有屈、景、昭三个大族,他们也在楚国风光的日子够久了,是时候轮到他宋义了吧。
宋义心里暗暗地想着。
帐门本就开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门前。
只见一个兵卒,脸上满是干泥,腰上挂着几根绿草,手里拿着一份帛书。
战况,很多时候看斥候来时的神态和装扮就知道是好是坏了。
这个斥候的神情一看就让众人感到不妙啊!
“出了什么事?”项燕立刻坐起身来。
“报将军,城父被偷了!”
“什么!?”在座之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不震惊。
项燕气得想要站起来,可是看着在座诸人,他又将自己轻轻抬起的屁股给坐下去了。
“你亲眼所见?”
“我就是从城父里跑出来的。城里五千守军,见到秦军来势汹汹,人数众多,纷纷主动投降。”
宋义听到这个消息,真的干笑了两声出来。
结果他等来的是众人对他同仇敌忾愤怒的眼神。
坐在末位的宋义不得已又黑着脸、把头低下看着桌面。
美好的氛围戛然而止,可是丝竹之声却还在响着。
项燕大怒,“别奏了!都滚出去!”
将军怀中的美女,也都被一一推开。
等到人都走了,帐内只剩下十多位将军,顿时有夜凉如水之感。
大家心情分外悲伤。
项燕脸色仍旧很红,只是双目里冒着火,“我们的人一直把守边境,他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渡过我们的防御线。”
斥候也吓得战战兢兢,“这个小人不知道啊。”
项燕离开席位来到地图前,他左看右看,秦军都不可能穿过防线。
直到他看到城父上方的河流。
“难道说,他们强行渡河过来的。简直是匪夷所思!”
项燕捋着胡须。
“你可知道带兵之人是谁啊?”
“他们说那人是王贲王将军。”
“王贲?”众人听到这个名字,一个个都被吓得不轻。
“王贲,那可是王翦的儿子。”
“水淹大梁的王贲啊!城父怕是没了。”
项燕听着这一句句议论,自己也心意绷不住了。
难道这个王贲,他是什么神仙下凡?
第429章 知己知彼(求打赏月票全订!)
听说了城父被偷夺的消息,列将们个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项燕。
“大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是啊,大将军。来人可是王贲啊。”
“我之前就说,对付秦军绝对不能大意,绝对不能小觑他们,不能急功近利。你们看,现在倒好,城父居然这就丢了。”
帐内,诸位将军七嘴八舌议论着,双袖被抖了又抖。
他们虽然神色焦急,可是智慧的草芽却开始在每个人头顶上快速生根发芽。
那神情姿态,仿佛天地间最有智慧的人在议论宇宙人生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每次战争后,总有些人会站出来说。
“要是当初听了我的建议,现在我们已经把秦人打回老巢了。”
“像城父这样的军事重地,粮草储备大城,怎么能没有留下足够多的精兵呢。”
……
这些人的议论,除了无用之外,几乎具有一切优点。
项燕根本没空搭理这些人。
“他们用兵几何?”
“很多。当时攻进来的时候,天快要亮了周围一片灰蒙蒙的,根本没空去数人马。而且他们是从四面围上来的。”
“哦。四面?”项燕狐疑,“我看这些人八成是一直潜伏在城父周围,就等着月色昏暗时行动。这个对手,非常擅长利用地势突袭啊。”
“像城父那样的地方,四面环水,地势开阔,几乎没有遮蔽物。可是对方却能做到四面八方来围城,其能力绝对非凡。”
“像这样绕过其他城池,去到我大军后方占领一座城池,这本是自投罗网、欲为瓮中之鳖的做法。”
“可是对方怎么敢的啊?”
看项燕如此分析对手,屈氏将军屈忍不住道,“大将军,对手可是王贲啊。他有什么不敢的?而且我想了想,这次还有秦国那妖太子在背后出谋划策,好准备回去向他君父秦王政献媚。只怕他们又要故技重施。”
项燕皱着眉,“故技重施?我看未必。这次秦国举兵四十万,是为了吞并我们楚国。秦国的太子绝不是为了一城一池而来。”
“我感到困惑的是,这次作战,并不像是我所了解的王贲的作风。”
楚国也是一个大国,打仗前做了充足的准备,重金买到了此次出战列将的军事记录。
项燕就是透过这些军事记录来分析敌将的作战风格,并且透过战事去窥见对方的性格、心理,分析他的弱点。
“这能说明什么呢?”众人打着手背叫嚷起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项燕却在怀疑王贲不是王贲,自然让众人感到愤慨。
这些楚人直到此刻,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项燕的怀疑是对的,但是架不住众将规劝。
“大将军,以往您总是最冷静最清醒的。既然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再管那些了,哪怕是老天爷来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城父给占了啊!”
“是啊!保住城父要紧啊!”
项燕却反问,“保住城父?城父从没有失去过,何谈保住啊?”
“大将军,现在我们的城父,被秦将王贲给占领啦,您怎么还说城父在呢?”
“问的好!”项燕拍着大腿,随后捋捋胡须,接着又拿起一爵酒,一饮而尽,豪迈不减。
“这个秦太子,还真是不简单。我与他,也算是棋逢对手啊!”
众人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