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我的权臣父亲 第186节

  王羲之闻言一怔,认为谢安是在诡辩,说道:

  “秦以暴政而亡,与勤政与否,又有何干。”

  只见谢安摇头叹息道:

  “权位所居非人,倒不如任他空谈,虽说于国无利,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凡事量力而行,若是德才不能配位,偏又有满腹的雄心壮志,才会惹来祸患。”

  王羲之指责会稽王司马昱空谈误国,而谢安却认为以司马昱的能力,只会多做多错。

  殷浩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倾尽江东、淮南之力北方,却落得贻笑大方的结局。

  不仅自己声名狼藉,更是给到桓温借口发难,把江州要了过去,造成了晋室如今的窘迫。

  王羲之不能反驳,他转而问道:

  “安石有经天纬地之才,难道真的要空老山林?”

  谢安时年三十五岁,无论如何都不算年轻,期间数次拒绝朝廷的征辟,名望如水涨船高,但也惹来不少非议,认为他是在效仿殷浩养望。

  曾经有官员上疏,请求将谢安终身禁锢,但这并不能改变谢安的志趣。

  谢安对王羲之坦诚道:

  “如今的时局,逸少与我也都清楚,晋室难有回天之力,明知不可为,又何必徒耗心力,不如寄情山水。

  “虽不能为晋室死节,亦不能为虎作伥。

  “至于宗族荣辱,无需谢某挂心,将来桓氏得国,自有陈郡谢氏的一席之地。”

  谢安说的倒也是实情,陈郡谢氏作为桓熙的妻族,阿满的母族,哪怕谢安终身不仕,也不会动摇陈郡谢氏在新朝的重要地位。

  王羲之长叹一声,说道:

  “王某今日其实是受人之托,来作说客。”

  谢安闻言,好奇问道:

  “不知是何人能够请动逸少?”

  王羲之无奈道:

  “正是你们谢家的女婿。”

  原来桓熙特意派人来到会稽郡,请托王羲之为他作说客,希望谢安能够北上。

  谢安笑道:

  “还请逸少代为转告,谢某志向不在为官,无需再劳使者往返奔波。”

  王羲之点头应下。

  二人在冶城游览一番,黄昏时回到驿馆,王羲之对关中来客说道:

  “安石不愿出仕,心如磐石,并非老夫所能动摇,几位今夜留在驿馆歇息,明日早些回去复命吧。”

  今晚没有了。

第217章 逼迫出仕

  冶城驿馆,厢房内,烛火摇曳,昏暗不明。

  以郭振翅为首的三人,面色如霜。

  他们遵奉桓熙之命,不远万里来到江东,诚邀谢安出山,桓熙甚至特意给王羲之捎了一封信,请他作为说客。

  不曾想,哪怕有王羲之代为游说,也不能改变谢安的心意。

  其中一人不忿道:

  “谢安石妄自尊大,竟敢拒绝梁公征辟,我等来时言之凿凿,如今无功而返,必为他人耻笑!”

  在过去,不是没有人拒绝过桓熙的招揽,但那也是王猛、谢艾这样的人物,王猛自必不说,如今贵为梁国群臣之首,功勋卓著,而谢艾更是名声在外,被世人所推崇。

  至于谢安,与他深交之人,自然清楚他的才能。

  可是,就连江东士族,都还有人认为谢安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又何况是初次来到南方的郭振翅等人。

  另一人也愤慨道:

  “谢安石自矜身份,不识抬举,倘若就此离去,唯恐世人轻视梁公。”

  郭振翅知道,事情的后果并没有这么严重,怎么可能真的会有人因为谢安拒绝桓熙的征辟,而轻视桓熙。

  “郭某离开姑臧时,梁公曾赐我一锦囊,假使王内史不能游说谢安石出山,嘱咐我拆开锦囊,依计行事。”

  郭振翅等人是桓熙尚在凉州时,派遣南下,自然是从姑臧而来。

  说着,郭振翅从怀中摸出一个蓝色锦囊。

  二人见状大喜,赶忙催促郭振翅拆看。

  郭振翅看罢,脸色诡异。

  夜色渐深,谢安已经准备歇息了,他每每出游,必带歌妓,身边自然不会缺人侍寝。

  还未宽衣解带,就有奴仆拍门通禀,原来是王羲之的亲随带了三名陌生人前来求见。

  谢安无奈对歌妓叹息道:

  “必是关西来客不甘放弃,想要当面劝说,逸少碍于人情,不能拒绝,只得派人将他们带了过来。”

  说罢,谢安吩咐奴仆将来人引去驿馆正厅,自己则重新整理了衣冠,前往会客。

  来到正厅,最先引得谢安瞩目的,便是郭振翅手中提着的那个食盒,这让谢安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谢安不容三人开口,当先回绝道。

  “三位壮士深夜造访,有失远迎,可如果是要游说谢某出仕,还请打住。

  “梁公相招,谢某感激不尽,但是人各有志,谢某慵懒闲人,无欲无求,只愿游山玩水,寄情其中,相信梁公必能体谅。”

  在过去,司马昱、桓温都曾邀请谢安出山任职,被他拒绝之后,不曾逼迫,但桓熙注定没有这样的雅量。

  郭振翅并不急于答话,而是打开食盒,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谢安当即皱起了眉头,说道:

  “何至于此。”

  关于荀之死,有两种说法,其一是忧虑而亡,出自前四史之一的《三国志》。

  其二是曹操赐以空盒,荀被迫服毒自杀,出自《魏氏春秋》与前四史之一的《后汉书》。

  其中,《魏氏春秋》由桓温的幕僚孙盛所著。

  孙盛虽然贪财,但是无需怀疑他的史德,他曾将桓温的枋头之败如实记录在《晋阳秋》中,引得桓温恼羞成怒,以杀身灭族相威胁,逼迫孙盛改史。

  孙盛拒不屈服,坚持按实书史,桓温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也就是碰上了宽宏大量的桓温,否则,孙盛全家只怕难以保全。

  孙盛能将荀服毒而死记在《魏氏春秋》中,可见此事确有依据,谢安博览群书,亦有耳闻。

  如今桓熙命人提来一个空食盒,摆明了就是在效仿魏武帝逼迫荀自尽一事。

  郭振翅转述道:

  “梁公有言,还请谢公洗耳恭听:

  “‘先生有匡世济民之才,若不能为我所用,自当尽早除之,以免日后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与我为敌。

  “‘既然先生意在山水,后世子孙,亦当效仿,但凡桓氏掌权一日,先生后裔,自当永不录用。

  “‘桓谢两家,份属姻亲,为两家的情谊考量,还请先生稍作等待,在回去会稽郡之后,择日服毒,以洗脱桓某嫌疑。

  “切记,今日之事不可声张,否则桓、谢两家反目成仇,此皆先生之过也。’”

  说罢,郭振翅躬身道:

  “言尽于此,还请谢公好自为之,郭某告退。”

  其余二人也随他行礼,准备离开。

  “且慢!”

  谢安出言阻止道。

  此时的谢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桓熙这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他,得不到,就要毁灭。

  即使谢安不愿自尽,恐怕桓熙也会派遣刺客代劳。

  万般无奈之下,谢安只得答应道:

  “明日一早,老夫便与三位同行。”

  谢安知道,这是桓熙逼迫自己出山的手段,但他不敢冒险,去试探桓熙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

  代价实在太大,这不是谢安所能承当的。

  对于谢安来说,终究是要以宗族利益为先,否则原时空中,谢安也不会在谢尚、谢弈先后病逝,而谢万北伐失败的情况下,以四十多岁的高龄出山,稳定陈郡谢氏的地位。

  正如桓熙所言,如果因为桓熙逼死谢安,导致桓、谢两家反目,谢安便是宗族的罪人。

  桓熙因此有恃无恐,既然说尽好话,都不能劝说谢安出山,倒不如使些强硬手段,逼迫他北上。

  等谢安到了关中,有的是机会修复关系。

  哪怕谢安长期消极怠工,桓熙也能忍受,这样的大才,桓熙可以不用,但不能让他为朝廷出力,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郭振翅三人见谢安答应出山,心中大喜,也赶忙将提来的空食盒收了回去。

  翌日,谢安向王羲之辞行。

  听说谢安将要前往长安,为桓熙效力,王羲之大为不解,毕竟昨天谢安的态度还是那样的坚决。

  他私底下询问郭振翅,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谢安回心转意。

  郭振翅岂敢照实回答,他敷衍道:

  “不过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罢了。”

  王羲之当然不信郭振翅的鬼话。

  只是谢安将要离去,王羲之也没有了游兴,便与他一同返回会稽郡,谢安的家人都在会稽,自然要接了他们一同前往长安。

  其中,就包括了跟在谢安身边接受其教导的谢氏子弟。

  谢安同时也派人快马前往乌衣巷,将自己响应桓熙征辟一事,告知兄长谢弈。

  谢弈的妻子,谢道韫、谢玄姐弟二人的母亲阮容得知此事,劝说丈夫道:

  “叔郎将往长安,如今令姜、羯儿皆在,夫君何不同行,哪怕不为梁臣,在长安一家团聚,总好过天各一方。

  “况且,夫君也该为令姜考虑,父亲与阿舅交恶,身为女儿,又是儿媳,夹在你们二人之中,左右为难。”

  谢弈这些年来,一直赋闲在家,不曾出仕。

  期间,不是没有好友向朝廷举荐谢弈,但谢弈是桓熙的岳父,司马昱不敢对他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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