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现在不是安慰他的时候,而是要稳住联军不要生了内乱。
所幸庞德和马岱将他拽了出去,中军帐里才安静了下来,只不过此时各部诸侯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梁兴、成宜、张横和程银还好,他们本就是心向马腾的,也从小看着马超长大,知道这虎玩意的性格。
可杨秋、李堪和侯选就不同了,他们与韩遂更为交好,本能的觉得这件事好像着了马家人的道,尤其是今日的阵亡数字来看,尽管马腾没有公布,可大家都不是瞎子,看的出来。
这时候,马腾便是想着要凝聚人心的,可韩遂却再次开口了,不过是面向着马玩,“马将军,今日部下人回报说是看到你被吕布挑落马下,怎么样,没伤着吧?”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马玩看了一眼韩遂,点了点头。
“有件事也想请教下你,吕布那厮一路追杀,所到皆是尸横遍野,为何你能安然回来?”这时候,韩遂的表情才开始变得不那么友善了。
今天的怪事实在太多了,除了马超离奇的活了下来,马玩竟也从吕布戟下逃生,更要命的是,他和赵云都在追着自己的人杀,怎么着,我韩遂的部曲脸上都写了死字吗?
这一问,把原本就疑心大作的各部诸侯再次勾起了好奇心,皆是看向了马玩。
就连马腾也忍不住问道:“贤弟,这是为何?”
他是把马玩当成了为马超洗脱嫌疑的方向。
毕竟,马玩这些年来一直是中立的,不偏向自己也不偏向韩遂,他的话,分量比较足。
马玩看向目光不善的韩遂,又环视了一眼带着狐疑眼色的其他诸侯,最后却是看向了马腾。
“看着我做什么,你倒说话啊。”马腾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躁。
马玩咽了咽口水,迟疑了一会,才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他……他以为我是文约兄,所以一路追杀我。
我落马后赶忙自报自己姓马,不姓韩,然后……”
“然后怎么样?”韩遂皱着眉头上前一步。
马玩有些不太敢说下去了,又看向了马腾,后者也是一脸急促道:“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他说……他说……”
马玩当然不是想玩断章吊胃口这种事情,实在是真相有些难以启齿,但今天不说清楚,他怕自己会跟马超一样犯了众怒,于是一鼓作气道:“他说我姓马,是不是马腾的人,我见孟起能在他手下逃生,于是便诈称是寿成兄的族兄。
结果他一听就收回了长戟,还问我韩遂去哪里了,我随意的指了个方向,他便追了过去。”
芜湖……
这话一出,帐内诸侯的脑袋一下就炸开了啊。
如果说吕布放过马超这种事情解释不通,像是彼此暗通的样子,那马玩听到的这席话就是赤果果的坦白了两人关系呀。
“好好好,这就解释的通了,我与那吕布素不相识,从未打过交道,而且夜袭吕营去的也不是我的人,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对我这么大的仇恨。
想起来了,还有那封信,哈哈哈,现在看来,还真是送错了地方呀。”
韩遂露出一副我终于懂了的表情,冷笑道:“原来吕布和林墨是寿成兄请来的帮手啊!”
往昔浮现,似乎一切都在验证着韩遂内心的猜疑。
甚至在他的心里,这已经不是猜疑,而是赤果果的现实了!
言毕,阎行右手的铁矛上扬了几分,左手护在自己岳丈胸前挡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此时别说是杨秋、李堪这些偏向韩遂的人了,就连一直以来拥护马腾的张横几个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了。
马腾自己也觉得脑袋快要炸了,这叫什么事啊,你跟吕布不相识,我跟他也不认识啊,哪里来的交情。
是……是离间计,对对对,一定是离间计!
人的下意识想法其实往往是最接近真实答案的。
更何况,马腾唯一能想到的说辞也就是离间计了,他赶忙双手一摆,急切道:“诸位,诸位!请相信我,我愿以先祖伏波将军之名起誓,我马腾与那吕布断无苟且!
这是,这是林墨的离间计呀!若是我们为此而自乱阵脚,只会让林墨奸计得逞!”
还不算太笨,终于看出来了吗?
在旁边还有心情喝酒的庞统冷笑了一声,一群呆徒莽汉,如你们这般乌合之众在林墨的手中,不就是玩物一般吗?
十部诸侯当然不都是马玩这样的蠢货,甚至韩遂自己就是极有脑子的人。
只不过怀疑这玩意,一旦在内心里生根发芽是可以在一瞬间就长成参天大树的。
这有没有可能是林墨的离间计呢?
有的,韩遂不怀疑。
问题是,这怎么看都更像是你们之间有合作。
与其拿命去赌这是林墨的离间计,韩遂觉得确信你们暗通款曲对自己更有利一些,终归不会像今日这般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其他诸侯也是面面相觑,虽然没有说什么狠话,可任谁都看的出来明显是怀疑多过相信的。
马腾只能径直的走到诸侯们中间去,语重心长的说道:“弟兄们,你们想想,我暗通吕林有什么好处,首战的夜袭,孟起杀了这么多吕军,若是与他有勾连,又何至于此呢?”
众人对视了一眼,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的。
理论上来说,二人如果真的合作了,确实没有这个必要,毕竟那一晚,吕军的伤亡是真的很惨重。
“谁知道你是不是放长线钓大鱼。”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韩遂现在的想象力是不管马腾说什么也能为他找到对应的借口。
其实,不管韩遂是不是这副态度,光其他八部诸侯心里的疑虑也不是光凭这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要证明自己,还是要拿出点实际的东西。
马腾沉吟了片刻,心里并没有任何的主意,可他为了十部联军,也为了自己,还是要硬着头皮说出一些话来,“诸位,我们过去都是手足袍泽,今日你们对我有疑,那是做大哥的失败。
今日,为表清白,接下来我要与那吕布不死不休,诸位可作壁上观,便是一死,也要自证清白!”
说罢,傲然转身,走回帅椅后独面那张已经风干的羊皮地图,只留给众人一个落寞的背影。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韩遂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他这一走,杨秋、李堪和侯选也跟着离开了。
中立派的马玩觉得情况不太对劲,留下来怕是会被人怀疑,也走了。
剩下的几人,都是从前拥护马腾的,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离开。
待得中军帐里,人都走了个干净,马腾才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就瘫软了。
情况很不妙。
这一场败仗,折损的人马撑破天也就是两万左右,可带来的恶劣后果竟然是可以从根源上瓦解十部联军。
他明白,说到底都是因为人心不齐。
但,他不能任由事情恶化下去,他将目光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唯一能够仰仗的男人。
马腾走上前,对着一脸傲然的庞统躬身作揖,叹声道:“龙先生,现在唯有先生能救十部联军了,还请先生出手。”
庞统多傲气的男人啊,眼看着剧本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却也只是冷嗤了一声,反正他怎么着也吃不了亏。
这次的投名状要是纳不成,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了。
当初在彭城都能走,怎么着,现在还不能走了?
他的心里也有家族,但断不会像庞德公那样能为家族利益而栖身。
“现在我的话还管用吗?”
大概也猜到了庞统还在不爽先前自己不听他的话,中了赵云的空营计,于是再次躬身,“请先生教我。”
其实马腾的年龄都能做庞统的爹了,加上伏波将军之后的头衔,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
庞统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况且,还指着把他们卖个好价钱。
如果这次应对好了,十部人马应该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到时候,林墨再想招揽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档次的人物。
于是,他长吁了一口气后,才缓声道:“将军啊,林墨虽然年轻,却是只狡诈的狐狸,要想赚他,还是需要部署一番的。”
“请先生示下。”现在,马腾的姿态当真是够低了。
庞统也不卖弄,开门见山道:“司马朗这枚棋子是曹操送给将军的,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可以用了。”
“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马腾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疲倦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惊喜,“以他做饵,引吕军来袭,必能大败之!”
庞统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将军,在下刚才已经说了,林墨虽然年轻,却是只狡诈的狐狸,这么做太简单了,他不会相信的。”
“噢?”
马腾轻咦了一声,“不知先生想如何设局?”
庞统不急不躁的解下腰间酒葫芦,灌了一大口后才一口气把心中计划道来,直是听的原本满脸惆怅的马腾兴奋的摩拳擦掌,“好!好办法!好计谋!好算计啊!先生此番救我,功劳断不敢忘,此番破吕,先生便是首功!
先生放心,韩遂他们几个不服我,可张横他们还是会听我言的,届时兵马应该够用。”
“那便提前恭贺将军了。”
二人相视一笑,却是心思各异。
当然,在这一刻里,就布局败吕林这件事,还是达成了共识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卧龙vs鬼才
在关中十部与吕林集团打的不死不休的时候,曹操也在大举向益州用兵。
当然,闲不住的可不只是他曹操。
刘备和孙策可都等着这一场战斗好各取所需,道义上都挺站得住脚,一个是号称要帮着刘琦重夺荆州,一个呢,号称为江东子弟们报仇,往难听里说都是在发战争财。
长沙郡的位置算是占尽了攻守之便的,与武陵、零陵和南郡都有接壤,换句话说,只要刘备愿意,他可以任意的选择一个郡来下手。
最有利的选择,当然是南郡,只要南郡到手了,就可以直接直接切断武陵、零陵北面的援军,同时还能俯瞰襄阳,更要命的是,这里也是沿水路西入益州的咽喉要道。
如果单纯的从战略意义上论轻重,南郡绝对是荆襄最重要的一个郡。
历史上让蜀汉元气大伤的夷陵之战,就是在这个郡掀起的反击。
哪怕是伤亡惨重一些,只要能拿下南郡,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过,诸葛亮并没有选择南郡作为目标,而是把矛头指向了零陵。
没办法,南郡是命脉要冲,这谁都知道,曹操又怎么会不知道,所以,现在驻守南郡的可是大将夏侯渊,身旁又有谋士郭嘉,军队足十万人。
当然,这十万大军里,有七万都是荆襄的水师,剩下的三万人才是步骑。
而令诸葛亮忌惮的,却也不是夏侯渊,不是郭嘉,也不是那三万步骑,相反,恰恰是蔡瑁率领的七万水师。
江东的水军固然是天下闻名的,可蔡瑁的水战本领在荆襄之地却不输给能跟江东掰手腕的黄祖,这不得不令人忌惮。
因为不管是取南郡还是取武陵,都绕不开一个地方,云梦。
也就是后世的洞庭湖。
现在,刘备的麾下号称是五万大军,但实实在在全是山地的步兵,也有一小部分骑兵,但不多,只两千上下,唯独没有水军。
最开始从张仲景手上接过长沙的时候,两万大军里,有一万三千都是水师,可这两年来,诸葛亮让他们精练步战,就是清楚,要跟曹吕争天下,必须有一支精锐的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