笮融又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林墨的面前,“贤弟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愚兄我在此地等了你们五天了,我知道,你们去邺城是必经阳平驿站的,嘿嘿,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再见到贤弟,我觉得浑身的疲倦都一扫而光,好自在,好舒服啊。”
林墨下马后,上下打量着笮融,看着他一脸谄笑,不悦道:“我不是让你在甄家等着吗?”
“贤弟,人生地不熟的,我在那待的已经够久了啊,在北国,远离家乡,除了见到贤弟能让我心安,实在是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人啊。”
“你少跟我玩心眼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林墨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属于抗命跑回来了,不就是为了跟着老岳父还有自己一起进入邺城吗。
作为北国的政治中心,核心官员都是在邺城任职的,而打着凯旋班师旗号归来的队伍,那些官员肯定得出来迎接,这是最宝贵的露脸机会。
笮融选择这个时候跟着一起进城,一来是告诉北国士子,我笮融跟温侯、兰陵侯的关系可不一般,你们最好悠着点。
毕竟当初自己承诺过有机会就让他出任州牧或者刺史,没点威慑力的话,确实是做不下去的。
所以,他就选择这个时候抗命也要跑回来刷存在感了。
“贤弟什么心术啊,愚兄在你面前永远都跟没穿衣服一样,哪里敢玩心眼啊,真真是想你了。”笮融一脸的委屈。
丢,林墨嫌弃的推开笮融朝着驿站走去。
你不适合跟我玩,去找郭图吧,你俩才是亲兄弟。
来都来了,也不能真把他给赶走了,就等明天进了邺城,熟络一下人头后再跑一趟幽州,反正他自己不嫌累。
其实林墨派的任务也不是非他笮融不可,但人就是这样,脏活干多了后,也就不想再换人了,毕竟多找一个人,意味着多一个人知道那些不堪的肮脏。
不过现在多了个郭图,估计笮融以后会轻松很多了。
林墨表示,你们俩以后就是我军中的卧龙凤雏。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奇谋妙计,一石二鸟
并州,太原郡治所晋阳城走马道上,曹操双手搀扶着城郭,举目远眺,心情复杂。
高干死了,城内的两万多人,一多半成为了战俘,正在收押整顿之中。
按照荀攸的方略,拿下上党后便开启了对西河与乐平两郡掠地,从而对太原郡的高干形成高压态势。
在这个时间段里,陈到带领的哨骑抓获了高干求援的信使,荀攸获悉了情况后,立刻便让人扮做是黎阳蒋义渠部的人,前往晋阳城内约高干里应外合,围剿曹军。
其实,这样的计划是漏洞百出的,其他不说,要是以信件的形式告知高干就完全行不通,因为曹操的手上可没有蒋义渠的印鉴。
所幸这个时候,上党已经全境落入曹操手中,乐平也只是在顽固抵抗之中,信使只说因为沿途曹军过多,不敢带信在身,故而是口信。
加上高干在太原又紧急待援,根本没有时间给他去查实真伪,只能选择了梭哈。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当初在易京的时候,公孙瓒为什么会被袁绍诱骗出去,情况是类似的。
就这么一战,典韦三合便摘了高干的头颅,高干一死,曹军拿着他的人头大肆渲染,除了一开始冲进去的人作为了炮灰,其他人大多都很干脆的投降了。
高干一死,并州全境接收只是时间问题。
攻克并州的一战,曹军的阵亡不算太多,前后加一起仅是六千余人,反倒是俘虏的补充已经超过两万之众。
同时缴获的粮草有三十万石,铠甲军械不计其数,就连战马都有四千之众,更重要的是,并州到手,此后不会再因为战马都采购受制于关西地区的价格了。
至此,郭嘉大战略的第二步也算是走完了。
可曹操的兴奋,只小半个时辰便烟消云散。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战中,吕布和林墨的收获,是十倍乃至数十倍于自己,对方一招釜底抽薪就把青、冀两州纳入版图,还有数不尽的粮草、战马与军士。
如果只是这样,他还是能够寄希望于幽州,联合了袁熙后,形成对北国的三面战略钳制,终归还是占据着主动的。
问题就在于,一刻钟前,安丰的信使到了,夏侯惇一战折了万余人,不仅把最精锐的骑兵给赔了个底掉,连大将高览都搭了进去,这一下子曹操肉疼的厉害,再没有了大获全胜的兴奋。
安丰大败是他没想到的。
陈登这厮怎么能是诈降呢,这太不合常理了,就算他林墨善于博弈,也不能以两年时间对陈家的打压为代价吧。
曹操不确定陈登到底是谋事不密被发现的,还是说从头到尾就是林墨的棋子,但这都不重要了,安丰大败是他始料不及的,一下子计划都被打乱了。
这三个郡作为徐州的战略前沿,带给了吕布太大的便利,不吃下它们,永远都被受制。
可真要纠缠下去,没了陈登这个内应,又吃了一场大败,如何撬开安丰城呢。
曹操有点想把大军撤回去,夏侯惇带去的人不能都赔进去了,不然拿下并州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郭先生说他会见机行事,若实在没有把握了,会权衡退军。”身后,曹昂似安慰一般开解道。
也对,奉孝提领监军,情况不对,他会把人都给带回去的,既然眼下还没开口,或许是还有转机,曹操还是很相信郭嘉的。
“只为这事,你没必要亲自跑到并州来的。”
曹操看向曹昂,眼神中有些责备,“昂儿,你是知道的,现在是哪里都能乱,唯独许昌不能乱,那群帝党一直居心叵测,想要借机闹出些风浪来,你一走,我不放心。”
曹昂嘴角露出一抹笑,确认典韦护卫在旁,周遭无人近边他才凑上前低声叙述了一番。
听完他的话,曹操先是一怔,随后整个人都转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曹昂,好一会过去才沉声道:“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我也派人查实过了,时间对的上。”
曹昂说罢,曹操闷哼了一声,随后又嗤笑了起来,“匹夫,还真是个匹夫,人呢?”
“都在许昌。”
曹操右手摸着鼻头,眸子半眯,缓缓颔首,似在盘算着什么。
过不多时,他才拍了拍城郭,定神道:“务必将人保护好,此二人或为破敌之重器,不可轻出。还有……造点势头吧,不必太大,有那么个意思就行。”
“孩儿明白!”
曹昂拱手作揖后补了一句,“父亲若无其他差遣,那孩儿便返回许昌了。”
曹操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身为大公子,却风尘仆仆的干着信使的工作。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说要扳倒吕布和林墨太夸张了,但肯定能给他们吃上一个大亏,加上还有后续应对的办法,确实是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歇一晚再走。”看着满脸疲态的曹昂,曹操不像气氛太煽情了,终究还是惜字如金。
曹昂退下后,曹操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并州到手了,但安丰败了,看似有那么点扯平的味道,但曹昂送来的这个消息很关键,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把人用到极致,不说一击毙命,终归要让他们吃上一场败仗才行了。
他也开始反思,过去还是把吕布和林墨看低了一些,如今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承认,只要吕布顺利的吃下冀、青二州,他将接替袁绍成为大汉天下最强盛的诸侯。
看来这次的局要布的更深、更远一些才行。
可惜奉孝不在我身边。
其实郭嘉和荀攸是在一个档次的谋士,但人终究是感性的动物,曹操的内心深处就更偏爱于郭嘉。
这里头或许也跟荀彧有关系吧,局势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早就不再是那个励志成为朝廷征西将军的壮志青年了。
尤其经历了刘备、陈登这些尔虞我诈后,多疑的毛病更是深入骨髓了。
而荀彧虽然在曹操几次危难之间都倾尽全力,甚至不惜以家族底蕴扶持,可曹操心里明白,他向着的是刘协。
荀攸的性格更为内敛,这一点跟荀彧不相同,问题就在于你们是叔侄啊,先入为主也很难再跟荀攸交心了。
相反,郭嘉在这方面似乎就坦荡很多,他是在看出了曹操内心里深处想法后,依旧愿意鼎力相助的人,加上他本身的聪明才智,曹操早就把他当成自己家人一样了。
可这事,也不太好拖的太久,只能是转身去找荀攸商量了。
二人在晋阳城的将军府里从正午聊到了晚上,荀攸确实没有让曹操失望,给出的几个方略,不仅有高度的可行性,而且预见性的收益都对得起这两张王牌。
“寇可往,我亦可往。”
曹操会心一笑,点头道:“好,好,公达之言令我如梦初醒,稍后便着昂儿来,令他依公达之言行事。”
“司空明鉴。”荀攸一如既往的低调。
话匣子打开了,曹操便准备将内心里的几个问题都抛出来吧。
“并州到手了,我准备着一能言善辩之人前往幽州面见袁熙,说服他与我一同抗衡吕布。”
“在下以为,此事或可缓上一两个月。”
在曹操狐疑不解的目光中,荀攸继续道:“吕布挟袁尚令北国只待图穷匕见而已,给些时间让这件事在北国世家豪强间引发动荡,即时袁熙自是会感受到威胁的。
司空再遣人前往的时候,便不再是要求联盟,而是救他袁熙一命了。”
曹操摩挲着下巴,袁熙这家伙能在二袁夺嫡争权之际巍然不动,显然是个中庸之人,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此时派人去幽州,能说服他的把握确实不大。
如果按着荀攸的看法,吕布要挟袁尚令北国,这北国就不能有两个袁家儿子才对,否则容易后院起火,这一点,熟练于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最能深切体会。
所以,缓上一段时间再去,确实要比现在更合适。
而且,现在他们就算进入了邺城,也是需要坐等各方世家诸侯慢慢接纳吕布入主的事实,幽州短时间内不可能出什么问题的。
“好,该当如此,那我便缓一缓。”
曹操目光坚定了起来,随后又问道:“还有一事,并州到手后,我们的战略目标便是要把天下之腹荆州收复,可刘表拥兵二十万,水陆并济,强攻显然不智,你可有什么想法。”
曹操攻掠一个州郡后,因为有天子在手,也是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去安抚世家豪强的,除了要把一州的田亩、税赋、丁册外加布防做调整外,其他的事情都是一张圣旨可以搞定的。
这可比其他诸侯攻掠一块地盘的后续麻烦要省不少功夫。
所以,他可早早的就开始对荆州产生想法。
事实上,这也是无奈之举。
北国现在虽然混乱,但好歹吕布凭借着手中的袁尚可以大体稳得住,只是短期内没有办法出兵而已,因为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内稳,这是个耗时冗长的工作。
而自己在攻克了并州后,也没有能耐立刻开战,况且,打也打不过啊,兵马数量的悬殊现在已经出来了。
本来安丰如果能够顺利攻克,三郡易主,占据主动是可以选择再吃徐州的。
现在碰壁了,偌大的天下,可以用武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凉州?穷就算了,还尽出些不服管束的好战分子,如马腾、韩遂这些;
天府之国益州?刘璋确实是个绣花枕头,问题是益州有天险,八百里秦川,三关守护,堪称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要吃下还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思来想去,确实只剩下一个荆州了。
那里土地肥沃、养兵众多,中原凋敝的大环境下,荆州是个很好的战略后花园。
“司空,恕我直言,刘表虽是家有内乱,外有强敌,可只要他活着,荆州就乱不了。”
荆州有问题吗?
有,而且很严重。
不仅长子次子在夺嫡,而且多半军权掌控在世家的手中,尤其以蔡家为主。
蔡瑁虽是心向朝廷的,但你指望他帮着把刘表杀了?他脑子又没病,只要荆州的军政大权还是在他手上,蔡家还是荆州第一世家,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去打破这个平衡的。
因为失了平衡,谁也无法估算后面的局势由什么人做主。
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背靠在帅椅上,揉着太阳穴,一脸惆怅,呢喃道:“难道,只能等着刘表大限之后?”
等一个人死,这种事情听来便荒唐,显然也不会是曹操的格局。
但他确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荀攸低着头,眸子瞥了一眼曹操,欲言又止。
“公达,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不妨直说。”大概是捕抓到了荀攸那稍纵即逝的犹豫,曹操重新坐正身子,满怀期待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