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嫡长将入城,长安错影影缤乱。
长安城外。
身着红色铠甲的士兵们站在城门口,看着远处激荡起些许灰尘的马车。
他们认了出来,那是陈氏的马车。
承秦三年秋,在秋日的最后一天,陈氏第七代嫡长子进入长安城,而同日,昔日儒家的圣贤孔子的后人,也驾车进入了城中。
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天下人几乎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孔子后人为何要进京?
不久之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被流传了出来,原来是当今天下欲图再现当年“咸阳学宫”的盛况,所以才请孔子后人进京。
长安城中之后还会有不少其他的诸子流派等人入长安。
“国子监”。
这是即将在长安城兴建的那所学院的名字,而除却这所学院之外,咸阳城中的咸阳学院也并未曾受到打击,依旧挺立。
长街上。
陈彼坐在一处小摊贩中,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他吃着面前的食物。
或许是因为吃惯了家中羹夫做的食物,他总觉着在外面吃的东西会更香一点。
他身旁的小厮江兴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陈彼。
“公子,咱们何必在这个地方吃东西呢?”
他有些不解:“陛下不是已经赐下宅子了么?就在长安城中与皇宫相隔不远的地方。”
是的。
在刘邦大肆分封功臣的时候,他就为诸多臣子们赐下了府邸宅院,其中最大的几处宅院应当是“安居公府”“淮阴侯府”“侯府”“留侯府”这四座宅子了。
而这四座宅邸中最大的当属“安居公府”。
毕竟,安居公府看似是以“公爵”的名义建造的,但其实规模是仿照“王府”的规模去建造的,这属于“汉王”“正安王”陈氏的宅子。
或者说就连刘邦的几个孩子中最受宠爱的“刘如意”的宅子都比不上这座宅子的宏伟。
陈彼一边吃着,一边感慨的说道:“今日我还是陈彼,可明日我就不再是陈彼了,所以自然是要珍惜今日的机会好好的吃上一顿。”
江兴没有听懂陈彼的意思,脸上带着迷茫之色:“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明日您就改名字了?”
陈彼将口中最后一点东西嚼碎咽了下去,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巴,而后伸了个懒腰:“行了,你不必明白那么多,跟着公子我就是了。”
他看向那远处富丽堂皇的宫殿,这是在大汉建立之初定都长安的时候就开始建造的,如今尚且未曾建造完成。
萧何曾言:“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示威。”
所以长安城的宫殿修建的比秦的咸阳宫更加恢弘壮丽,其中所用的颜色也多是“红黑”两色看起来十分肃穆,不过红色倒是略微少一些,大部分都是玄色。
虽然大汉着重“火德”,而传高祖刘邦乃是“赤帝之子”也是一样。
如今的汉多数还是承袭秦国旧制,就连高祖年间的年号都是“承秦”,以此来彰显自己是继承了秦国传承的正统。
当然,如今天下的安定也说明刘邦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天下不再有秦人与六国人之分,唯有“汉人”。
长安城下。
长乐宫
刘邦坐在大殿中,此时的他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流氓痞气,反而愈加像是一位帝王了。
他看着手中书简轻轻叹了口气:“朝中是该有些新动静了。”
第244章 各怀心思
巍峨耸立的长安城并不算宁静,在陈彼以及孔家这一代的嫡长子“孔云”抵达长安城之后,这座城市就如同一座机器一样开始运转了起来。
月光下的人们各有自己的心思。
他们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盘算着属于自己的利益。
在一片阴影当中,陈彼来到了“安居公府”外,他看着面前的府邸,砸了咂嘴:“江兴,你瞧瞧,这宅子比咱们在官渡的陈氏老宅还要华丽呢。”
江兴低着头,听着陈彼阴阳怪气的言语,轻咳一声:“公子,咱们不如进去再说?”
陈彼却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不着急,不着急。”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智慧的光芒:“有人已经等了咱们那么长时间了,咱们怎么能够不打声招呼就进去呢?”
“那岂不是太失礼了?”
江兴脸上带着茫然,陈彼选择他跟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脑子不太好使,一般来讲过于聪明的人都喜欢和笨蛋当朋友。
“公子,什么人在这大半夜的还在等我们啊?”
他有些口无遮拦:“这是正经人么?”
江兴的话语刚落地,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一道斯文中带着些许虚弱和心虚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这位小哥说的对啊。”
张良从阴影中走出,看着站在那里等待他出来的陈彼笑着说道:“彼公子,许久未见,不知彼公子可还记得我么?”
陈彼微微拱手行礼神情温和:“留候这话说的,彼怎么会不记得先生呢?”
他伸手打了一下江兴的脑袋低声呵斥:“你的这张嘴,什么时候能管一管?别什么话都乱说出来。”
紧接着看向张良:“不知萧先生他们可曾来?”
那远处的阴影中再次传来三道笑声:“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还说要瞒着彼公子,试试他能不能猜出来,这下子尴尬了吧?”
另外两个人的声音则是带着些无奈的叹气:“彼公子果然是彼公子啊。”
那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三个人正是“萧何、陈平、曹参”,他们站在张良的身侧,笑着开口道:“见过公子。”
陈彼微微耸肩:“行了,咱们进去再说吧、”
“四位先生等我等到深夜,一定是有要事了。”
“请”
萧何等人对视一眼,没有客气,只是道:“那我等便叨扰了。”
就在萧何等人进入安居公府的同时,一些潜伏在这府邸周围的探子就已经往回汇报了。
长乐宫中
刘邦神色不变,他丝毫不担心萧何等人找陈彼的原因。
因为这四个人本来就是他派遣过去的,只是除却这四人之外,或者说除却留候张良之外,应当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大殿中跪伏着的“绣衣使者”低着头不敢说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震惊。
也预料到了刘邦的愤怒。
可出乎他预料的,刘邦只是淡淡一笑,却将这绢帛放在桌子上:“行了,此事朕知道了。”
“便让他们去吧。”
朕知道了?
让他们去吧?
绣衣使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邦会说出来这样的话,但这并不是他们可以质疑的,当即点头:“诺。”
等到这绣衣使者走了之后,刘邦才淡淡的笑了一声,而后低声呢喃着:“多少人会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有其他的心思呢?朕有些好奇了。”
未央宫
吕雉坐在那里,手指紧紧的握着,脸上带着愤恨之色。
刘盈坐在她的身边低着头,眉宇中带着些怯懦,他只是低声道:“母母后。”
吕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这个一点都不像自己,也不像刘邦的孩子,心中的愤恨更是积攒了起来,她颇为恼火的说道:“一个刘如意还不够,陛下这是想让陈氏也为他的宝贝皇子作保么?”
是的。
刘邦已经有了想要让刘如意成为下一代天子的准备,并且多次对吕雉进行了试探,只是都被吕雉挡了回去。
这一对天家夫妇早已经貌合神离,若不是因为皇位的缘故,只怕早就是争吵无数次了。
一旁站着的大长秋走到了吕雉的身前,低声道:“戚姬夫人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
吕雉皱着眉,看向犹犹豫豫的大长秋:“说什么?”
大长秋这才说出口:“说,昨夜陛下夜宿戚姬夫人那里,戚姬夫人唤来三皇子,陛下考较三皇子后,多次夸赞,并称赞其“颇有乃父之风”,言曰:“此子类我”。”
颇有乃父之风?此子类我?
这两句话彻底打破了吕雉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因为这两句话表露出来了一个很简单的意思,刘邦觉着刘如意这个孩子像自己。
这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孩子最大的夸耀。
尤其是在天家之中。
尤其是在一个皇帝的口中。
因为这意味着日后这个家国大业他很有可能会交到这个“类父”的人手中,这是汉家天子最难以逾越的一个坎儿。
汉初的几位皇帝都曾经受到过这句话的批判“此子不类我”。
其中,被这句话坑害的最狠的应当是如今的太子刘盈、未来的惠帝。
吕雉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她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但此时她并不敢发作,有刘邦在,她永远也无法将手伸的特别长。
“呼”
吕雉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吐出,看着大长秋道:“让那边的人盯紧点。”
“另外.”
“打探一下今夜安居公府的事情,也打探一下他们的谈话。”
“我要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她的眼眸锐利而又阴沉,死死的盯着那一片漆黑的夜晚。
“我倒是要看看,这位陈氏子能够有什么样子的本事,才能够让刘邦这般重用!”
长乐宫
刘邦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并不在意:“她想听就让她去听吧。”
他的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朕并不在意。”
“她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说着,刘邦又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轻笑一声:“传朕旨意,赐戚姬百金、赏赵王十绢,以示其于课业上的用功。”
夜色撩人。
安居公府
萧何等人已经离开了,而陈彼则是久久的坐在院落中没有动弹,他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