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吉哈哈笑道:
“以你如今的地位,张扬一些无妨!”
“要想在朝廷做事,就不能低调,势力越大,做官越顺畅。”
“你不要小看那些庸禄小官,你与他们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
“有了他们助威,别人才不敢轻易招惹你,给你使绊子......”
见庞吉如此说,曹斌也不再拒绝,又聊了一阵朝堂近况,家丁们才装完了行礼。
随后众人各自登上马登车,向汴京城行去。
曹家本就拖家带口,人口众多,再加上平日习惯了奢糜的生活用度,只是马车就用了近百辆,队伍延伸了一二里。
沿途行商百姓见到这庞大的车队,纷纷避让。
有外地行商看了车队上的旗子后,忍不住吐槽起来:
“忠靖候曹家?这还真特么得富有,看样子是刚刚从外地作官回来,也不知道贪了多少。”
听到这话,立时有京城百姓反驳道:
“你懂什么?曹候爷人称小财神,家里的买卖都赚不过来,哪里用得着贪污?”
这时旁边一书生闻言严肃道:
“太祖曾有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与民争利,忠靖候就算做生意,也不合朝廷法度吧?”
听到这话,那行商反而嗤笑起来:
“你说的是哪辈子的事?朝廷早就不怎么管了。”
“何况那是寻常官员,忠靖候府这种勋贵可不在其列。”
书生被噎了一下,生气道:
“君子耻于言利,朝堂上尽是些满口铜臭之人,国家怎能大治。”
大宋不禁土地买卖,所以十分重视商业,对于官员经商的事也是一种不太合规但默许的态度,勋贵就更没有约束了。
这已经是一种常态,连包拯都不会管这些事。
只有某些清流和特定的官员,才会拿经商赚钱做筏子弹劾别人或被弹劾。
这时,那百姓看看了书生一眼,嘻嘻笑道:
“我看你是嫉妒吧,曹候爷武艺天下无敌,虽然做人有些不着调,但也为我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汴京男儿可比你这种穷酸有用多了,中秀才了吗......”
那书生闻言,差点气倒,一甩袖子,转身就走,骂咧咧道:
“竖子不足与谋!”
他虽然没中秀才,但也是读书人啊,在家乡时,何人不敬?未曾想到了汴京,市井小民也敢挤怼自己。
玛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能考中秀才,何必跑来汴京做买卖?
汴京城门。
忠靖候府的车队规模着实大了些,虽然沿途没有人愿意与曹家争夺官道,待赶到城门时,已经中午时分了。
正这时,福伯突然来报道:
“少爷,城门好像堵了,咱们要不要再转道北门?”
曹斌皱了皱眉道:
“怎么回事?”
汴京城外也十分繁华,官道上人来人往,十分不便,若再转道,天黑也到不了家。
福伯道:
“听前边的小厮们说,是有人堵了辽国和西夏使者的车队,闹起来了。”
曹斌闻言却若有所思得看向庞吉笑了起来:
“看来西夏和辽国又抱成团取暖了,岳父以为如何?”
庞吉不在意得摆了摆手道:
“俊才不要多管闲事,恐怕是两国见先帝驾崩,觉得有机可乘,又来挑衅了。”
“这是政事堂和外事院的事,无非是妥协退让而已。”
“这种事做多了,于名声不利,你不必自找麻烦。”
“尤其是现在,周围都是愚民,你更不宜露面,一旦处置不当,就会引起民愤。”
曹斌却嘿嘿笑了两声,摇头道:
“岳父不要总拿老眼光看待如今的辽夏。”
“我大宋现在固然兵财枯竭,西夏和辽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是王八对乌龟,谁也别压谁。”
“小婿敢保证,就算我把他们的使者打一顿,他们也不敢如何。”
辽国自不必说,他们打了败仗之后,又被曹斌挑起叛乱,如今国内刚刚平静不到半年。
他们就算有些阴谋,也没有力量施展。
西夏就更惨了,去年五路伐夏,他们以举国之力抗宋,最少被歼二十万兵力,还被打到了兴庆府。
如果是宋辽两国,可能用不了几年就会恢复过来。
但西夏全国却不过三百多万人口,能够与宋辽打得有来有往,不过是施行二丁抽一,全民皆兵。
再加上战马充足,民风彪悍,才缕缕击败大宋,抗住辽国。
如今他们损失二十多万青壮,已经大伤根基。
他们如今的情况,就好比春秋战国时,被坑杀四十万人的赵国,好一点,但也好不了多少......
庞吉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如果你所言确实,的确不需要顾忌他们......不对!”
说着,他猛然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这一翻惹事,却是为何?难到料定了大宋会退让?”
“若我激怒我大宋,他们如何善后?”
在他心里,一但宋人与辽夏出现矛盾,肯定是辽夏挑衅。
这倒不是他偏向自己人,而是常久以来的事实,辽夏来使,宋人基本不会主动惹事。
曹斌闻言笑道:
“他们或许是拿到了什么把柄吧?”
“小婿的探子曾探到了一些赵吉的踪迹,他可能带着'刘太后'去了西夏.......”
庞吉听到这话,恍然道:
“若如此,那就有点麻烦了,老夫还是不建议你露面。”
他的消息不如曹斌灵通,所以才有点想不通,如今听完曹斌的推测后,立刻明白过来。
曹斌摇笑道:
“岳父放心,小婿自有把握让西夏乖乖送回赵吉与‘刘太后'。”
“更何况,我乃朝廷重臣,已经身在此地,若视而不见,终归有些不妥。”
“不说朝廷风议,百姓们还以为小婿怕了辽夏。”
车外庞煜闻言,立刻附和道:
“俊才说的对,我们兄弟怕过谁?不过几个蛮夷而已,若打不死他们,我管他叫爹。”
说着,已经开始摞胳膊挽袖子兴奋起来。
庞吉闻言,气得一脚踹了出去,把庞煜踹了狗啃屎。
曹斌无语,跳下车后也没有管庞煜,翻身上马奔城门跑去。
如今大宋与辽夏是一种麻杆打狼,两头怕的状态,谁不要命,谁就占上风,毕竟三方都没有发动大规模战事的胆子和能力。
待曹斌赶到城门处,见几个西夏士卒正疯狂殴打一群家丁。
而被欺负的人也是熟人,竟然是李清照和她那帅气的未婚夫。
曹斌有些无语,好像每次遇到他们,这二人都在倒霉......
李清照最近很郁闷。
她本是名门之后,又才华横溢,生活优渥,也很少有实在的烦恼。
尤其是表姐嫁给蔡京做续弦后,父亲仕途变得十分顺畅,自己也与赵明成定下了婚约。
虽然年初的时候,那未婚夫没有亲自下水救她,让她稍稍有点不满意,但想到这是理智正确的做法,也就没有再介意。
第二日,又见他没有责怪自己赌气借曹斌的船回家,李清照反而自己有点愧疚,觉得是自己醉酒后太过敏感了。
她聪明独立,虽然对曹斌的能力功业十分欣赏、敬佩,但若要成婚,她更倾向于赵明成这种性格绵软的人。
做为一个不想受到太多约束的人,她很有自知之明,觉得大部分男子忍受不了自己的性格。
两人和好后,相处也算容洽,她已经有些期待婚后的生活了。
可是就在一切春风得意的时候,朝堂上突然形势大变,不仅端王和蔡京轰然而倒,连自己家都受到了牵连。
虽然不至于被朝廷抄家灭族,但父亲也很可能被贬出京。
连自己那未来公公也因为反对曹斌任三司副使,被剥了中书舍人的官职,到现在还没有定论。
想到曹斌,她由从前的敬佩,变成了现在怨佩交加。
敬佩的是,曹斌对待国事的强硬,能接连击败西夏辽国,但让她难受的是,就因为曹斌弄倒端王蔡京,自己家才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如今父亲每日在家唉声叹气,战战惊惊,唯恐朝廷上门问罪。
因为受不了家里的沉闷,今天本想与未婚夫出城散心,没想到刚刚下车就崴了脚,于是只得掉头返回。
更倒霉的是,赶到城门时,马车车轴又断了,还赶上了辽夏使者进城。
那些西夏人和辽人十分蛮横,上来就是驱赶,还要把她强行拉下车,她想借辆马车都没有时间。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若是真被他们拉出马车驱赶,自己也没有脸在汴京混了,必会成为汴京闺阁中的笑柄。
她虽聪明,但面对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
本指望赵明成想办法,没想到他只上前交涉了一句,见到西夏人如凶神一般冲过来,吓得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