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西!”
陈慕武拇指一弹,一枚沉甸甸的大洋就飘到了小太监的眼前。
然后,他就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门,留下身后的小太监自己在心里嘀咕:看言谈举止倒像是个本人,可是,本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人了?
进到亮着灯的屋子,陈慕武发现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一条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几个西装革履的洋人正在煤油灯的光芒下打量着一件件宝贝,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跟着一个狗腿子翻译。
桌子的另一侧是中人,虽然经过乔装打扮,但他们魁梧的身材,和说话时的娇声细语,完全符合太监的特点。
看到房内的买主都是高鼻梁蓝眼珠,陈慕武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
这屋子里只要没有能戳破他身份的本人,那他就有足够的信心能欺骗过那些一直活在宫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太监。
发现屋子里又进来了一个人,几个太监彼此间狐疑地用眼神飞速交流了一会儿,然后推举出了一个最魁梧的代表,走上前来恶狠狠地询问道:“先生,请问你有何贵干哪?”
尖声细语的太监装起狠来,让陈慕武觉得十分好笑,可他还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瓦塔西瓦,瓦塔西,我是一个名叫高仓健的立本国商人得斯,很喜欢贵国的历史和文化,听瑞典的斯文赫定先生说这里有定期的文化交流活动,所以就慕名前来,想要感受一下文物的熏陶.”
说罢他狡黠一笑,给对面的太监了一个玩味的眼神。
这几句话说得他十分尴尬,那感觉,就像是为了开一张实习证明,坐高铁跑到剧组扮演鬼子的大学生。
然后陈慕武又拍了拍胸口,故意让里面那几根金条碰撞,发生丁铃当啷的金属响声。
和他说话的这个太监搞不懂陈慕武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撂下他一个人跑到外面,应该是去想要和门口那个放风的小太监通通气,摸摸这个本人的底细。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跑回来,和桌子内侧的一众太监们好一通商量,最终又来到陈慕武面前:“高仓先生,请您尽兴欣赏.”
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那个啥,今天是星期二,是看本文能否从试水推晋级的最关键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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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装日本人的剧情似乎是有点儿降智,请大家轻骂。
我只能说,看这一段别带脑子,买文物这段剧情,乍一看稍微算是一段爽文,但其实背后也带着那么一点儿心酸在里面。
再次感谢您读到这里。
第30章 30宋徽宗的瘦金体
成功混进黑龙潭的这个见不得人的地下鬼市,面对着宫里流出来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陈慕武反而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到哪里了。
摆在长桌正中的一对花瓶,无疑是整个房间内最为璀璨夺目的宝贝,那几个西洋人围着这一对花瓶转个不停。
陈慕武也知道这花瓶好看,但关于这对花瓶是什么朝代,什么款式,上面画的是什么题材,他是一问三不知。
真应了那句俗话,叫做“奈何大哥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陈慕武现在应该就是这句话里的大哥的化身。
除了这一对花瓶以外,桌子上还有几个青铜做成的小器具,也令外国洋人频频驻足流连。
比起花瓶来,陈慕武对青铜器的知识更丰富一些,他最起码知道这些都是商周时代的产物。
至于青铜器上的花纹与铭文,他仍旧是两眼一抹黑。
桌子的角落摆着数量众多的卷轴,反而成了整间屋子里最无人问津的地方。
陈慕武只好把目光放到这些字画上,他同样不懂得国画鉴赏,但想着如果能认出落款上写的谁的名字,通过这位作者的知名度,他也能粗略地判定字画的价值。
于是陈慕武走到角落,随便展开一幅字画。
桌子后面的那几个太监见状,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围绕着花瓶和青铜器对着几个洋人献殷勤。
看样子,那些器物的价值在他们心中,比这些字画要贵重得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凭他那同样浅薄的古代艺术知识,陈慕武想要认出这些画上的作者是谁,同样难比登天。
他展开的第一个卷轴,是一幅狂草,这对没有草书功底的他来说简直就如同天书一样,只能再依原样卷了起来。
第二幅,他能认清上面的字迹,但却不知道这个作者是谁。
第三幅,外甥打灯笼,照旧。
……
就这样,陈慕武一连展开又阖上了七八幅字画,每一幅都能从泛黄的纸张上看出来年代久远,但他却没有一个能认出来作品的作者是谁。
他现在只恨自己当初受到的艺术熏陶还是不够,真是书到用时方肯少啊。
陈慕武的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但还是下意识地展开了第九幅画。
这一次,他先是看到了一丛树枝,树枝上开着白色的小花,没有这方面常识的他,连这种花是什么种类都搞不清楚。
然后在其中的一枝树枝上,立着一只红色脸颊的小鸟。
几尺见方的画面上,内容就只有如上这么多。
陈慕武不知道这幅画的艺术水平是高还是低,只能遵循一直沿用的笨办法去找作者的题跋。
皇天不负有心人,翻看了将近十幅画中,在这一幅的题跋里,终于送给了他一份惊喜。
虽然没找到作者的名字,但他的那笔字,陈慕武是再熟悉不过了。
中上下五千年,几百位皇帝中,艺术造诣很高的有许多。
但写出来的毛笔字能自成一体的,只有道君皇帝一个人。
这一笔漂亮的瘦金体,让陈慕武立刻就想到了宋徽宗赵佶。
他又仔细端详起题跋上的内容,在其中看到了“禁”、“来贡”等彰显皇家身份的字样,这让陈慕武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别的字画他不能确定其来历和价值,但面前的这一幅,陈慕武能确定是来自将近一千年前,东京汴梁的皇宫之中。
他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放松着面部的肌肉,尽可能地不让别人,尤其是那帮太监们看出来自己的异常。
陈慕武小心翼翼地把画重新卷起,放回到书画卷轴堆里,心里却牢牢记住了这幅画的外形特点。
他又在此处装模作样地盘桓了一段时间,期间还有几个洋人来到书画堆中淘宝,每次看到有人的手指来到那幅画的附近,陈慕武总会把心提到嗓子眼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稳准狠地抽出那幅画,为了掩饰,又随便拿了另一个卷轴,一同抱在胸前。
“这位先生,我对这两幅字画十分之喜爱,觉得它们和我很投缘,时间仓促未能仔细欣赏,想要带回家去好好把玩,不知道能否割爱乎?”
陈慕武又走到之前盘问他的那个太监面前,还故意把话说得文绉绉的。
这是如今本人一惯的毛病,言语里总喜欢夹杂一些之乎者也,比中人还爱拽文。
他在心中模拟了许多商战中的场景,以为今天和这些太监们的讨价还价,会是一场腥风血雨般地斗智斗勇。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个魁梧的太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眼,回给了陈慕武一句他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话:“细的一百块大洋一卷,粗的一百五.”
敢情这根本就不是论艺术价值,只是论画的长短啊?
转念一想,倒也释然。
如果这几个太监会接过画来,给自己讲解这幅画上的哪里有多好,哪里有多妙,然后不断地往上哄抬价格,那么反而是不正常的。
他一个后世接受了二十年高质量教育的博士生,都分辨不出来书画作品的优劣,那几个太监又怎么能区分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
他们心中其实只有一个观点,那就是皇宫里的东西没有孬的,随便偷几个出来卖,都能发上一笔横财。
太监们的这种表现,让陈慕武认定了桌子上摆着的这些宝贝,就是宫里流出来的真品无疑!
他快速算了算自己身上的所有钱财,五枚小黄鱼价值大洋一百五十块(在如今还是把银圆和银两作为主要流通货币的时代,金子在国内远没有之后那么值钱,一枚小黄鱼大概能换三十左右块大洋),两百块江兴业银行的纸票,能折一百八十块。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怀里的这两幅字画,他甚至还能再回去挑上一幅。
正在此时,几个西洋人也结束了对花瓶和青铜器的博弈争夺。
价高者得,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外最终获得了花瓶的所有权,几个青铜器也纷纷物归新主。
然后他们就一窝蜂地奔向了字画堆那边,根本连打开都不打开,看都不看,就像一到冬天,邶京城里的老太太们围着大车抢白菜那样,眼瞧着就要把十几幅字画瓜分得干干净净。
第31章 31演戏演了个寂寞
西洋人们的这番操作,让陈慕武看了个目瞪口呆。
原来他一早上都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穷讲究看字画,完全就是无用功。
别人根本就不把那些个字画当回事,只不过当作是买完花瓶和青铜器之后的消遣品。
陈慕武眼疾手快地又从书画堆里抽出来一个卷轴,生怕自己下手晚了,抢不到好东西,甚至抢不到东西。
洋人们结账,都是一水儿的黄金白银,而陈慕武怀里装着一堆零碎儿,此时就显得十分寒酸。
轮到他时,他把那五条小黄鱼,连同二十张钞票往桌子上一放,等太监们检验完成色,清点完之后,转身就要走。
其中长得最老,面相也是最为阴险的老太监急忙追出门去:“先生,先生请留步.”
陈慕武知道这是在叫自己,他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
但紧接着转念又一想,他们不可能在结完账到离开前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就识别出自己的身份造假,现在叫住他,要么是有事要谈,要么就是一早就看破了他的身份,但还是选择和他完成交易。
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陈慕武干脆就站停在原地,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老先生,你有何指教哇?”
“行啦,年青人,你就别跟老身装了,”老太监直接点破了陈慕武的乔装,“你这套把戏骗骗没见过时间的小家伙还行,骗老身还是差了点儿.”
陈慕武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眼前这个老太监,准是在江兴业银行的钞票上起了疑。
一个本人,往外掏的钱不是元,却是南方的纸钞?
现如今元还不像后世贬值过无数次的那样不值钱,实行金本位的本规定,一元等于七百五十毫克黄金,基本上和大洋的价格差不多,只是略低个一成半成而已。
“放心,我叫住你没有恶意,只是跟你说一声儿,下次再来,不用再这么乔装打扮了,反正是你有钱想要物件儿,我有物件儿想要钱。
我不去怀疑你是怎么找来的,也不问你到底是谁,只要你嘴上严着点儿,遵守这儿的规矩,生意跟谁做还不是做呢?”
“那就多谢老公公了.”
陈慕武也不再粗着嗓子说话,而是恢复了正常的语调。
其实老太监的心态也很简单,在他的认知中,但凡能找到这种地方的,都是一心喜欢古玩字画,想要来捡漏儿的。
他还真不担心,这帮人会走漏风声,把宫里人私下里倒买倒卖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来。
毕竟断了他们这个交易渠道,再想要买到宫里的奇珍异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只能说这个老太监还是太天真,他们的皇帝主子败起家来,可比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手笔大多了!
冬天虽然太阳升起来的晚,但此时东方的天空也已经蒙蒙亮了起来。
演戏演了个寂寞的陈慕武走出了小院,眼尖的司机立刻认出了这位大方的顾客。
他急忙压动方向盘左边的点火杆启动了车子,把车开到了陈慕武近前。
“先生,您出来啦?”司机跳出车子,殷勤地打开了右侧的门。
“还是去东板桥,等回去之后,再一并给你结账.”
“好的,好的,保证把您安安全全地送到目的地.”
一路无话,两人一车回到北城的东板桥时,红日已经初升,陈慕武把车钱结清,金贵地抱着三幅卷轴回到胡同里的马家。
进屋之后,他四处踅摸了一下,实在找不到能藏东西的地方,最终还是干脆把卷轴卷到了一件上衣里面,放入到行李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