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我的权臣父亲 第239节

  “你回去告诉会稽王,桓某身为人子,只想让亡母这一路上走得安详,不愿再生是非,至于兴师动众,不过是为了防范小人而已,让他安心便是。”

  说罢,便命人送客,连口水都不给喝。

  当然,也就是遇了桓温这样的好脾气,如果换作是冉闵、苻洪这些人,王坦之休想活着走出大营。

  当王坦之回到建康,将桓温的原话带回,司马昱终于放下了心。

  毕竟宣城郡与建康相距不过三百里,又都在长江以南,如果桓温真的是打着送殡的幌子,率军直扑建康,没有长江的保护,江东军队如何能够抵挡那五万楚军精锐。

  正此时,御座上的褚蒜子却问道:

  “两家既是亲戚,朕与天子是否应该前往宣城郡慰问?”

  众人赶紧阻止,如果放在民间,大姑子的婆婆去世,前往拜奠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但真要是让褚蒜子带着小皇帝去了,难保桓温不会在将孔宪入葬之后,顺手把太后、天子给劫走。

  褚蒜子似乎也知道这事有点异想天开,见众人纷纷劝说,便也不再坚持。

  扬州,宣城郡,东门渡。

  当楚军抵达,并屯驻于此之后,整个南国的目光,便都汇聚在了这处渡口。

  桓温带着家中男丁在桓彝的坟前泣泪叩拜,当孔宪入土的那一刻,众人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就连宣城太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感染,也在那里跟着掉泪。

  夜间,桓熙找到桓温,询问道:

  “父亲,如今祖母已经安葬,莫非便要就此班师?”

  桓温反问道:

  “你又有何想法?”

  桓熙答道:

  “如今距离建康不足三百里,孩儿以为,不如往建康一行,展示军威。”

  桓熙当然不敢提议要攻打建康,公然犯阙,形同反叛,主要也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

  但这不妨碍楚军往建康城下走一遭,在城外耀武扬威,震慑宵小之心。

  毕竟走了这么远的道路,九十九拜都叩了,也不差这最后的一哆嗦。

  桓温为之意动,江东承平多年,也是应该让朝野重新感受到西藩的强大了。

  翌日,楚军并没有因为孔宪入葬之后便就此止步班师,而是继续东出,向着建康进军。

  消息传回建康,一时间,城内人心大乱,都以为是当年王敦、苏峻之乱即将重演,许多的民众拖家带口的逃离建康,想要躲避兵祸。

  而此时的台城内,司马昱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道:

  “莫非是桓温言而无信,想要一举攻破建康。”

  虽说桓温声称前来建康,只是为了朝拜天子,但考虑到司马家的老祖宗就曾经违背自己当众立下的誓言,由不得司马昱不紧张。

  建康城内虽然有数万禁军,但这支军队多年没有经历战争,军备松弛,实在不堪驱使,哪是楚军精锐的对手。

  司马昱此时已经慌了神,他对心腹们提议道:

  “不如恳请陛下出城巡狩,诸位以为如何?”

  说是出城巡狩,实则便是要弃城而走。

  好在危难之际,也不是没有人能够保持理智,譬如王坦之、王彪之等人,他们就很清楚,桓温此行,不过是为了恐吓众人而已。

  毕竟桓温东出只是为了送殡,并没有准备可供替换的甲械,很明显就不是冲着攻城而来的。

  在王坦之等人的安抚下,司马昱这才没有真的弃城二州。

  但随着楚军越来越近,战争的阴霾始终笼罩在建康的上空,就连褚蒜子也都担心得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

  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希望一直留在建康,谁又愿意真的成为提线木偶。

第293章 朝谒天子

  该来的,终究会来。

  在此期间,朝廷曾经派出许多的使者,但是并没有人能够将桓温、桓熙劝回去。

  父子二人是铁了心的要往建康走上一遭。

  好在桓温虽然回绝了这些使者,但也一再强调,并没有犯阙之心,沿途也不曾扰民,倒是让普通民众放下心来。

  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暮春之初,楚军终于抵达了新亭(今南京雨花台区)。

  新亭位于建康西南十二里,桓温在此安营,准备明日一早,便可兵发朱雀门,当然,不是为了攻城,只是在朱雀门朝拜天子。

  公卿们不敢放楚军进城,而桓温、桓熙父子也不可能在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进入建康。

  但既然此行是要朝拜天子,也就只能让太后、小皇帝走出台城,来到朱雀门与桓家父子相见。

  会稽王司马昱亲自赶来新亭大营,与桓温商议此事。

  二人其实也是亲家,司马昱的女儿司马道福便是嫁给了桓温的次子桓济,而桓温的妻子司马兴男也是司马昱的亲侄女。

  至少在帅帐中,一切看上去都和和气气的。

  桓温甚至特意将司马道福唤了过来,与司马昱相见。

  只不过司马昱在离开楚军大营之后,后背已经湿透。

  当然,司马昱经历过这一遭,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没有被扣留,至少证明桓温此行真的只是为了炫耀武力。

  当夜,司马昱终于能够睡上一个安稳觉。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褚蒜子在梳洗过后,换上了一顶凤冠。

  冠上的凤鸟口衔珠滴,当褚蒜子起身行走时,凤鸟步摇在云髻上摇曳生姿。

  此时,桓温、桓熙也已经在将士们的簇拥下,朝着朱雀门进发。

  朱雀门是建康城的正南门,门外有朱雀桥横跨在护城河上,是出入建康城的重要通道。

  十二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桓家父子来到朱雀门外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时候不早了。

  建康城南,密密麻麻都是特意赶来瞧热闹的民众。

  吃瓜是人的共性,北周进攻邺城的时候,与北齐军队在城外决战的时候,邺城百姓都敢出城围观,又何况桓家父子只是前来朝拜太后、天子。

  随着桓家父子的到来,民众被驱赶着离开。

  毕竟朱雀门外挤满了人的话,又如何能让他们展现军威。

  当小皇帝司马聃与太后褚蒜子来到朱雀门的城楼上时,看着由五万将士组成的无边无沿的军阵,不由脸色惨白。

  他两岁登基,这辈子就没走出过台城,别人与他提起桓家的强大,司马聃并没有直观的印象,直到今天,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终于明白母亲为何要委曲求全,唯恐得罪桓温、桓熙两父子。

  褚蒜子当然注意到了司马聃的异样,她没有选择安抚儿子,而是低声提醒道:

  “这只不过是楚国的军队,梁国的胡骑并没有南下。”

  对于褚蒜子来说,如果今天的阵仗能够让司马聃收起他中兴晋室的志向,倒也算是一份收获。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晋室的灭亡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毕竟桓家实际上已经掌握了二分之一的天下,反观朝廷,却只是偏安于江东一隅。

  如果桓温心急的话,已经完全可以开始走称帝篡位的流程了,甚至都不需要再去劳心劳力的收取中原、河北。

  司马聃清楚母亲的言下之意,五万楚军就已经有这般威势,一旦桓熙的十万胡骑南下,又该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些胡人可不会认他这个大晋天子。

  因此,司马聃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褚蒜子没有继续打击他,叹息道:

  “皇帝,出城吧,莫要让楚公与梁公在城外久候。”

  说罢,褚蒜子转身走下城楼,司马聃也赶紧跟了上去。

  当母子二人出现在城门洞里的时候,朱雀桥上的桓熙,一双眼睛便在直勾勾的注视着褚蒜子。

  褚蒜子如今三十三岁,由于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当,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正是风姿绰约之时。

  正当桓熙看得出神时,忽然听到身旁的咳嗽声,转头一看,却是桓温发出的。

  “大庭广众之下,非礼勿视。”

  桓温提醒道。

  桓熙的恶名,可不只是在北方流传。

  这年头,谁不知道他对寡妇们有着一副难得的热心肠。

  如今桓熙的眼睛离不开褚蒜子,桓温哪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桓熙闻言,也不敢再一直盯着褚蒜子。

  司马聃的脸色阴沉,鉴于桓熙的恶名,刚才桓熙看向褚蒜子的眼神,就让司马聃觉得很不舒服。

  待母子二人走出城门洞,桓温、桓熙也随即走下朱雀桥,只不过他们的身后还是跟着大量的卫士。

  同样的,褚蒜子与司马聃也少不了禁军随行护卫。

  “微臣叩见二位陛下。”

  桓家父子一齐行礼道。

  由于司马聃尚未亲政,朝政皆由司马昱处置,但名义上依然是由褚蒜子临朝称制,故而也得尊称其为陛下。

  褚蒜子朱唇轻启:

  “二位爱卿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父子二人起身,桓熙自然不能与之前一样直视褚蒜子。

  那时候毕竟隔得远,如今面对面了,却只能将头低下,否则便是无礼。

  褚蒜子不无遗憾的说道:

  “朕原本是要亲自前往拜奠太夫人,奈何百官劝阻,认为君主不可轻动,只得作罢,改派使者前去慰问。”

  桓温、桓熙连忙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褚蒜子这才带着些许责备,道:

  “二位爱卿都是国之重臣,社稷因为有了你们才得以安宁。

  “朕知道你们父子因为失去至亲而痛断肝肠。

  “可如今河北、河东尚在胡虏之手,中原也已经大半沦陷。

  “恢复山河的重任,只能仰仗二位爱卿,怎可上表请辞。

  “还望二位能够以黎民苍生为重,重新振作,切勿沉浸于悲痛之中。

  “朕在建康,等着二位爱卿收复故土的好消息。”

  桓熙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褚蒜子,认真道:

  “还请陛下拭目以待,不出数年,必有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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