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有。但是咬死鸡鸭,说明狗不乖,这时候也该要敲打一番吧。”信现在不仅对秦王感到不理解,对太子也觉得他在走大王玩火的路子。
“是啊,所以某人要倒霉了。”
信听了但是没往心里去。当太子都对赵高这个人表现的束手无策的时候,他是真的又急又气,十分窝火。
“咬死鸡鸭,主人犯不著去杀犬。因为养犬本身就不容易,挑选,慢慢培养,教导,这要花太久的功夫。”
“难道就这么让他活著?”信感到愤怒。“他以后只会做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活不久了。”扶苏慢条斯理地说著,他不像信那样对赵高是欲杀之而后快,反而是看到了赵高的巨大利用价值,以及可以取乐的地方。
信心里咯噔一下,“他处事周密,为人狡诈,十分圆滑。就是太子您对付他,他面对您的招数也表现得似乎全无错处,让人无从下手。”
“可是他是狗。狗咬死鸡鸭,对主人来说,因为死的是容易再买再养的鸡鸭所以去杀狗根本不值得。但是,如果有一天,死了人呢?”
“太子这……”
“信,你相信吗?你今天有多厌恶赵高此人,但是以后你可能就有多喜欢赵高此人。”
“臣就算死,也不会喜欢赵高这样的小人。”
“是吗,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不过到了傍晚的时分,咸阳宫里忽然出了大事一般。
章台宫里的几个大监忽然对各宫室下达命令,严查宦侍仆婢的身份来由,凡在宫中从入宫之日起累积计算待满二十年的宫女宦侍,全部都被带走盘查。
羽阳宫里也不例外。
太监常带著一群小监在殿里将上年纪岁数的宦侍一一拉走,整个羽阳宫里一时显得空落落的。
粱很疑惑,但是知道是大王的意思后,没有多问。“大监,这羽阳宫乃太子宫所,如今带走这么多人,无人侍奉太子。再者,太子将要大婚,今日少府司的人正来找我,要我派人前去少府司商议典礼大事。”
“舍人无须担忧。此前魏国刚刚大败,宫中将要充入许多来自魏国的年轻侍女,宦侍。既然赶上太子大婚,那我就先对太子宫室调配人手。”
粱作揖,“有劳大监。”
说著,粱立刻对著这大监塞金玉。
大监笑呵呵收下,拂袖而去。
粱再返回宫室,却发现被带走的人好像都是和章台宫有关系的人。
粱感觉有些不对劲。
刘长这边却率先得到消息,“大王罢免了赵高的中车府令,贬黜他为宦侍。”
信和粱听了,都是一震。
“竟有此事?”
“现在整个王宫的人都在更换宦侍女婢,就是因为关系到赵高。整个章台宫上下所有的宦侍都被换了,说是因为赵高借著大王的名头,到处在宫里安插眼线。凡是对他有利的人,他就让大王见;凡是对他不利的人,就拦在外面。”
“大王还亲口说,赵高让他感到很失望。之所以留著他,是因为念在多年的苦劳。”
粱和信同时不可思议地看向扶苏。
他们都想到这应该是太子的作为。在这个王宫里,大概只有太子能轻而易举就把这件事搞定。
“太子,此事真是让人大快人心啊。”
扶苏却在这件事上还表现地像泰山似地,四平八稳,不为所动。
实际上,扶苏现在内心狂喜。
赵高受到制裁,宫中的眼线都被嬴政亲手砍断。
这样方便自己在宫里再次清理宦侍。
过去他就想做这件事,但是没有名目,而且非常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这个时代,秦王的威信非常高,自己要做点大事,不能说难,而是很难。
但是他就是有办法。
眼下赵高这个事情,就是上天送来的大好机会。
自己可以利用这件事在嬴政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宫中其他人的眼线都砍掉,换上新的血液,给羽阳宫增添新的羽毛。
粱个性太温和,他畏惧秦王,不愿意帮助自己成就大业。
信则个性太刚毅不能容人。
这两个人都不能管好他的宫殿,自然也不会给他挑选真正能管得住嘴,还一心只向著自己的人。
看扶苏不喜反忧心忡忡的样子,信还问扶苏,“太子,这难道不是喜事?”
“不。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坏的消息。”扶苏可不傻,在众人面前,他始终要卖个关子。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赵高是个坏人,大家都想对他杀之而后快,但是自己这个太子就得‘置身事外’。
“君父都亲口说了,念著旧日情分,所以不处置赵高,只是降职。可是你们想过吗。这样一来,以后还有谁敢对赵高不利?以后该提防还是提防,聪明的人都知道,以后无故就不要接触此人。”
扶苏太了解底下这帮人了,遇事沉不住气。平日里他们都遭受过赵高的欺负,如今赵高一降职,怕是有人要去报复。
这一报复,就要出事。因为他们是自己这个太子宫里的人。
做儿子的,不能对父亲不敬。儿子的手下,自然更不能对父亲的手下下手。
再说了,降职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才精彩呢。
我觉得,我的主角像嘉靖,像赵襄子。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君主,配合大秦帝国未来的时代,主角的气质和形象应该是赵襄子和嘉靖这样的。
第218章 没有母亲的胡亥(求追订!)
扶苏心里很清楚,赵高这个小人,这一次被贬黜职位,更被嬴政明著毁掉了他在咸阳宫里数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眼线,几十年的经营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而导致这一切的人都是自己。
赵高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忍,反而让他的如意算筹落了一地。
从之前的种种到如今的局面,自己借助嬴政把赵高的手脚都断了,相当于把他废了。
像他们这个地位的人,位高权重,锦衣玉食不缺,这时候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这件事自己连面都没有露,外人看到的只是赵高猖狂终于被大王惩处,众人都拍手称快。
越是这样,赵高在宫中的威信一扫而空,颜面更是荡然无存。
他现在势必对自己恨意满满,暗地里筹谋更加汹涌激烈的报复。
在一番盘算后,扶苏于众人忙著给自己筹备婚礼大典的时候,自己却返回了他的故居桂宫长年殿。
当太子驾到的消息传遍桂宫,整个桂宫上下开始沸腾了。
上至公子将闾,下至年纪最小不足五岁的小公子刚成年不久,也屁颠屁颠跟著跑来拜见。
扶苏只在荒废多日的宫殿里漫步,这院子里满是东倒西歪的树枝,墙头上的瓦片摔落在地上,还有一些死去的动物尸体。
院子里弥漫着淡淡地发霉味,宫殿阴暗潮湿处的木板门窗上青霉长了整整一层,宫殿屋檐角落处则挂著斗大的蜘蛛网。
听到太子回来,将闾最先坐不住了。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的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存在,而在于燃烧,而另一种人却永远只能看著别人燃烧,被别人的光亮所照耀。
诚然,太子扶苏从八岁时就成了众人心目中的太阳。
他还仅仅是个储君,可是作为却已经让国人震惊。
处在后宫诸殿里的年幼的公子们,那几乎是从小就听太子的传说长大的。
过去他们也曾在一些场合见到扶苏,但是他们都不敢上前。
对他们来说,大哥扶苏就像是和父亲一样的存在。
只是大哥看起来似乎更严肃,不像是父亲秦王政那样看到他们时心情愉快。
因为这些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印象和习惯,导致诸多年轻的公子对太子一向都很畏惧。
当扶苏穿著白色的深衣,踩著黑靴配著一把又大又长的黑剑出现在桂宫里,殿中的宦侍首先吓得顿住步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太子扶苏也一向算是国民偶像了,他是秦国人的骄傲。
将闾则一脸崇拜地看著扶苏,激动地作揖,“将闾拜见太子。”
“二弟,你我兄弟之间,若是没有那些朝臣在外,这样的虚礼就免了吧。”
将闾憨憨笑著。
将闾倒是长成了秦国公子该有的样子,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威武不凡,体格强壮。
扶苏则是一眼看上去就尊贵逼人,气质不凡,再加上眼神凌厉,不怒而威,让人不敢靠近。
“我经常说让你们有空来我太子宫中,陪我下棋弹琴,可惜我苦等多日,竟没有人前来。”
“臣棋艺不精,弹琴更是不擅长,怕是让太子失望。”
扶苏倒是想和将闾亲近,可是将闾不敢。他不如大哥的地方太多太多了,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比得上太子的地方。
既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才华可以和太子对秦国做出的贡献相比较,更不要说能像太子在政治的漩涡里游刃有余。
本都是同龄人,按理说相处起来应该更轻松,可是这亲兄弟见了面,氛围却比自己和灌夫相见都要冷淡。
君臣等级尊卑被鲜明地刻在秦国的每个庶公子心里。
“你们这桂宫可真热闹。方才我过来时,隔墙听到有许多人在喧闹。”
“那该是十五、十六他们几个又在蹴鞠。”
蹴鞠是从战国时代就开始流行的游戏。
将闾很好奇,太子是君,他们是臣,甚至未来可能连臣子都算不上。太子来到他们这些庶公子居住的桂宫做什么呢。
不一会儿,诸位公子都一一来了。
扶苏瞅著这些小弟们,一个个双目炯炯,精神饱满,而且大部分看起来都很有气质,文质彬彬的,一身书卷气。
只是他们各自样貌迥异非常,但是统一地长得都非常俊俏。
都说龙生九子,九子各有不同,果然如此。
十九个弟弟,几乎是按照个子大小依次排列给自己行礼。
这些个兄弟们别看年纪小,因为时代和宫廷教育的原因,各怀心思。
年纪大的觉得太子是来示威,今日特来震慑,叫他们日后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年纪小的只是乖乖地站出来依次序作揖,他们虽然懵懂,但是因为扶苏不是和他们从小一起打闹长大的人,只是十分谨慎地作揖。
他们喜欢父亲嬴政,也喜欢王后,唯独到了太子跟前,都不约而同乖巧起来。
负责看管他们的大监见到这一幕,也心里怀著别样的心思,难道说太子今日突然造访,是为了暗示我要对诸公子加强约束,让他们明白太子是什么人。
几十个人,几十个心眼,扶苏也察觉到了。
没办法,身份特殊的人哪怕稍微有些举动,在旁人眼里都是别有深意的。
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传到嬴政耳朵里去了。不知道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扶苏一一点头,终于等到到了最后,才有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趿拉著鞋子一步步走了出来。
这既是历史上的秦始皇少子胡亥。
和赵高勾结起来一起撺掇自己皇帝位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