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是又有什么事非得熙儿为你求情!”
桓温大呼冤枉,他解释道:
“熙儿也是我的儿子,如今他为国家扩土千里,收取关陇,我为人父,安能无动于衷。”
司马兴男将信将疑,但苦于没有抓到桓温偷腥的证据,也只得放过此事。
桓温对于自己这位妻子,实在无可奈何,自己之所以能够发迹,多有她的帮助,因而面对她,总是英雄气短。
但偏偏司马兴男极有分寸,在外人面前总会为桓温留足面子,只有在家时,才会蹬鼻子上脸,咄咄逼人,久而久之,桓温也习惯了这样的夫妻相处模式。
马车来到渡口,卫士已经在清场,驱赶着百姓离开,虽然此举有扰民的嫌疑,但相较于桓温夫妇以及即将抵达的桓熙的安危,孰轻孰重,自有分晓。
司马兴男走下马车的时候,渡口已经空旷,她望着奔涌的江水,心心念念的只有她最疼惜的长子。
不久,一艘大船从浓浓的江雾中驶出,甲板上迎风站立的,正是司马兴男日思夜想的桓熙。
大船还未靠岸,桓熙就在甲板上兴奋的挥舞着手臂,朝司马兴男喊道:
“大长公主!可识得关陇之主!”
司马兴男眼中带泪:
“识得!识得!那关陇之主,正是老身的孩儿!”
船只尚未停稳,桓熙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将压抑已久的思念尽数化作泪水,与司马兴男抱头痛哭。
桓温望见这一幕,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咳咳!”
桓温干咳两声,试图引起他们母子的注意,司马兴男不悦道:
“患了风寒就去治病,在这里咳个什么劲,我儿舟车劳顿,身体虚弱,莫要将病传给了他。”
桓温无语至极,反倒是桓熙勒起袖子,鼓起手臂上的肌肉,笑道:
“母亲,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你看孩儿现在的身体,也不比军中将校差。”
司马兴男乐呵呵道:
“是极,是极,我儿身强体壮,是长寿之人。”
桓熙收下袖子,又向桓温躬身行礼:
“孩儿拜见父亲。”
桓温将他扶起,仔细打量后,抚须笑道:
“你在关陇的所作所为,为父都听说了,不错,做得好。”
桓熙还没回答,只见司马兴男得意道: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是谁生的儿子,熙儿,过几天随为娘去一趟建康,为娘带你探亲访友。”
她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就盼望着带上儿子回去炫耀。
这一次桓温可不惯着她:
“胡闹!如今建康危机重重,岂是熙儿能去的。”
桓熙也附和道:
“母亲,建康如龙潭虎穴,孩儿不可亲往,倒是母亲何时想念建康人物了,随时可以探访亲友。”
桓温、桓熙父子去建康有危险,但司马兴男却很安全,毕竟也没有人敢于伤害这位天子的大姑母,即使制住了司马兴男,莫非还能让桓温、桓熙父子俯首听命。
司马兴男自知理亏,也没再提。
桓熙与一众弟弟、妹妹们打过招呼,就被桓温夫妇挥手招上了马车。
一家三口坐在颠簸的马车中,司马兴男长叹道: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熙儿,你如今都十九岁了,那李媛也进了你屋里好几年,怎么就始终不见动静。
“我看那李媛娇柔体弱,也没个宜子之相,你也该早作打算。”
桓熙宽慰道:
“母亲尽管放心,孩儿此来,是要与令姜完婚,如今已经留人为我寻访美女,孩儿回到关中,自会广纳侧室,繁衍子嗣。”
司马兴男大喜,她就担心自己儿子是个死脑筋。
哪知桓温却哼道:
“若那谢令姜是个妒妇,你这盘算岂不落空。”
司马兴男勃然大怒:
“她能高攀我家熙儿,那是她的福气,岂能不知珍惜。
“莫忘了,七出之条,可有一个妒字。
“她若敢阻挠我家熙儿纳妾,熙儿,你就将她休了,为娘再给你选聘一门良缘。”
桓熙瞠目结舌,桓温恼道: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司马兴男自知失言,她倒打一耙:
“好啊!老奴!你果真是要纳妾,这才拿话来刺我!”
桓温赶忙辩解,桓熙注视着母亲的无理取闹,以及父亲处处娇惯着她,只觉得分外温馨。
他认真道:
“母亲,孩儿此生,势要娶令姜为妻,还请母亲为我将她接来江陵完婚。”
司马兴男故作伤心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听人说,有的人娶了媳妇,就会忘了娘,起初我还不信,如今为了她,你居然都支使其为娘了。”
桓熙见状,从怀里摸出一个首饰盒,笑道:
“母亲寿辰,孩儿远在陇右,没来得及回来,此番南下,特意为母亲准备了朱钗,还望母亲能够喜欢。”
司马兴男转怨为喜,甚至没有打开首饰盒,就已经眉开眼笑:
“熙儿,你且放心,为娘还等着在你婚后抱孙子,可比你还要着急呢。”
桓温见到这一幕,无奈摇头。
儿子都快成亲了,自己这刁蛮任性的妻子,还是年少时的脾气。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主要是凌晨五点才睡,很困,所以拆成三章,写一章,睡一下。
明天不会再这样了。
第76章 父子交易()
第76章 父子交易(3000)
车队停靠在征北大将军府外,桓温、桓熙先后走下马车,丝毫不曾察觉,后方的一辆马车中,正有一道嫉恨的目光注视着二人。
桓济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起初,他与兄长桓熙的感情是极好的,二人都不受父亲的喜爱,可谓是同病相怜。
然而,自从桓熙展现才能以来,就此一飞冲天,对比他在人前人后的风光无限,将满十八的桓济至今尚未出仕,心里又如何好受。
桓济当然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觉得是父亲偏心,如果也能对他委以重用,自信做得不会比大哥差。
“二兄,为什么父兄不随我们回府。”
车厢内,桓温第四子桓疑惑道。
桓温五名嫡子中,除桓熙以外,都没有什么才能,其中,以桓最为愚钝,甚至分不清豆子、小麦。
惹得桓温时常抚膺长叹,他能养育出桓熙这样的儿子,居然也有桓这样的蠢物。
桓济历来是瞧不上这个四弟的,他对自己才能的自信,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参照桓而来。
“往后出门在外少说些话,以免遭人耻笑。”
桓济训斥道。
父兄摆明了是要去接见将佐,四弟居然还能问出这等蠢笨问题。
桓委屈的应了一声,乖乖闭上了嘴。
马车重新开动,桓济放下了车帘,无人知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桓熙又是何等敏锐的人物,此前在码头与二弟见面时,对方眸子里的疏远之意,就让他瞧了个透彻。
推己及人,如果是自己,恐怕也得为兄弟间天差地别的待遇而心怀怨恨。
步入府门,桓温见桓熙心不在焉,问道:
“熙儿,你在想些什么?”
桓熙回过神来,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桓温也并未追问。
父子二人来到前厅,江陵城里的将佐们早已等候在此,郗超也在人群之中。
桓熙只是朝郗超眨了眨眼,并没有别的亲密举动,他很得体的接受了众人的拜谒。
前来拜谒的军府将佐之中,并没有王坦之的身影,所谓,合则聚,不合则散,王坦之自觉与桓温的志趣并不相符,早已离开了幕府,如今在会稽王司马昱的府中任职。
只是,王坦之虽然去了建康,但并不代表留下的人就都是桓氏死忠。
如记室参军袁宏、别驾习凿齿等人,都在反对桓温逼迫朝廷。
说到底,桓温与桓熙不同。
桓熙是在北方另起炉灶,重用的也是王猛、权翼、邓羌这样的北方人士,而武将如邓遐、沈劲也都是叛臣之子,他们对晋室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因此,也并不关心桓熙是否遵奉晋室号令。
但桓温却不同,他的基本盘在南方,就必须与江南士族合作。
也是因为顾及这些人的反应,而不能对朝廷逼迫过甚,以至于眼见北方纷乱,却受制于朝廷,无法出兵,只得眼睁睁看着殷浩败坏国家大事。
将佐们告退之后,前厅只剩了桓家父子,桓熙也终于找到机会与桓温说起移民一事:
“父亲,如今关陇虽定,但沦落胡尘数十年,早已残破不堪,孩儿觉得,是否应该让雍州侨民各归原籍。”
桓温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即答应,反而是说起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为父听说你与凉人休战,向张重华索要了二十万石粮食、三万匹军马?”
桓熙闻言,心里一咯噔,顿感不妙,桓温定是看中了自己的军马,可这种事情又瞒不过,只得坦白道:
“是有这么回事,孩儿南下之前,桓伊命人快马来报,粮食、军马都已经送到了秦州。”
果然,桓温云淡风轻道:
“粮食你自己留着,可为我把军马运来。”
桓熙哪还坐得住,他知道桓温缺马,但也不能这么狮子大开口,桓熙噌的一下子站起来,诉苦道:
“父亲,孩儿此前驰援潼关,军马死伤大半,就等着这些军马运抵雍州,恢复骑兵战力,况且,镇守北方,军中岂能无马。”
桓温稍作沉思,也觉得桓熙所言有理,于是退让道:
“既然如此,我为留下一万军马,其余悉数为我送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