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冷哼:“如此看来,曹司空都自身难保了,却还想让本将替其卖命,未免也太小觑本将了。”
曹昂笑道:“温侯多心了,家父从未想过让温侯卖命,只不过是希望能跟温侯共享富贵罢了。”
“温侯试想,这天下间除了家父,还有谁能让温侯坐稳这大将军之位呢?”
“不论是河北袁绍,还是青州刘备,其麾下文武将校都已经执掌大权,温侯不论投袁绍还是投刘备,都不可能得到重用。”
“反观家父,虽然目前处于困境劣势,但却能让温侯执掌大权。”
“虽然家父的手段过于卑劣,但如今木已成舟,昂希望温侯能暂时放弃私怨,一致对敌。”
“昂承诺,将来与玲绮之子,必为曹氏唯一嫡子!”
说完,曹昂直接对吕布来了个深躬长揖。
这态度,比起曹操和刘备求贤时的态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吕布瞳孔一缩。
如今的吕布,已经四十余岁了,论年龄比曹操还大。
但偏偏吕布没有子嗣,只有独女一个。
作为一个并州寒微之地一步步爬到大将军之位的武将,吕布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一个聪慧武勇的儿子能传承家业。
而眼前的曹昂,却给了吕布新的希望。
都说女婿半个儿,若女婿能真诚以待,视为亲儿也可。
此时的吕布,就有这样的感受。
比起曹操的奸诈,曹昂的态度更多了几分真诚!
“哼,说得再好听,你跟玲绮也还未正式成婚。”吕布头一昂,尽可能的不让曹昂看到自己的眼神。
曹昂却是笑着应道:“玲绮贵不可言,岳丈若能以兖州为嫁妆,必成一桩佳话。”
这一声“岳丈”,听得吕布心花怒放,但嘴上却是反驳道:“都还未成婚,现在改口有违礼法。”
曹昂仔细的观察吕布的眼神表情,语气更是恭敬:“外人面前,自当守礼;如今四下无人,小婿称呼一声岳丈,只为表达心中的敬意。”
吕布被曹昂一阵吹捧,不由放声大笑:“若是曹司空来,本将必不会答应;既然是子你亲自来了,本将就走一趟兖州。”
“建威大将军的女儿,嫁妆岂能寒碜?”
半个时辰后。
曹昂返回司空府,向曹操汇报:“父亲,大将军已经同意去陈留,许诺以兖州为玲绮的嫁妆。”
曹操满意的看着眼前的长子,下意识的将曹昂跟袁绍的长子袁谭相比较,只觉自家的长子更甚一筹。
“子能劝得吕布去兖州,足见本事。”
“本初之子,不如子多矣!”
曹操放声大笑,心情颇为愉悦。
面对曹操的夸赞,曹昂心中亦是激动,但却克制了喜悦,尽力保持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
“父亲,孩儿听闻,河北袁绍以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三子以袁尚为冀州刺史,唯独长子袁谭,拒绝了当并州刺史,反而统兵去打辽东了。”曹昂徐徐开口,眼中有期待。
曹操微微眯眼:“子莫非心中不服?你是想去兖州还是关中?”
曹昂摇头:“兖州有温侯,勿需孩儿插手,关中有钟元常,孩儿去了也不显本事。”
“南阳最近出现了一伙贼寇,似乎是关中逃出来的董卓余孽。”
“刘表遣蔡瑁驱兵征讨,但屡战不利。”
“孩儿以为,这是趁机结交蔡瑁的好机会。”
曹操眸有异色:“子不结交刘表,反而结交蔡瑁,这又是为何?”
曹昂笑道:“刘表是汉室宗亲,一向跟刘备有交情,结交刘表只会让孩儿吃闭门羹。”
“可蔡瑁不一样,蔡瑁曾给父亲来信请求一同对付刘备,蔡氏又是荆州豪强。”
“结交蔡瑁,或许还能助父亲更换一个跟刘备有仇的荆州牧。”
曹操抚掌大笑:“子竟有这份心计,为父甚是欣慰啊。不知子征讨南阳贼寇,需要多少兵马,谁为军师?”
曹昂显然不是临时起意,不假思索地道:“请父亲调拨五千兵马以及曹真、曹休、夏侯尚三人。”
“另外再请父亲让戏军师随军。”
曹操语气惊讶:“你只要族中小将,一个老将都不带的吗?”
曹昂笑道:“曹真、曹休和夏侯尚三人,虽然年龄偏幼,但自父亲陈留起兵时就已经入伍,对付南阳贼寇足矣。”
“父亲的大将都是要对付刘备和袁绍的,孩儿带小将历练,即便败了也不会坏父亲的部署。”
“让戏军师随军,是孩儿想向戏军师讨教些兵法。”
曹操捋了捋短髯,对曹昂的表现更是惊喜:“曹家千里驹,已经长成了!可笑那刘备,长子还只是一个襁褓中婴儿。”
“哈哈哈”
......
涿城。
臧洪的宣战,着实让袁绍吃了一惊。
“臧子源旧病复发了吗?竟然向本将宣战?”袁绍将这个情报仔细确认了三遍后,依旧难掩惊讶。
若说曹操和刘备任何一人宣战,袁绍都觉得很合理。
可听闻臧洪宣战,袁绍却是如坠云雾。
在袁绍眼中,臧洪就张邈陈宫扶持的一个傀儡州牧,有什么资格来宣战?
“速遣人去兖州,查探敌情。”
“令上将军文丑,屯兵邺城,以防兖州兵马渡河。”
虽然很疑惑,但袁绍还是下令文丑屯兵邺城,以防不测。
事出反常,必有阴谋,袁绍也不敢大意。
不几日。
探子打探到了最新情报。
“吕布出任陈留太守?”得到这个情报的袁绍,豁然而起。
先是臧洪宣战,然后是吕布出任陈留太守,这反常的举动,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能。
“莫非,南州结盟了?”袁绍心中惊疑,连忙召来许攸、逢纪、荀谌、审配、刘晔等谋士问策。
审配又给袁绍带来了新的情报“张邈和陈宫被曹操下狱,吕布已投曹操。”
袁绍吃了一惊:“正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审配摇头:“具体时间不清楚,这情报是从青州传来的,而且传递的方式十分刻意,似乎是故意要让我等知晓。”
袁绍不由皱眉:“故意的?必然又是那郑显谋的诡计。他这是想要混淆我等的视听,让我等不能准确的判断形势吗?”
“诸位,臧洪这次宣战,到底是真战还是假战?亦或者,这只是刘备等人的疑兵之计?”
逢纪扫了一眼许攸和荀谌,起身道:“大将军,纪以为,臧洪宣战,只是郑显谋的疑兵之计。”
“若无青州刻意传递情报,我等很难得知许都的变故,更不会知道张邈和陈宫被曹操下狱,吕布已投曹操。”
“郑显谋最擅长故弄玄虚,此番布计,必然是想误导我等对兖州用兵。”
“南部各州,刘备据青徐扬,臧洪据兖州,曹操据豫州,刘表据荆州,六州若是齐心,明公很难平定六州。”
“六州心不齐,刘备仅仅只靠青徐扬三州之力,也难以跟明公争锋。”
“因此我们才会定下养精蓄锐静观南州变化的战略,以不变应万变。”
“郑平此计,必然是想让明公先出兵兖州,然后引曹操出兵,刘备再聚青徐扬三州之兵北上,曹操刘备北上,荆州的刘表也只能出兵。”
“届时,刘备聚六州之兵跟明公争锋,胜败就在五五之数了。”
审配亦道:“明公,配亦赞成元图的分析。刘备跟曹操有仇怨,谁也不肯屈服谁,刘备想以正常的方式聚六州之兵,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郑平才会以此计诱骗明公,若明公出兵兖州,郑平就能反客为主、让曹操主动向刘备求援。”
“明公若出兵兖州,必中郑显谋诡计!”
袁绍恍然大悟,忿忿道:“郑显谋果然奸诈,竟想让本将跟曹操相争,他好让刘备坐收渔利。”
“既然识破了郑平诡计,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若是不作反应,岂不是惹那郑显谋耻笑?”
不作反应,其实就是最正确的应对,然而袁绍觉得这样太丢脸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用计,拆计,反用计,你打一拳来,我踢一脚去。
逢纪又道:“郑显谋此计,将臧洪、曹操和明公一同算计。既然明公识破此计,那自然也得让臧洪和曹操也识破此计。”
“明公勿需屯兵邺城,而是让文丑将军增兵成平,进攻南皮城!”
“臧洪无能之人,即便宣战了,他也打不过黄河。”
“若我是曹操,见明公进攻南皮城,必然会令吕布去抢夺兖州。”
袁绍摇头:“不妥!臧洪无能,但曹操却是精通兵法的。若让曹操得了兖州,又见我大军进攻南皮,曹操必然会渡河抢占魏郡。”
“曹操可比臧洪难对付。”
逢纪笑道:“明公若担心曹操渡河,可令并州的马腾韩遂进攻洛阳,只要曹操敢渡河,马腾韩遂就可以自洛阳入颍川!”
“舍魏郡,破颍川,我等就跟曹操以城换城,以地换地!”
“魏郡丢了,明公随时都能夺回来,可颍川打下来了,不仅可以杀了刘协,还能夺回传国玉玺!”
“曹操丢了许都,就等于秦国丢了咸阳,天下野心之辈皆可称王自立。”
“刘备又能以什么名义,来聚六州之兵以挡明公呢?”
“是称王,还是称帝?”
“可刘备能称帝,刘表亦能称帝,曹操同样也能称帝!”
“怎么看,明公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袁绍眼前一亮,起身踱步,仔细琢磨逢纪这计策的可行性。
良久,袁绍看向许攸和荀谌:“子远、友若,你们认为,元图之计如何!”
荀谌跟逢记有仇,很想反驳逢记的计策,但想到如今的局势,又将心中的想法按捺:“明公,逢元图之计可行。”
许攸见荀谌附和,暗暗摇头。
“附和了逢记的计策,逢记也不会感激你。”
当即,许攸徐徐起身,瞥了一眼逢记,反驳道:“明公,逢记之言,虽然有一定道理,但却太小觑郑平了。”
“倘若郑平的计策如此简单,逢记和审配,上一回又怎么会险些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