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苻健在这么一个关键时间点调集军队,必有深意,思来想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作为代国附庸的铁弗匈奴身上。
铁弗匈奴占据肥沃的河套平原,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犹如小儿抱金,行于闹市,怎能不引起‘友邻’的觊觎。
桓熙无奈道:
“有时候,我倒是希望拓跋鲜卑能够齐心,至少可以对慕容氏与苻氏起到牵制作用。”
毕竟代国如今与他并不接壤,却是前燕与苻氏的邻居。
说着,桓熙起身,正色道:
“罢了,既然有志于天下,岂能事事指望他人,苻健想要占据河套,我桓熙第一个不能答应!”
桓熙、王猛之所以断定苻氏有意河套,当然还是因为他们自己就对那片土地垂涎三尺。
随着桓熙对苻氏的动向做出判断,被安置在长安周边的战兵们也被紧急动员,征东大将军府再度陷入忙碌之中,征召令被层层下达,仅仅两天时间,二万二千名战兵就已经集结在了城外大营。
而此时,赵俱的信使也终于在快马加鞭之下,赶来了长安。
桓熙看罢信件,一众将佐都在紧盯着他的神色,想要看出端倪,桓熙没有与他们打哑谜,他沉声道:
“诸位,果不其然,苻雄领兵数万入寇河套,苻健则督率大军牵制代国,拓跋什翼犍已经指望不上了,能阻止苻健吞并河套的,只有我们!”
话音刚落,王猛便长身而起,与众人道:
“苻健若得河套,关中永无宁日,我等又怎能坐视不理!”
一众将佐纷纷响应,桓熙见状,点将道:
“邓羌何在!”
邓羌应声出列:
“末将在!”
桓熙下令道:
“我分你两千步卒,你率众前往高王城,汇合城中三千战兵,伺机东出,袭扰并州南部。”
邓羌朗声应道:
“末将领命!”
沈劲麾下除了三千战兵以外,尚有一千部曲,在苻氏主力北上的情况下,足以支应高王城的防守。
而邓羌是桓熙麾下少有的帅才,原时空中,邓羌一生戎马,未尝败绩,被誉为前秦第一名将,以他担任袭扰并州的任务,桓熙相信邓羌能够把握好分寸。
桓熙继续道:
“其余诸将,与我督率二万步骑,明日发兵,共赴河套!”
邓遐、周楚、石越、杨安等人纷纷领命。
桓熙又以权翼随军,参赞军事,由王猛留守长安。
军议之后,诸将尽皆告退,而桓熙也没有在军府久留,他径直回去了未央宫。
椒房殿内,谢道韫此时已经显怀,小腹微微隆起。
她见桓熙今日尚早,就从军府赶了回来,心有所感,问道:
“夫君可是出征在即?”
毕竟这几天都在进行军事动员,街头巷尾都知道将有战事爆发,只不过谢道韫比他们了解得更多一些,知道桓熙此去是要开赴河套。
桓熙紧挨着谢道韫坐在榻沿:
“明日一早就将出发,如今你有孕在身,我却不能在身边陪伴,实在过意不去。”
谢道韫将手覆在了桓熙的手背上,轻轻摇头道:
“夫君何出此言,若没有你在外辛苦征战,妾身又哪能高枕无忧的在此养胎。
“我只恨自己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否则定要为夫君擂鼓助威。”
桓熙笑道:
“我家令姜也就错生了女儿身,若为男子,能有这股豪气,大小也是一员战将。”
谢道韫红着脸道:
“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将军,今生能做夫君的妻子,就已经没有遗憾了。”
说着,她缩进桓熙的怀抱之中,久久不愿撒手。
夫妻二人说了好一会的情话,谢道韫才将桓熙推开:
“夫君也去与阿媛道别吧,今夜,今夜就不要再出椒房殿了”
显然,谢道韫今夜想要好好陪伴桓熙一宿,不愿再让他后半夜偷偷离开。
桓熙在谢道韫的脸颊轻轻一吻,这才离开。
当他赶到玉堂殿的时候,司马道福正在殿内与李媛说着话。
自从上次李媛去探望过她,二人之间也有了来往。
二女见桓熙进门,起身行礼道:
“妾身拜见将军。”
“道福见过兄伯。”
桓熙微微颔首,扶着李媛坐下,他看向司马道福,说道:
“我听人说二弟已有数日不曾过问修律一事,你作为妻子,应当劝说他,莫要沉迷女色,整日与那两名侧室厮混。”
原来,桓济做事只有三分热度,一开始在桓熙手中领了差遣,倒也踌躇满志,但随着热情一过,便提不起劲了。
毕竟整日看着那些法吏争吵,哪有在温柔乡里快活。
司马道福苦笑道:
“这事只怕还得要伯兄亲自说与他听。”
说着,她问道:
“伯兄今日可是来与阿媛道别?”
桓熙点头道:
“正是。”
“既然如此,道福也就不再打搅,只盼伯兄能够奏凯而归,扬我大晋之威。”
司马道福说罢,随即提出告辞,她这两日时常出现在玉堂殿,就是为了能够偶遇桓熙,当面说出这番话。
桓熙自然不会留她,司马道福走后,婢女们也紧跟着退下,免得打扰了二人话别。
李媛靠在桓熙的怀中,问道:
“将军此去,何时能够回来?”
桓熙自己也没有底:
“料想不会太久。”
说着,他握住李媛的手,另一只手揽着李媛柔弱的肩膀,继续道:
“此番出征,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与令姜。
“好在你的父母被我接来了长安居住,但令姜在北方无亲无故,你若是有暇,平日里可以多往椒房殿走动,与她说话解闷。”
李媛能够感受到桓熙由衷的关心,她道:
“夫人平素待我很好,拿我当姐妹看待,即使将军不说,我也会勤于走动。”
桓熙倍感欣慰,笑道:
“这才是我的好阿媛。”
李媛也知道出征前夜,桓熙必然是要陪伴正妻,抽不开身的。
“现在,就让妾身侍奉将军。”
有些羞耻的事情,正妻是不会做的,李媛蹲在桓熙身前,为他解开了腰带.
与此同时,正当苻雄横扫前套平原时,被迫退往后套平原,暂避其锋芒的铁弗匈奴部终于得知了代国的态度。
这无疑让包括刘务桓在内,对拓跋什翼犍抱有期盼的匈奴贵族们大失所望。
众人手足无措之时,刘阏陋头再次请求向桓熙求援,这一次,刘务桓不再顾虑此举是否会引狼入室,时至今日,只剩了这一株救命稻草,哪能不紧紧抓住。
在匈奴贵族们的附议声中,刘务桓对刘阏陋头道:
“此事便交付给阿弟了!”
晚上还有四千字,大概在十一点左右。
第99章 西套平原
长安城外,渭水南岸,出征将士们的家属纷纷前来送行。
桓熙看着谢道韫、李媛二人,无奈道:
“我都说过了,不需要你们前来相送,怎么又瞒着我来了。”
谢道韫不以为意道:
“妾身与阿媛只是有孕在身,又不是害了病,莫非就真的受不得风吹,是夫君关心则乱,太过小心了。”
李媛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桓熙。
正妻在场,这样的场合不是她一个妾室应该插话的。
桓熙不与谢道韫争辩,只是催促道:
“快些回车厢里坐着吧,莫要真的受了凉。”
说着,他亲自将二人扶上车厢,隔了一道车帘与她们道起了离情,许久,安慰过二女,眼看着马车返回了长安,桓熙这才与王猛互道珍重。
以他与王猛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再废唇舌去彰显自己的信任,桓熙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此去,我将妻妾、基业,尽数托付给先生了。”
王猛动容道:
“但凡我有一息尚存,后方必将安然无恙,主公无需挂心。”
桓熙微微颔首,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万步骑辞别家人,随他向西而去。
河套地区,看似广袤,那么大一个几字形出现在版图上,但真正的富饶之地,仅有三处沿黄河分布的狭长平原。
即前套平原、后套平原、西套平原。
前套平原也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土默川平原,位于河套地区的东北角。
后套平原位于河套地区的西北角,即巴彦淖尔平原。
而西套平原,便是后世的宁夏平原。
至于其余地区,要么是沙地荒漠,要么是高山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