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那么高贵么?
陈氏传承了那么多代,多年甚至从未中断过三公之位,比刘氏的血脉高贵的多了。
人家陈氏有这么倨傲么?
不过都是黄图一。
刘启最终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便按照你所说的做吧。”
他闭上了眼睛:“你先在京中监国处理政务、而朕前往官渡陈氏去向你老师、以及朕的那位老师说明这次的事情,等到朕回来之后,颁旨令你前去。”
“长安城内,不能无人啊。”
当刘启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了。
是啊,天子又能如何?
先例绝对不可以出现。
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无奈之色,这一次的确是他做的太过了。
景元十六年,秋冬之际。
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天子亲自前往宗室,将此事解释清楚,而后又将所有请辞的官吏上书全部退回去,并且一封都没有看。
紧接着,太子表示这件事情都是因为自己才出现的,长公主刘膘因为私念所以伤害到了陈氏,以一个愚蠢的大脑贬低陈氏,这是皇室绝对无法认可的事情。
所以太子准备亲自前往官渡,负荆请罪,以请求陈氏的谅解。
在太子的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天子却病倒了,于是本来决定要在十月中旬前往官渡的太子,不得已只能够接过了监国重任。
当然,明面上是这样的。
实则大家也十分清楚的明白,天子是真的“病倒了”还是假的“病倒了”,当然,群臣也都理解天子的面子问题,所以没有将这个事情拆穿。
景元十六年,十月底。
在悄无声息中,陈氏迎来了一位贵客,刘启。
陈氏府邸中
陈秋看着面前的刘启,神色寻常:“陛下,您可是真的想清楚了,臣想要的答复是什么?”
刘启只是叹了口气,而后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院落外脚步声响了起来,随即陈拓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啊呀,家主,我找你还准备处理点事情呢,没有想到陛下也在。”
他笑着顺势坐在了刘启的身旁:“怎么了?这气氛紧张的,像是两个人要打起来了一样?”
当陈拓坐下开口说话的时候,刘启瞬间觉着自己的心里平和了许多,有陈拓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最坏的那种情况了。
那他就放心了。
这样想着,刘启整个人也就更加放松了。
“老师,您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方才两人的话以及陈秋的话转达出来,主要目的是为了能让陈拓帮一下自己,顺带暗示一下自己想的对不对。
陈拓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似是斥责教训刘启,实则是给他开后门:“你啊,这一次做的确实是过分了,不怪家主生气。”
他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陈氏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你想要对朝中的陈氏子弟以及门生做什么,陈氏都可以接下来,但是你万万不该对女眷动手。”
“这是家主的底线,也是陈氏的底线。”
“这个先例绝对不可开。”
“否则日后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刘启的眼眸瞬间就是红润了起来,但他却没有将这个事情给推到别人的身上,只是低声说道:“是弟子错了。”
他不动声色的卖了个惨:“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就想早日给彻儿找个皇后,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有动脑子就与馆陶说了这件事情,事后更像是着了魔一样推动了这个事情。”
“还请老师、陈相原谅朕的无心之失吧。”
在刘启说完之后,陈拓也是紧跟着说道:“家主,既然陛下不是有意的,且是第一次,不如这件事情就这样?”
陈秋沉默着不做声,而一旁的刘启则是将自己来之前做好的准备全数说了出来,一点都没有考虑什么还价的技巧,这个时候还还个屁的价!
当将所有的东西都听完了之后,陈秋才叹了口气,看着刘启说道:“陛下,只此一次。”
“若还有下次,陈氏必然不会再是这个反应了。”
事实上,陈秋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天子亲自负荆请罪,毕竟天子的脸面还是要保证的。
他需要的只是天子的承诺,承诺日后绝对不做出如此之事,并且真的将这个“潜规则”列入不可触犯的规则当中。
潜规则和规则是不同的。
潜规则意味着你可以不去遵守,就算你不遵守也不会有什么事,不会有人明面上用这个来对付你。
但规则便意味着,只要你触犯了这个规则,所有人都可以站在明面上对你进行讨伐。
刘启听着陈秋的话语,终于松了口气,这件事情终于要结束了。
他低声道:“还请陈相回归朝堂。”
这一点也是必须的,毕竟陈秋不回去,其他的臣子们怎么可能觉着陈氏原谅了这件事情?
陈秋的眼睛中带着疲惫,有些时候政治的无奈性便在于此。
政治的艺术,在于妥协。
无论走到了什么地步,都会有些时候要进行妥协,或者说地位越高,越需要妥协.
景元十六年,冬。
天子的病情好转,可以处理朝政的时候,太子亲自奔赴官渡陈氏,负荆请罪,将已经请辞告老还乡的陈秋请了回来,而这个时候大汉的朝堂也再次恢复了运转。
景元十七年,这一年的春季。
天子再次病倒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天子是真正的病重了。
在十四年就应该崩殂的孝景皇帝,坚持了三年的时间,坚持到了刘彻能够助理朝政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他终于可以安然的离去了。
大汉也终于要开启新的篇章,来到一个全新的时代!
即:汉武帝刘彻的时代!
第304章 新帝!新帝!新帝!
天子的疾病来看很快,当然在某些人眼里这不过是天子又一次的“陷阱”,只是这一次的陷阱暂时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而对于宫中的人来说却知道,这是一定会到来的一天。
因为天子在景元十四年的那场大病,本来就是强行的挽回了一口气,而这一口气的存在虽然会让天子继续存活下去,且看起来像是大好了一样,但实则并不是如此。
它只会一点点的将天子的寿数点燃,将之彻底化作无根之火。
火焰燃烧的越旺盛,天子倒下的时间就会越快到来。
未央宫中
刘启躺在病榻上,他看着身旁的诸多公卿,神色平和。
他这个皇帝当了一辈子,在最后的一年时间里却是出了一个大问题,倒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臣子们会给他选一个怎么样子的谥号了。
不过么.
这个倒也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微微闭上眼睛,经过上一次栗姬的骚操作之后,刘启也学聪明了,这一次他不再询问或者交代什么事情。
刘启早就在前两年活过来的时候,就将一切事情都准备好了。
太子会顺理成章的登基成为天子,而他刘启的孩子们则是已经在去岁的时候,就已经陆续封王,然后将孩子们如同星火一样散了出去。
他不必妥协、也不必寄希望于任何人,希望他们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至于王痣?
刘启的神情中划过一抹凶狠的神色,他闭上的眼睛中划过一抹狠厉。
有了栗姬的前例,刘启本来是想要将王痣带走的,但刘启却并不愿意让这一股“殉葬”的风潮涌起,毕竟殉葬是一个恶俗,如今天子都不使用人为殉葬之物,其他人谁敢这样做?
做了,便是僭越!
便是死罪!
至于皇帝到底会不会处理,那是另外的事情,重要的是皇帝有了处理他们的理由和借口。
且光明正当。
周围站在未央宫中的大臣们纷纷看着床榻上的刘启,这个时候一片沉默的未央宫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在一片片沉默当中,刘启的嘴角浮现出来一抹嘲讽的神色。
如今,这大殿之中,可还有人是想要让自己活下去的?亦或者是多活一会儿的?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灌满了水一样。
刘启幽幽的叹了口气后,才再次睁开了双眼,此时他的眼神浑浊一片。
用目光将站在这里的众人全都扫视了一遍之后,刘启才幽幽的说道:“苍天一叶,大汉万古。”
“朕这一生之事,犹记于此。”
“诸君,共勉。”
他看着陈秋,语气中带着担忧的说道:“牧之可是有了回信?他去了西域许久,连个口信都没有,朕实在是心中担忧。”
陈秋低着头声音中同样是忧虑,但却带着些许放松的神色。
“请陛下放心,牧之已经来了一封文书,说自己在西域之中找到了不少我大汉未曾有过的东西,其中有能够遮挡风寒的物品、也有许多的新奇的瓜果蔬菜。”
他叹了口气:“只是这小子的脚步实在是太慢了,如今恐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以及床榻上的刘启哪一个不知道他话里面的意思?
若是陈辟的脚步再快一点,或许就能够赶在皇帝崩殂之前,将这些新奇的东西带到皇帝的面前了。
刘启却一点遗憾都没有,本已经苍白的脸上却是变得红润无比:“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
“牧之真的找到饿了这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他招了招手,让刘彻站在他的面前,他握住了刘彻的手,又拉住了陈秋的手,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
“日后,大汉便是交给你们了。”
刘启的手此时冰凉一片,而刘彻和陈秋心中此时有着数不尽的哀叹。
天子的身体太差了,已经差到了他们能够感觉出来,天子如今说话仅仅是凭借着一口气吊着命。
而当陈秋与刘彻各自承诺了之后,刘启的这一口气也终于是过去了。
巍峨的长安城依旧伫立在这里,这皇宫内外也都是依旧的华丽异常,古朴而又宏伟的城楼不知道见证过多少次的生死存亡,他已然送走了大汉的四代皇帝。
景元十七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