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袁乔不久病逝,才让桓熙有了出镇梁州,向北扩张的机会。
如今桓熙占据雍、梁、秦、凉四州,桓温占据荆、江二州,又都督益、宁、广、交四州的军事。
西晋灭吴后的司、豫、兖、青、徐、冀、幽、平、并、雍、凉、秦、益、梁、宁、荆、江、扬、交、广等二十州之中,桓家已经直接或间接控制了十州之地,真正意义上的做到了半分天下。
对于如今的桓温来说,只需再掌控扬州,从而控制朝廷,无论是否平定中原,都可以开始走称帝的流程了。
这一点,不仅司马昱清楚,就连褚太后与时年十二岁的小皇帝,也为此忧愁。
对于褚太后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似乎与桓熙私交不错,想来,终有一日,桓氏代晋,也会向晋朝开国之主司马炎对待曹魏亡国之主曹奂一般,让他们母子能有一个善终。
司马炎篡魏后,封曹奂为陈留王,食邑万户,安排曹奂居住在邺城宫室,允许他使用天子礼仪,行魏国正朔,上书不称臣,受诏不拜等礼遇。
曹奂在邺城生活了三十七年,一直到八王之乱时才因病离世,所享受到的礼遇与结局,可以说是冠绝历代亡国之君。
毕竟就连汉献帝也只是被封为山阳公,住的也不是宫室。
当然,司马炎之所以这么好心,还是想要淡化他父亲司马昭所犯下的罪行。
以臣子的身份,居然胆敢当街攻杀天子,司马昭算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个。
司马昭当时为了平息众怒,只能拿替他杀死曹魏天子曹髦的成济开刀,夷灭成济三族。
可见此事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司马昭甚至已经顾不得考虑是否会寒了下属之心。
只是无论司马炎如何补救,权臣篡位再也不可能向过去那样,显得温情脉脉,司马昭终究是开了当众弑君的先例。
褚太后只盼望着,桓家能够效仿司马炎,可千万别学司马昭。
相比较母亲的谨小慎微,已经在为禅让之后谋退路,十二岁的少年天子却心怀抱负,希望能够中兴晋室。
因此,桓熙伐凉,对于小皇帝司马聃的打击是巨大的,当褚太后写着密信,派人送往长安,祝贺桓熙再立大功的同时,司马聃却终日郁郁寡欢。
忠于晋室之人,可谓是愁云惨淡,司马兴男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来到了建康。
她在建康城里尽情与人炫耀儿子的能耐,偏偏朝廷还得护着她的安全,一旦司马兴男在建康遇刺,必将给到桓温出兵江东的借口。
若是换了一个心肠狠辣些的权臣,说不定就为了这个借口,自己下手谋害妻子。
毕竟以现在的局面来说,只要控制了朝廷,桓温就能准备称帝了。
但桓温终究是司马兴男的老奴,哪怕平日里时常偷偷感慨自己贵为一方诸侯,却不得自由,可真要有人敢向他提这个建议,只怕也是在自找死路。
如果不是夫妻感情深厚,对妻子曾经的帮助心怀感恩,以桓温的地位,又何必惧怕她。
桓熙是司马兴男的儿子,莫非他桓温就不是桓熙的父亲。
况且,这种事情如果让桓熙察觉了真相,保不准会父子反目。
因此,对于司马兴男来说,往来于江陵、建康,是绝对安全的,没有半点危险,否则桓温又怎么放心让她离开。
永和十年(公元354年)二月二十一日,邓羌还在渭北沙苑行军,而桓熙已经来到了长安城外。
张玉儿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的西汉故都,心中不由感到了紧张。
虽然在途中的时候,李媛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她,桓熙的妻子谢道韫并非妒妇、悍妇,但张玉儿还是有些担心。
古代,男主外,女主内,侧室若是被嫡妻厌恶,日子当然难熬,少不得要给人立规矩。
谢道韫如今身怀二胎,临近预产期,自然不会出城相迎,而韩嫣同样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不曾前来。
桓熙在前方与迎候的官吏们交谈,张玉儿看向一旁李媛正紧张的扭着手帕,问道:
“姐姐这是何故?”
李媛闻言,放松了神情,冲她笑道:
“等你将来做了母亲,就能知道我今日的焦急。”
她与女儿洛娘分别数月,心里实在思念得很。
张玉儿心情沮丧下来,做母亲?她看着前方的桓熙,心道:只怕还要再等上几年。
桓熙与王猛等人并没有交谈太久,他如今急着回去与妻妾儿女相见。
寒暄过后,桓熙与王猛同坐一车,这也是多年来的习惯了,王猛会趁着前往未央宫的空隙,为桓熙做一些重要工作的汇报。
众所周知,桓熙但凡远征归来,总要给自己放上几天假,除非是军国大事,否则他一概不会理会。
车厢内,王猛提起对守卫高王将士的赏赐,桓熙沉吟片刻,说道:
“依照过往的规矩,但凡参与守城的将士,赏布一匹作为苦劳,也包括世坚(沈劲)的部曲,杀敌一人再赐布一匹,至于响应征召的州郡兵,则免除他们今年的徭役,无需另作赏赐。”
毕竟邓羌麾下那两万州郡兵只是从长安往蒲坂走了一趟,桓熙免除他们今年的徭役即可,无需另作赏赐。
当然,这些州郡兵被抽调,也不会影响他们家里的收成。
即使家中没有耕牛、曲辕犁,当地官府也会为他们的家人调派,仅仅依靠妻子、儿女,也能将地耕完。
其实,桓熙赏赐战兵布匹作为苦劳,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打了胜仗,一般都是要遍赏三军,他只不过是将所谓遍赏,定性为了赏赐苦劳。
当然,伐凉将士的苦劳更重,所以得布更多。
顶着风雪走上两千里路,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猛对于桓熙的安排并没有异议,他向桓熙请示,今天就向河东郡运去一万匹布。
桓熙欣然同意。
同时,桓熙又与王猛提起了往民间贩卖被淘汰的军马一事,这件事情自然得要交给王猛主持。
王猛一口应下,不用怀疑王猛对于往民间贩卖劣质军马的积极性。
桓熙是个甩手掌柜,关陇的各方各面,都需要王猛来操心,其中也包括了财政问题。
贩卖军马能够补贴财政收入,也能减少喂养这些军马的支出,王猛对此当然积极。
虽然两万匹被淘汰的军马商贩们不一定能够吞下,但也注定会有百姓愿意购马,让家中子弟习练骑术,以期将来能在战场上搏取功名富贵。
与江南鄙夷武夫的不同,关陇地区的自古以来就有尚武的风气。
这也是桓熙为何不与桓温交易,而是要在民间贩马的第三个原因,毕竟除了补贴财政、促进商品流通,也能够培养一批能够熟练骑马的青年、少年。
无论是将来扩军,还是战争之后的人员补充,都需要桓熙拥有这样一支后备力量。
马车行驶到未央宫的宫门前,桓熙与王猛道别,带着李媛、张玉儿走进这座宫殿。
至于张玉儿的家人,则由沈劲之子沈赤黔带去安置。
长安城中早就准备好了一间西平公府,以供张骏的妻子严氏,以及张天锡、张曜灵、张玄靓叔侄三人居住。
至于张天锡的母亲刘夫人以及张玄靓的母亲郭姜,则被送入一间尼庵带发修行,当然,这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实际是作为桓熙的外室,被养在尼庵中。
毕竟,真要让她们二人与家人同居,早晚会被瞧出破绽。
桓熙回到未央宫,领着李媛、张玉儿直奔椒房殿。
她们作为妾室,回了长安自然要先与谢道韫见礼。
桓熙远远望见椒房殿外有两个小不点正在一起玩耍,正是阿满与洛娘。
阿满出生于永和七年(公元351年)的中秋,按照古代的算法,如今时年四岁,头发梳成两个发髻,犹如头顶两角,与洛娘一个发型。
“阿满!洛娘!”
桓熙高兴的呼喊道。
兄妹二人望见是父亲回来了,高兴的牵着小手跑了过来。
阿满年纪虽小,但并不顽劣,谢道韫足以称得上是一位严母,这从她对谢玄的严格管教,就能窥见一二。
而相较于谢道韫,桓熙则在充当慈父的角色,他甚至会在闲暇时陪伴儿女们嬉闹。
因此,阿满与洛娘自从懂事起,就一直畏惧母亲,也更为喜爱父亲。
桓熙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欢呼雀跃的二人拥入怀中,旁若无人的与他们亲昵。
当桓熙起身,将洛娘推到李媛面前,李媛更是抱着她直流眼泪,弄得洛娘也哭了鼻子。
谢道韫早已听见殿外的响动,挺着大肚子由婢女搀扶出门。
桓熙见状,赶忙丢下阿满,迎了上去,他责怪道:
“你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谢道韫摇头道:
“也就几步的距离罢了,夫君以前也说了,妾身不能总是待在椒房殿,也该出来透透气。”
说着,谢道韫看向桓熙身后的张玉儿,问道:
“这位就是玉儿妹妹吧。”
虽然按照礼法来说,纳妾需要经过正妻的同意,但谢道韫清楚,桓熙纳张玉儿为妾,只是为了安抚凉州民心的无奈之举。
况且,她又并非妒妇,自然能够大度的接纳张玉儿。
张玉儿赶忙向谢道韫行礼,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侧室虽然也有名分,可如果得罪了正妻,日子终究不会好过。
除非真有人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妹妹无需多礼。”
谢道韫说着,打量张玉儿一番,不由暗赞: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张玉儿虽然年仅十三岁,但相貌生得可爱动人,否则张祚也不会一直在打她的主意。
此时李媛也已经擦干了眼泪,前来向谢道韫行礼。
谢道韫与李媛的感情一直以来都很好,如今与她重逢,自然也是开心的。
众人进到椒房殿,李媛坐了一会,便带着洛娘与张玉儿向桓熙告辞。
桓熙则将阿满也一并打发走,他可不愿这小子打扰了自己与妻子的相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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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加官进爵
权翼虽然比桓熙更晚离开凉州,但是乘坐马车,沿途更换驿马,倒也只比桓熙晚了三天回到长安。
此时,邓羌已经将州郡兵带了回来,就地解散,而王猛也与桓熙定下了为麾下将佐求赏的奏疏。
其中伐凉功劳最大的谢艾,将由福禄县开国伯进为开国县侯。
晋朝以开国郡公、县公为一品,开国县侯、伯、子、男为二品,没有开国前缀的县侯为三品,乡侯四品,亭侯五品,关内名号侯六品,关外侯七品。
桓熙麾下爵位最高的则是邓遐,依旧是宜城县开国公。
邓遐在其父邓岳死后,袭爵宜城县开国伯,这么多年追随桓熙南征北,立下许多的功勋,放在其他朝代,只怕早已位列开国郡公。
但自东晋立国以来,对于爵位的封赏,尤其是郡公的封赏较为慎重。
开国君主晋元帝时,只册封了辽东郡公慕容、武昌郡公王敦。
晋明帝时,仅册封始兴郡公王导。
晋成帝时,仅册封长沙郡公陶侃、始安郡公温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