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本将猜猜,你肯定是得到了刘备的传讯,想跟臧霸拖延本将,给刘备取小沛的机会。”
陶谦眼神多了惊讶,但依旧不说话。
曹操话锋一转:“真是愚蠢啊!你杀我父,却妄想以移祸之计嫁祸给刘玄德。”
“那刘玄德是什么人?岂会任由你来嫁祸?”
“昔日兖州刺史刘岱,为了一己私利而扣押了送往青州的赈灾粮,刘玄德就以假途灭虢之计,将刘岱生擒送往长安。”
“袁术背盟撤兵,又截杀青州勤王兵,惹得刘备大怒,不仅夺了袁术窃取的传国玉玺,更是将袁术打了个半残,不得不撤去淮南苟延残喘。”
“你今日有此难,皆因刘玄德之计啊。”
陶谦的瞳孔猛地紧缩:“曹贼,休得离间老夫跟玄德,你以为老夫会信吗?”
话虽如此,但陶谦内心逐渐怀疑刘备的用意了。
曹操大笑:“陶恭祖,你好歹也算个人物,岂会如此愚昧?”
“刘备若真想助你,早就如上次一般,遣关羽张飞迎战了。”
“你若不死,刘备又如何能换个对青州更有利的徐州牧?”
陶谦沉默片刻:“你既然认为刘玄德要借刀杀人除掉老夫,为何还要中计?”
曹操捋髯道:“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杀我父,我必杀你,不杀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刘备想借刀杀人,那本将就将计就计,引袁术北上争抢徐州。”
“想必你也遣人游说过袁术,想让袁术出兵豫州,迫使本将退兵。”
“只可惜啊,一只快老死的山羊,又岂会有资格跟虎狼谈条件?”
“这徐州,我想要,刘备想要,袁术同样想要!”
陶谦的面色多了一丝惨白:“曹贼,你说够了吗?要杀就杀,老夫宁死不辱!”
自曹操口中得知,刘备和袁术也在谋夺徐州后,陶谦已经没了任何的侥幸心理。
沮授描绘的合纵连横,根本就是虚妄之语。
三家夺徐,陶谦如何能挡?
“悔不该信曹宏的移祸之计,否则老夫又怎会有此劫难!”
“玄德啊,老夫可死,徐州可让,希望你能放过老夫家眷。”
陶谦暗暗从长叹。
此时的陶谦,并没有因此而怨恨刘备。
毕竟移祸青州的事,本来就是陶谦做得不厚道。
虽然这是曹宏擅自执行的,但陶谦得知此事后也没有给刘备写信解释,而是默许了移祸青州。
“曹孟德,给老夫一个痛快吧!”陶谦眼神逐渐凶狠。
曹操顿感无趣。
本想在陶谦死前,听听陶谦大骂刘备背信弃义之类的话、然后再怒斥陶谦等等,以此来排解心中的烦忧,但陶谦却不想跟曹操纠缠。
“斩了。”
曹操没有再迟疑,挥了挥手,示意夏侯将陶谦押出去。
不多时。
夏侯将陶谦的首级送到了曹操跟前。
扫了一眼陶谦的首级,曹操的语气也多了冰冷:“陶谦既死,我等即刻退兵彭城。”
“同时传檄安民,将陶谦的死讯散布出去。”
“接下来,就看刘备和袁术如何应对了。”
另一边。
突围的曹豹,一路狂奔回傅阳,聚拢溃兵准备死守傅阳城。
但很快,陶谦的死讯传到了傅阳城,顿时让城内残兵败将惊惧不已。
就在曹豹迟疑不决的时候,祢衡再次寻到了曹豹。
“不悔先生,你不是回郯城了吗?”曹豹有些惊讶。
祢衡笑道:“将军既然还活着,那我自然得来寻将军了。”
曹豹的语气多了幽怨:“你莫非很想本将死?”
祢衡摇头:“若我希望将军死,又岂会一直提醒将军加强戒备,谨防火攻?”
曹豹不假思索:“可你逃了。”
祢衡无奈:“将军,我只是个儒生,不似将军神勇,不逃就得葬身火海了。将军若是记恨,那请将军杀了我吧。”
祢衡脖子一忤,一副请死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曹豹真想砍了祢衡。
倒不是曹豹记恨祢衡,而是祢衡此时的模样太欠揍了!
伸出脖子给人砍,有几个人能忍啊?
良久。
曹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屏退左右,道:“不悔先生,如今陶使君被曹操杀害,傅阳城兵无战心、将有异心。我有降曹之意,但又怕曹操不肯接纳,可有良策教我?”
祢衡大笑:“将军何其愚也!宁可降曹,也不肯依附青州牧,岂不是舍本逐末?”
曹豹叹气:“不悔先生,不瞒你说。这徐州谁都可以依附青州牧,唯独我曹氏不能依附。”
祢衡疑道:“这是为何?”
曹豹长叹,苦恼道:“皆因族兄曹宏,以移祸之计,将杀曹嵩一事嫁祸给了玄德公。陶使君若在,玄德公还会给予几分薄面。”
“陶使君如今不在了,玄德公又岂会容我?”
祢衡大笑:“将军多虑了!曹宏是曹宏,将军是将军。”
“将军莫非忘记了,昔日跟子干公一起勤王讨董一事?”
“子干公虽然故去了,但玄德公的义弟关将军尚在,将军何不请关将军入主徐州,暂领徐州牧一职?”
“关将军此人颇重义气,念往日勤王讨董的情谊,又岂会容不下将军?”
曹豹顿时眼前一亮:“昔日若非关将军相救,本将早已死了。只是,迎关将军入主徐州,唯恐其余文武不服。”
“陶使君虽然死了,但两位公子还在,我若奉关将军为徐州牧,有卖主求荣之嫌。”
“关将军此人,亦是忠义之辈,若见我奉让徐州,很可能会反责于我。”
祢衡摇头:“将军,这州牧乃国家重职,又岂能如王侯一般传嗣于子孙?”
“陶恭祖不能护徐州之民,将军迎奉关将军入徐州,乃是替徐州士民谋福,谁敢不服?”
“关将军忠的国家大义,立志助玄德公匡扶汉室天下,又岂会因此而责怪将军?”
“将军切勿疑虑。”
曹豹愕然的看向祢衡:“不悔先生,你怎会对关将军如此了解?”
见曹豹面有疑惑,祢衡不再隐藏身份,向曹豹拱手一礼:“青州劝学从事、别驾府书佐祢衡祢郑平见过将军。”
“不悔只是在下的化名。”
曹豹惊得退后一步。
虽然曹豹不似谋士们思维敏捷,但此时也有了一些猜测。
“你是青州重臣,却化名潜伏在本将身边,意欲何为?”
祢衡笑道:“自然是为了徐州!陶使君守不住徐州,又替徐州招来祸事,玄德公自然是不能忍的。”
“玄德公有天子赐予的节杖,有假节之权。”
“大汉有律,凡持有节的使臣,就代表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可以行使权力。”
“将军,还需要我再多解释吗?”
有些话,点到即止。
曹豹也不是愚笨人,很快就领悟到了祢衡的意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曹豹拱手道:“末将愿听玄德公之命。”
从本将到末将,曹豹的称呼改变,也意味着对刘备的态度有了变化。
祢衡善意道:“听闻将军有一女,正是待嫁之龄?”
曹豹微微一愣:“小女阿媛,的确待字闺中。”
祢衡提醒道:“关将军有一子,如今也在关将军帐下候命。将军若有意,可结个良缘。”
曹豹心中的疑虑彻底消失,连连拱手道:“谢祢先生提醒,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
拉拢人,自然是得给好处的。
祢衡虽然没有向曹豹保证关羽就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但至少给了曹豹一个机会。
至于能不能成,就得看曹豹自己的本事了。
曹豹心中高兴。
有跟关羽同讨董卓的往日情谊在,又有奉关羽入徐州的情分在。
关羽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陶谦被曹操擒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郯城。
听闻陶谦战死,陶谦的两个儿子陶商陶应,惊怒不已,就要率剩余的四千丹阳新兵应战曹操。
但这个决定却被别驾糜竺给否决了:“陶使君战死,徐州无首,当务之急,是选出新的州牧暂领徐州,如此才能号令诸郡国。”
陶应道:“这还需要选吗?让我大哥暂领徐州牧,替父报仇!”
衙署顿时一片寂静。
陶应见状,怒道:“尔等受我父亲赏识,才有如今的官位。食其禄忠其事,难道你们不肯替我父亲报仇?”
陶商的眼神也变得阴沉:“诸位,我暂领徐州牧,难道不行吗?”
糜竺不答。
典农校尉陈登却是出列道:“商公子,州牧乃国家重职,岂能如王侯一般传嗣?陶使君在时,你二人皆未出仕,如今却要暂领徐州牧,于理于法,皆不合规矩。”
陶商握紧了拳头:“既然你说不合规矩,那谁合规矩?谁愿意替我父亲报仇,他就是徐州牧,如何?”
争论之时。
人报曹豹返回。
陶商陶应顿时如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般,连忙请曹豹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