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的“他”,说的当然不是自己侄儿,指的就是许墨。
“瞧瞧他吩咐的事”一人阴阳怪气起来,“蓬门大开迎君来,他可是要再一次砸了我家的颜面啊。”
“拦?拦得住?”
“你别忘了,上次郧国公府上,那些个人,都是百战精锐将士,竟不是那位许万年一合之敌。”
这话落地恍若有金石之声。
让这群人沉默下去。
许墨文文弱弱、又染着钱财、还以聪慧过人闻名世上,这总是会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他的武力。
就像…孔仲尼一样,他的画像永远都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可谁能想到…他是一位至少一米九的鲁地大汉。
子路那个一个能打几个的壮汉,硬生生被孔仲尼捶成了他的徒弟。
杜家可不像张亮,杜如晦、杜淹为开国功臣,可并非依赖军事上的建树。
他们没那么多亲兵。
也没那么勇武精锐的士卒。
那些都不是许墨的对手了,更何况他们家里的那些家仆……
也许,派他们过去,只会让自家脸面更难看?
“那就让他砸!”一个人咬了咬牙,开口道,“把小七侄儿送走,把赌坊有关的人都送走,就留下我们一把老骨头。”
“我就不信,他还敢……”
前面的话,他说的掷地有声。
可后一句话,才说了一半,他就立马卡住,不敢再接着说下去。
他想说“他还敢打我们不成?”可仔细一想,许万年还真就有这样的胆子,说不定打起他们来会更顺手。
“就留我一人在家。”他一咬牙,一狠心,继续说下去,“我就不信他还敢打死我不成。”
“哪能只丢你一个人在家,我也留下吧。”一个人缓缓开口,“到时候你若是挨了打,我也能替你受着一些。”
他们这就已经开始考虑起挨打的事了。
又有一个人叹了口气,朝着仆从吩咐了起来:“去和山宾禀报一声吧,再让他来院子里,我们商讨一下对策。”
仆从战战兢兢应下。
不多一会,黑着一张脸的杜楚客沉着脚步走来:“放肆,那许万年可真是太放肆了!”
“昨个他砸了我家的院墙。”
“今个坏我儿子的双腿。”
“明天呢?”
“明天他想干什么,莫不是就要绝了我杜家的运道,骑到我杜家的头上去了?”
一人朝他摆了摆手,递过去一杯茶:“莫生气,想解决法子,才是最紧要的,朝堂上是怎么说的?”
杜楚客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忽然想到…这茶叶是超市、是那许万年出产的,这让他心里没由来泛起一阵恶心。
可…舍不得吐。
这种好茶贵得很,整个杜家,也就只有如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才能在日常生活里也享用这种茶叶。
他咬咬牙,把茶水吞进肚子里:“朝堂上?”
“陛下可宠溺得很。”
“可一个劲的说,他管不了!”
第337章 李氏:玩的这么大?
杜楚客快把自己这一口老牙给咬碎了。
陛下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他们这段日子里谏言过多少回了?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甚至抠着许墨那宜阳坊里,每日来往匠人两百余位的事,想给他扣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但扣不上。
李世民对这些事,可比他们要上心的多。
一开口问他们两百余位究竟是两百多少?
他们答不上来。
李世民心里是有数的,往来二百七十二人,他虽然对什么都放心的很,但是身为皇帝,哪怕再微小的,可能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都要去防备。
许墨是最不安稳的,也是假如要闹出了事的话,一定会闹出最大祸端的人。
得让人盯着些许墨,才能安安稳稳的睡着。
每日进出的人数,有没有人藏起来,乃至于超市的经过系统伪装的每一笔账目,李世民都要亲自过眼瞧一瞧。
不看进眼里,他就是有一些寝食难安。
谋反?
许墨要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还用得着这些人检举揭发,李世民早就第一个知道。
帽子扣不上,陛下亲自帮忙澄清。
让他管吧。
陛下张口就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身为一一个陛下,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也无能为力。
瞧瞧这话说的,都到头了!
什么时候,李世民也都开始无能为力了,他们雄心壮志的一位皇帝说自己无能为力,简直是太可笑。
是不想管、只想去放纵他,还是真的没有办法管,事实如何,他们都心里清楚的很。
于是他们继续谏言,既然陛下没法管,那就请大理寺出马,把他给擒下,等捉到了牢狱里,再想法子解决就是了。
他们刚说出这句话。
大理寺卿就站了出来,摆出一副陛下,你要是准了他们的话,那老臣只能当场致仕的态度出来。
好家伙……
你们家的赌场被砸了,我家的赌场又没有,噢,不对,我家根本就没赌场。
和许万年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带人过去不由分说要把许万年给抓走,结果如何?下场如何?
大理寺卿可不想在自己最后的这几年里,白白在自己的人生履历上添加上一抹污点。
陛下也答应的,很爽快。
你们要是真的想惩戒许万年,可以,他不拦着。
但怎么把许万年给捉过来,你们自己出手,或者和大理寺商量,或者和万年县府衙商量。
呸!
这样的人怎么去商量嘛。
大理寺的态度已经摆在那了,死活不会同意的。
至于万年县……
想想许墨爵位的名字万年郡公,这里面的“万年”两字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有“万年长久”的意思,可这并不影响它代表着“万年县”。
跑人家地盘上,要捉万年县的郡公。
那他就跟自己儿子一样,没有脑子!对,就是没有脑子!
“朝廷这么放纵他的?”一个人惊讶,有些不敢置信,“他只是一个区区郡公而已,是拿出了些东西……”
杜楚客冷静了些:“他不要钱,甚至名声也不贪图,要的就是这些特权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他。”
说到这,这些人醒悟过来。
“可这样一来,就棘手了。”一人皱起眉头,“不好下手啊。”
杜楚客摆摆手,朝一旁的小厮吩咐起来:“去郧国公府上,请夫人过来。”
张亮此时不在长安。
不过他的夫人李氏留了下来,每日风流,好不快活,有些事,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从不拿到明面上去说罢了。
这位夫人,上次在许墨那吃了个大亏。
现在一方面馋着许墨的身体,另一方面,又想要许墨狠狠摔一个大跟斗当然,这并不冲突。
以她的身份和姿色,要是想啃上一口,也就只能祈祷许墨狠狠摔一个大跟斗才行。
夜色暖风。
李氏赶来,还没进院子,就笑着调侃起来:“山宾深夜请我,还真是有雅致。”
等她进院,看到这么多人,还有些七老八十的,只是坐着都让人有一种,恍若油尽灯枯的感觉,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究竟还有没有用了。
“这么多人?”李氏迟疑起来,“山宾你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有所准备。”
“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古板的一个人,真要花起来,手段竟然如此狂野。”
家族里的有些长辈,神情古怪地看向杜楚客。
这…
“夫人,我请你来,是有正事要同你商量。”杜楚客清了清嗓子,打断她的话,省得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李氏神情认真:“我说的不就是正事。”
“是有关许万年的正事。”杜楚客轻轻一拍大腿,严肃开口。
李氏眼里泛着光,惊喜起来:“你们把许万年也请过来了?他在哪?”
驴头不对马嘴,偏偏他们聊起来的内容还都对上了。
杜楚客吐了口气:“今个,那位许万年把我儿子的腿给打断了,两条。”
李氏一愣。
她这才反应过来,杜楚客把她喊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她肚子里的那点勾当,也不是她一开始想的那件事。
至于许万年……
就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了。
也是…那位许万年向来洁身自好,都没听说他去过平康坊,怎么可能就这么冒冒失失,答应这么大胆的请求?
李氏失望地叹了口气。
“夫人就不想对付许万年吗?”杜楚客把“对付”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李氏听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轻声说道:“自然是想的。”
“郧国公意思如何?”杜楚客有些紧张,看着李氏,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