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天塌下来自有高个的顶着。”,桓阶抬头看了一眼徐嘉树,“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郑议郎”
你小子,好心当做驴肝肺是吧.
看来传授《摸鱼十八式》这件事还是要再考验考验。
见桓阶心意已决,徐嘉树拎起席间打包好的盐水炖肉,“那我先回家了。”
目前这些还没找到住处的官员依旧凑合着住在临时的营地里,而徐嘉树所谓的“家”,就是与蔡府相邻的那一片。
“啊?”,桓阶大惊失色,“子茂什么时候打的包?”
他怎么没想到蹭饭还要打包这种厚颜无耻之事!
徐嘉树暗道:要不怎么说你还是图.有时候太天真呢,难道我有一只嗷嗷待哺的长公主这件事,也要跟说吗?
“这~一~拜~生死不改~”
唱着剧透的小曲,徐嘉树来到了刘营的住处,这些天大部分时候她都在马车上与蔡琰下棋聊天,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回到这里。
说是住处,不过和大家一样,是个简单的行军帐篷而已,就在他的隔壁。
严格来说,长安知道刘营万年公主身份的人,除了徐嘉树自己,就只剩下司空荀爽了。
那晚负责传话的荀攸也许能猜出来,但以他那个闷葫芦的性子,猜出来了也只会烂在肚子里,而天子刘协一路都在西凉军的护送与监视下,很少有单独接见臣下的机会,故而还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已经逃脱。
对于同行的蔡府众人来说,这个突然出现的美貌少女不过是徐子茂的一个远方亲戚而已,棋下得不错,但是(据蔡琰自己声称)比蔡大小姐还是差那么一内内。
“徐子茂”
察觉到徐嘉树来了,刘营小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那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软绵绵的,整个人躺在榻上,眼睛闭着,俨然已经困得不行。
从雒阳到长安的这段迁徙很大程度上扭转了她昼伏夜出的作息时间,却依然没能改变她嗜睡的习惯天黑就要睡觉,然后暮食的时间又醒过来。
徐嘉树慢慢凑近了过去,入眼是一副宁静的画卷:长公主殿下缩成一团,表情安详而温柔,脸颊因轻微的缺氧带着一抹嫣红,被子随着她均匀的呼吸缓缓起伏。
看到这一幕,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产生打扰她的想法。
但是徐嘉树除外呵呵,现在让她继续睡,等着她半夜醒过来喊饿吗?
不存在的。
他把夜宵轻轻挪到刘营面朝的方向,尚有余温的肉香顿时在狭窄的帐篷里弥散开来。
少女的眼睛依然紧闭,鼻子却微微地嗡动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
翻身换个方向继续睡。
“再不起来,可要掀被子了”,嘴里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手里已经捏住了一个角落,“我不会拿不敢做的事情来威胁别人。”
掀他肯定是敢掀的,至于掀开被子之后里面有什么,又不让写,不要那么好奇。
反正刘营听到这话后终于不装睡了,睁开了眼睛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让徐嘉树先出去。
等到他再次进来时,刘营已经端坐在案前。
“快趁热吃吧”,徐嘉树又掏出了几块牛肉干,这段时间一直在颠沛流离,长公主殿下基本上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就好了。”
“小协呢?”,刘营先问起弟弟的情况。
“天子住在京兆尹的官邸中,比我们强多了”,徐嘉树斟酌道:“只是他暂时没什么自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你们姐弟相聚.”
何止是没有自由,之前刘协好歹还有个偌大的北宫可以活动,该有的朝会和课程都照常进行,如今的小皇帝则被名正言顺的关在区区一个官邸内,想与其取得联系的难度直接上升到了【微乎其微】。
这根本不是随便传句话那么简单的事情,小皇帝所处的乃是一个完全封闭的信息茧房,除了姻亲(暂无)和近臣之外,很难信任其他人,难说他的话是先到忠臣的耳朵里还是先到董卓的耳朵里,这也是为什么在历史上他要用衣带诏这样拐外抹角的方式传达旨意。
“嗯”,刘营轻轻点点头,几根青丝不听话地挂在耳上。
她也没有奢求太多,只要弟弟好好活着,衣食无忧就好。
不知何时,徐嘉树走到刘营身后。
“?”
她正要回头。
“别动”,徐嘉树拿着地上的紫绶做发带,把一直在往下掉的发丝收好,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长公主殿下长长的头发束成一个低马尾垂落,修长的脖子露出来,更显得娴雅恬淡。
“这样好多了!”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徐嘉树开始分享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跟你说,今天我和桓伯绪.”
一直讲到那个倒霉的游侠之死,才停下来。
“如果那个吕奉先那么厉害,为什么董贼不用他呢?”,听完徐嘉树的描述,刘营好奇地问道:“不是已经被逼得迁来长安了吗?”
“怕他功劳大了难以钳制吧”,徐嘉树想了想,“背主求荣做到了这个份上的人,难免会失去信任,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董贼不会轻易放这头老虎出笼子的。”
作为全场唯一真预言家,随手给吕布发了个查杀。
保真。
“可是.”,刘营当然相信徐嘉树的判断,“把一头老虎关这么久,迟早有一天会出问题吧。”
“会的”,徐嘉树喃喃道,“或许已经开始出问题了。”
虚空中,一道只有他能看到的提示悄然浮现:【新增可模拟对象:吕玲绮】
第69章 匪我思存
在提示出现的一刻,都亭侯吕布正在驱赶一些贸然闯进他家里的不速之客。
跑得慢的人可以随机从他那里获取一些礼品:比如一支飞向膝盖的箭、砂锅大的拳头、或者雷欧飞踢.
至于这些位于长安内城的房子什么时候成为了吕家的财产,想知道这个问题的,麻烦先挨上吕布一脚,收尸人不介意再多一单生意。
这些人加上外城的饿殍,最近可谓是长安殡葬行业几十年一遇的景气时期
原本朝廷征房,多少还要讲点士人间的脸面,好言商量着来,虽然言语交锋中不乏威逼利诱,但面子上,大家都是诚心求售的买家,总不可能让原主净身出户。
便是郎卫们,也不过占了些老破小以容身而已,本地世家大族在内城的产业秋毫无犯。
唯有吕布不一样,其人前脚刚从郑泰处离开,依旧是连衣服都懒得换,就带着亲卫们开始干活,短短几个时辰,内城的居民区除了几个顶尖世家,其余的无一幸免,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便被他礼送出府。
虽然内城的居民区虽然因为设计问题,面积有些局促,但吕布的家小也没有多到这个程度,绝大部分还是给朝廷做了顺水人情。
对此,三公以及尚书台的态度可谓是痛心疾首奉先啊,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我们很难做啊
下不为例嗷!
然后各自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新家。
其中王允分到的份额是最大的,理由有很多比如他是司徒,还是尚书令。
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与吕布乃是并州老乡。
吕布喜欢与人攀交情,尤其是“乡党身份”的交情,对此似有异常癖好。
历史上他遍历丁原、董卓、王允、袁绍、张杨、刘备。
从与吕布有勾连的大部分军阀记载中,几乎都能看到他们与吕布的“乡党情谊”。
王允是其中较为正宗的乡党,两人同为并州人,是所谓的“州里出身”,见面讲的都是并州的方言,吕布是真心把王允当做自己人来看的,而且王允出身的太原王氏是并州这个贫瘠的边境州里的顶级世家,吕布一个五原郡九原县出身的平民良家子,即使封了侯,在王司徒面前也依然傲不起来。
敬重王允的权位只是一方面,敬他家在并州的门第还要更多一些并州人尊重太原王氏的话事人,不是很正常吗?
两人都觉得这理所应当。
王司徒得到这些房产后,也十分大度地分配了一部分给了手下的尚书郎们。
不得不说,这老头偶尔也是能干出点人事出来的,至少桓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起行李。
却看伯绪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等等.”,桓阶指着徐嘉树带院子的大房子,“你住这里?”
“对啊”
再想想自己的四处漏风的住处,顿时感受世界的参差。
“为什么子茂可以独享这种院子,而我要住在这种地方!”,桓阶悲愤不已,“王司徒为何如此偏心于,明明是我先来的!”(指资历)
“.”
要说这豪宅是怎么来的,自然是荀爽出面找王允要的。
再穷也不能穷长公主,何况现在有条件了,作为一个忠臣,肯定要先解决刘家人的住宿问题。
但是这事又不能对桓阶直说,徐嘉树沉吟片刻,做了一个附耳过来的手势。
他凑在桓阶耳边:“伯绪有所不知,我上面有人”
说罢,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天上。
懂的都懂
“果然是他!”,桓阶神情悲凉,“亏我如此尊敬,没想到王司徒也会以貌取人!”
气,抖,冷。
看到兄弟如此难受,徐嘉树非常大度地带桓阶参观了一圈自己的新家,这样一来,当他回家时,还能有足够的幻想素材。
徐尚书还是心善.
且不论这些房子是怎么来的,至少它们的分配是非常讲政治的。
三公和侯爵的位置最好,其次是两千石的官员,尚书郎虽然秩比不高,但王允难得护短一次,也能有个不错的地方。
桓阶这个待遇,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举主名叫孙坚.
这也是政治的一部分。
“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只顾着和桓阶逗闷子,徐嘉树差点忘了正事,“我的老师好像封侯了!”
随着迁都完成,不少长安朝廷的高官都因为随驾之功获得了封爵。
这是继上次分封太守(附带封爵)之后,又一次大规模的赐封爵位,王允获封温侯,乃是最高级别的县侯,而蔡邕也获得了高阳乡侯的爵位,作为学生,徐嘉树是不该缺席的。
“.”
桓阶的眼神越发不善起来都是哥们,为什么有的人就能住大房子,赴乡侯的宴,有的人(指他自己)就只能回破屋子里啃麦饼?
自己的寒碜固然难受,兄弟的富贵尤其令人揪心!
这个世道真是没救了.
他抬头望天,多希望这时候能有外星人从天而降澄清寰宇,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好了,明天给你带吃的”,徐嘉树笑道。
反正是自家老师的宴,作为现在唯一在身边侍奉的弟子,直接从从厨房进货,不过分吧?
“果真吗?”
桓阶大喜。
“你瞧瞧你那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