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诸国地理位置一直十分巧妙,这是我们往更西方沟通的必备之路,西域出产的各种香料也好、瓜果也好、甚至是从丝绸之路开始,从欧罗巴抵达我大汉的那些商人也好,他们所贩卖的东西都是我们所需要的。”
他神色中闪过一抹寒光:“而这西域人也好,还是欧罗巴人也好,都喜欢咱们大汉的丝绸以及茶叶,通过这两样东西,咱们可以让大量的白银流入皇室的内帑当中。”
刘进轻声道:“我曾经听外祖说过,白银和黄金必须是掌握在国家的手里,而且不能是国库,必须是皇帝的内帑当中!唯有这样,朝廷、皇帝才能够在经济上有足够的话语权。”
“这种话语权绝对不能丢失。”
他眯着眼睛:“其次,铸币便是铸权,欧罗巴诸国与我们隔着一个巨大的西域诸国,若是我们能够逐渐的蚕食这些西域小国,将他们换成咱们的人,或者是支持咱们的人,到时候咱们对欧罗巴发起进攻就不会那么的被动了。”
刘据颇有兴趣的看着刘进:“你觉着,咱们与欧罗巴早晚有一战?”
刘进点头:“父亲,只要大汉的脚步还没有停歇,大汉的天子就绝对不会对志在必得的土地放弃,祖父那一代将西域诸国收拢、打出了一个“强汉”,可祖父也将曾祖父他们所积累的钱粮用掉了四五成。”
“战争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儿臣看来,至少是在父皇这一代、甚至是在儿臣这一代,都不太可能对西域诸国以及欧罗巴诸国发动大面积的进攻了,这样太消耗大汉的国力了。”
“但”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微小的弧度:“任何国家都是会有内斗的,他们当中谁当皇帝,都会有人不会臣服,就比如大汉有诸多藩王一样。”
“祖父时期他们只能乖乖的听话,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少了么?”
“若是少了,祖父为何总是能找到他们的把柄,然后削除他们的封国呢?”
刘进侃侃而谈,刘据也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就好像刘进所说的不是霍乱他国朝政,将掌政之人换成是亲近的大汉的狠辣计策一样。
待到父子两个琢磨出一套可行方案的时候,一旁早已经是听累了的陈茗招了招手,便让人摆宴了。
这里一家人吃的热热闹闹,甘泉宫中,陈无实和刘彻下棋下的也很热闹。
霍光跟在刘彻的身后、陈多病跟在陈无实的身后。
“哈哈”
刘彻将棋子放在某处,一刹那之间,陈无实棋盘上的大龙瞬间就被斩断了。
“啪”
刘彻将棋子扔在棋盘上,笑眯眯的说道:“我说尔成啊,这局朕可是正儿八经的赢了吧?是不是应该遵循赌约了?”
陈无实皱眉看着棋盘,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认赌服输,既然在开局之前就已经说了,若是这局棋陛下能赢,便让多病以及霍光进入朝堂,那便让他们进入吧。”
“终究不是臣能够挡得住的。”
刘彻嘿嘿一笑,明明已经是满头银发的老人了,却还像是当年那样肆意。
“这话说的,朕能害他们么?”
“对了,卫青那个老东西怎么样了?现在身子骨可还好?”
陈无实叹了口气:“我之前去看了看大司马,他的身子骨已经不太好了,听太医令说,也就是这一两年的功夫了。”
“民间的医者我也找了,就是那位十分有名的“扁鹊”,应当是战国时期那位扁鹊的第十几代传人了,也被我请了过来给大司马看了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刘彻冷哼一声:“朕多次下旨,他都不愿意来太医院,你一封信他倒是眼巴巴的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阴阳怪气:“还是官渡陈氏的名头好用哈?”
陈无实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老头子:“您也知道的,因为拙身楼的缘故,因为当年先祖与第五代“扁鹊”的缘故,所以陈氏与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其实扁鹊也并不是不愿意为陛下效力,只是因为扁鹊觉着陛下宫中的太医并不弱于他,既然如此不如将这福气散给百姓,也好让百姓多一条生路。”
刘彻还是撇了撇嘴:“霍去病那个小子呢?”
“这几日霍不疑那个小子都没来朕这里了,难道是霍去病那小子把他拘在家里了?”
他感慨着:“年轻时候那么不受拘束的冠军侯,娶了你陈氏的女儿之后,竟然变得又古板又谨慎!”
刘彻说到生气的地方,直接指着陈无实的鼻子大骂:“还朕的冠军侯!”
陈无实更加无语:“陛下,冠军侯都已经是快有孙女的年纪了,怎么可能是还像以前那样?”
他摇了摇头:“去虏没有成家,不也是变得慎言了?”
刘彻只是瞥了他一眼,却不说话了。
龙凤三年啊,是一个寻常而又不太寻常的日子。
随着冬日的最后一场雪,龙凤四年的春天来了。
第330章 楼窦娥兰
第330章 楼窦娥兰
龙凤四年悄悄来临,大汉的臣子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毕竟他们能有什么想法呢?
太上皇镇压四海、威加四夷,天下都臣服在大汉的脚下,然后献上自己国家最好的东西以讨好大汉。
朝堂之内的事情吧
当今天子虽然是有亿点喜欢把事情都丢给他们,还不告诉他们需求、只让他们猜、揣摩,然后给出方案,还时不时的把方案打回来,但好歹没有像太上皇那样,动不动就喜欢砍头。
当今看不惯你,也会给你一点点的体面,让你自己告老还乡。
告老还乡总比脑袋落地要强得多吧?
更何况,当今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当今天子不会让臣子背黑锅!
这一点就足够让朝堂上的臣子们“容忍”天子的肆意了。
陈多病对朝堂上的这些事情其实是觉着有些无语的,的确是太上皇没有起一个好头,当年的压迫太狠了,所以才让他们觉着当今还行
不过陈多病对此并没有说什么,毕竟
累又累不到他头上。
他陈多病是谁啊?当今天子是他的姐夫,当今皇后是他的姐姐、当今太子是他的外甥,当今丞相是他老爹,当今大司马、军司马、军都尉都跟他亲戚关系。
他,陈多病,龙凤一朝最大的外戚好吧?
谁敢把事情推到他的头上啊?
此时的陈多病还在鸿胪寺做一个鸿胪寺卿,每日也就是点点卯,然后在衙门里混吃混喝,等着下班。
他与他的父亲、祖父、甚至以往的几位嫡长子都不一样,他最大的愿望是躺在一个足够高的位置上,然后躺平养老。
而且,就连这“足够高”的位置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而是“陈氏”应该得要的。
不然别说陈氏内部了,就连皇帝也会有点慌张的好吧。
而对于陈多病的性格陈无实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对于陈氏来说,从大汉建立、高皇帝时期就开始有权臣在世,历经孝仁皇帝、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孝武皇帝,五朝都有陈氏的权臣。
陈氏的势力有点太庞大了.
盛极则衰的道理陈氏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所以对于陈多病的性格,其实陈无实表面上看着好像有些不赞同、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实际上陈无实是“老怀甚慰”的。
人么,对于自己的儿子都是有滤镜的。
他以为这是陈多病看出来了现在陈氏的情况,所以故意表现得无所事事、胸无大志,为的便是不让天子心生怀疑。
陈无实多次在暗中与自己的夫人叹气,感慨着自己儿子的懂事。
知子莫若母。
陈多病的母亲是最知道陈多病到底是一个什么鬼样子的,于是每次丈夫对他说自己的儿子有多么不容易的时候,陈母总是露出一副得体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她每次都很想拆开自己丈夫的脑子看一看,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到底为什么一遇到自己儿子的事情就变得蠢笨呢.
鸿胪寺内
陈多病点卯结束之后,随意的打了个哈欠。
“今儿有什么事情要本卿处理?没有的话就别来打扰我哈。”
手下的人自然是知道陈多病的性格,当即都纷纷点头。
点上了香之后,陈多病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忽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鸿胪寺少卿猛的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愤怒、惊惧、以及着急的神色:“陈寺卿!陈寺卿!”
“不好了!不好了!”
“出大事了!”
陈多病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他抬起头看着惊怒交加的方应看:“怎么了?怎么了?”
“陛下来巡查了??”
方应看也没有因为陈多病的表现而生气,他也是“陈无实猜测”中的一员,因此,对“心怀大才”但却不能施展,只能佯装过日的陈多病十分同情。
“陈少卿,博望侯回来了!”
陈多病皱眉:“博望侯回来这不是好事么?”
方应看的声音变得怒气冲冲:“博望侯回来是回来了,但却没有带多少东西回来!并且身上都有伤!”
有伤???
陈多病瞬间站了起来,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位逝去的陈拓先祖,但一向最崇敬的便是陈拓这种潇洒自在的性格了,于是对丝绸之路的事情也是十分关心。
“有伤??大汉境内无人敢动博望侯,那便是西域诸国?”
“是哪个小国?”
“竟然敢伤我大汉王侯使者!”
他来回踱步,像是没有看出来方应看眼眸中的思索一样,只是一边想一边说道:“龟兹、焉耆、若羌不会对我国使者这么不敬,他们毕竟算是较大的国度,知道我大汉的厉害。”
“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车师尉都国这种小国也不敢触怒我大汉天威。”
他看着方应看说道:“所以,你觉着会是哪个国家呢?”
方应看神色怪异,他看着将龟兹、焉耆、若羌三个距离大汉比较远,不好攻打的国家直接排除,又将没什么油水的三车国直接排除了的陈多病,神色中更是多了几分的敬佩。
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陈多病果然是胸有大才,看出来了这是博望侯与陛下演的一出戏,目的便是为了敲打西域诸国。
他脸色忙忽然低下来,声音中带着迷茫:“是啊寺卿,下官也很迷茫,会是谁呢?”
天子虽然说了要敲打一下西域诸国,但是却没有告诉他们想要敲打谁。
所以只能他们揣测,他这次来本来是打算和陈多病商量商量的,毕竟鸿胪寺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他处理的。
他本来对陈多病都有点怀疑了,是不是自己猜测了,这位是真的纨绔?
可今日之事,让他再次改观。
什么叫大智若愚?什么叫韬光养晦?!
这就是大智若愚,这就是韬光养晦啊!
陈多病皱眉继续思考,片刻后终于叹了口气:“一定是楼兰!”
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