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别害怕,褚兰。”
徐嘉树把自己的小命都赌在这句话上,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在安慰不安的褚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勇气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褚兰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一副很着急说话的样子。
感受到怀里的小小身体不再是紧张状态的的全身紧绷,徐嘉树暗自松了一口气,没由来的冒出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
“我知道你从小父母双亡,还把他们的遗物都好好地保存起来。”
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在戳别人的痛处,徐嘉树继续回忆模拟场景道:“你是个好姑娘,凤池村的乡亲都很喜欢,把你当自家女儿一样照顾。”
褚兰的双手终于不再挣扎,而是指着自己的嘴,平静地示意她想说话。
徐嘉树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放手。
捂着别人的嘴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信任。
在徐嘉树忐忑的目光下,褚兰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剧烈的心跳。
“你是太平道的先生吗?”
褚兰问道。
在这个无知少女看来,不敢公开场合露面,穿着从没见过的装束,还疑似能掐会算的,大概只有传说中的道人了。
虽说大贤良师带领的黄巾早在光和七年(184年)就被朝廷扑灭,可是这两年的日子眼见又不安生,青州和徐州又出现打着黄巾旗号的队伍,
听说最近就连西河郡也不太平了,那地方离雒阳可不算远呢!有零星的太平道跑过来也不是没可能。
此言一出,徐嘉树如遭雷击。
太平道!
东汉末年!
一个持续了近百年的人杀人的时代,在籍户口从5500万锐减到800万,就算把逃避战乱和豪强名下的隐户考虑上,至少也是二选一的死亡概率。
打个比方,就是硬币猜正反面,输了来生见。
主打一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样的乱世,恋爱是谈不了一点的,怪不得这个恋爱模拟都快玩成死亡模拟了。
心乱如麻的徐嘉树决定先跟褚兰打哑谜:“如是。”
“到底是不是?”
“如是。”
“.”
他说什么都不会认领这个太平道的身份。
在汉末三国时代,黄巾背景真是地狱开局之一了,一般只能以杂兵或者降将的形式出现在主角们的履历上。
简单来说,稍微搞搞神秘主义可以,但是绝不能说自己是黄巾。
否则就等着变成长了腿的移动军功吧。
“我小时候被太平道的先生救治过,可你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你是从哪里来的?”
褚兰啧啧称奇。
“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徐嘉树诚实地回道。
也就差不多2000年那么远吧.
“那这装束是?”
她又指着衬衫西裤。
“胡人的。”
“羌人?”
“还要更往西一点。”
“更往西?”
“嗯。”
在满足(敷衍)了褚兰的好奇心之后,见多识广的“游方道士”徐嘉树偷吃了半个大饼的事情被她大度的原谅,就当是招待客人的礼物了。
暮色降临。
一看到天黑,徐嘉树就忍不住想起模拟中的那次逃亡,真是过程犹如丧家之犬,结局令人不寒而栗。
他回头看了褚兰一眼。
这次他可没打劫人家老爹生前的衣服,所以褚兰没有挽留他的意思。
“姑娘可否收留我一宿?”
踌躇了0.618秒的时间,徐嘉树还是开口了。
褚兰闻言盯着他看了良久,似乎是想知道这个道士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怎么生得这么厚实?
吃饱喝足还要留宿说是!
“我可以报答,讲故事还是干活都行!”徐嘉树开始画饼。
别看他生得高大有力,其实小半辈子都在书桌上度过,一个从来没下过地的人,真要干活,搞不好还是个拖累。
但不知道是被他金玉其外的假象蒙蔽还是想多听点有趣的小故事,褚兰居然同意了。
徐嘉树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能活过今晚了。
“既然要留宿,先生总要告诉我名字吧?”褚兰边走到偏屋边问道。
“叫我徐嘉树就可以了。”
古人有名有字,但是表字徐嘉树还没来得及编,就先把名字通报给了对方。
“哦,树先生。”褚兰抱着杂物从偏屋出来,闻言点点头道:“收拾好了,你就睡这里吧。”
你才是树先生!
一天之内死过两次的徐嘉树此刻敢怒不敢言,径直走向偏屋。
虽然空间小了一点,但是和主屋一样整洁而温馨。
徐嘉树躺在榻上,神经骤然松弛下来让他很快就沉沉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徐嘉树醒了过来。
嗯.看着外面的漆黑天色,发现自己压根就没睡多久。
说来好笑,徐嘉树是被饿醒的。
汉代平民一天两食:朝食、哺食。(贵族除外)
日落而息,晚上不用干活,自然也就不吃饭。
按徐嘉树穿越过来的时间点,他下午吃了半个大饼,也就是用过了哺食,理论上没毛病。
可对于一个习惯一日三餐的现代人来说,完全不够。
“好饿,饿得睡不着”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徐嘉树自顾自叹道,“还有比我惨的穿越者吗?”
“锵”
“锵”
正在此时,院中传来阵阵磨刀声,榻上之人猛的站起来,全身汗毛倒立。
第4章 大灾将至
这可能是徐嘉树这辈子最难熬的一个晚上。
他有心找点东西防身,可这偏屋里除了一张榻之外几乎空无一物。
睡是不可能再睡了。
生命威胁近在眼前,徐嘉树用身体顶在偏屋的门后,防止被人突然间踹门而入,然后默默分析起局势。
磨刀者是谁?
毫无疑问,褚兰。
徐嘉树身上是没有兵器的,村民想抓他根本没必要大晚上磨刀,什么时候来都行,三五个赤手空拳的大汉就足够让徐嘉树束手就擒了。
所以事实是,褚兰并没有把自己的存在告诉别人。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徐嘉树离开了门后的位置,不敢开窗引起怀疑,他透过狭窄的缝隙观察院中的场景。
影影绰绰间,确实能分辨出那个熟悉的瘦小背影。
“要是杀不掉可怎么办呀”
褚兰苦恼地挠了挠头,对手里兵器的锋利度很是不满意的样子。
【这婆娘定是要害洒家,我先取你性命!】
徐嘉树突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喊打喊杀的选项一
难道是我错怪系统了?
难道褚兰真的是个母夜叉式的狠角色?
不不不,徐嘉树很快摇头自我否定。
有一个地方说不通:第一次模拟,他以偷饼贼的身份出现时,褚兰的好感为【嫌恶】,只是送官了事。
虽然被判去服劳役,但那是因为雒阳当时正好缺人修城防,不能算是褚兰的问题。
第二次模拟,徐嘉树伪装成亡命之徒,还抢了褚兰父亲的遗物,这才让她的好感降为【憎恨】。
而模拟中褚兰出言挽留他留宿,主要目的是留下父亲的遗物,只是入夜之后叫村民抓人还是她自己动手就不得而知了。
从两次模拟中褚兰表现出的性格来看,她不太可能是一个杀人如割草的狠角色,否则也不会得到村民的宠爱。
既然如此,徐嘉树这次只是老老实实在偏屋睡觉,丝毫没得罪褚兰,她没道理起杀心的啊。
大概有了结论之后,徐嘉树再次开始模拟。
他还需要一个最关键的证据。
【模拟开始】
【剩余模拟次数:2】
【模拟对象:褚兰】
【当前关系为:萍水相逢】
就是这个!
看到【萍水相逢】四个字,徐嘉树终于支撑不住,瘫在了榻上大起大落太多,实在是遭不住了。
眼前半透明的面板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让人安心,在这个动辄屠城灭郡的乱世,徐嘉树还有属于自己的依仗。
就是只剩下两次模拟次数了,有点让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