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自愿加班,而且不要薪水,自带碳火。
“休息?”李承乾愣了下,他没听说过这个,“这样……”
郑玄果又说道:“殿下若是寻掌柜有事,宜阳坊找他便可,那修缮着、最大的宅邸便是他家。”
李承乾点点头,面色冷静:“我知道了。”
他走到门口。
忽然回头,对郑玄果道了一声:“谢谢。”
这声“谢谢”让郑玄果一愣,他愕然盯着李承乾爬上马车的身影,挠了挠头。
太子殿下…好像和传闻的不太一样?
但哪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索性把门一关,继续睡觉。
李承乾上了马车后,并未催促着,把眼一合,往后一躺,心绪开始有些琢磨不定起来,自己是该…怎么办才好?
是打道回宫?
还是贸然,连拜帖都没投递一封,就去造访那位许县男?
他犹豫了很久,探出脑袋,朝马夫吩咐了一声:“往宜阳坊去。”
他决定了,他还是要去许墨家,这是他学到的东西不需要太讲礼节,这东西只会让人更加疏离。
马车缓缓前行。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辆马车,也在向宜阳坊驶去。
马车上,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你真认识那位许县男?”一位小姑娘盯着李英姿,手里还攥着一张纸,上面用娟秀小字写满了诗文。
正是许墨之前念的那篇天姥山。
“是的。”李英姿点头,“我认识,这一路上,你都问多少遍了呢?”
她看着自己这个新认识的小姐妹,眼神里有些无奈。
这是房家的女儿。
房玄龄的三女儿房遗玉,虽然大家都是国公的女儿,不过…李英姿和房遗玉此前是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认识了。
毕竟混的圈子不同。
一个擅长舞枪弄棒,一个醉心诗篇文章。
今天房遗玉找上门来,把李英姿吓了一跳。
说了来意,李英姿才恍然大悟。
房遗玉是个爱诗文的人,近来得到一篇上好的诗文《梦游天姥吟留别》,让她沉醉于此篇诗文里。
一般来说,也就止步于此。
可偏偏…
这诗文在外是有说法的。
有人说,把这诗文拿出来的许县男说了,诗文的作者是一个叫李白的人,而不是许县男自己,还有人说,分明就是许县男不想扬名,所以假托一人之名,说是李白,倒是把李白给找出来啊?
还别说…
真找出来几个“李白”。
有几个读书人想要冒名顶替,把这篇文章挪到自己名下。
但…
没用。
办了一场诗会,读了几篇文章,这么一交流、一切磋,这几个人立马就露了怯,哪怕他们狡辩“这是我自己偶然状态好,写出来的”,那些读书人也根本不信。
如果打分。
这篇诗文的水平是一百,即便是借着状态好的光,那平时水准也应该有七八十分,可这几人表现出的水准,连二三十分都没。
哦…
顺便说一下,诸如此时大唐文坛上,名声最噪、公认诗文最好的几人,上官仪、褚遂良、高士廉……
他们大约是六七十分的水平。
“究竟谁才是李白?”
成了长安城里,最为热议,也最讨论不出一件结果的事。
除此之外,他们悲哀的发现,莫说找到“李白”这个人,就是“李白”的第二篇诗文都找不到。
这成了长安城里最诡异的一件事。
吵来吵去。
房遗玉就起了兴趣,她想见识见识那位拿出“李白”诗篇的男人,顺便问问他究竟谁才是李白。
马车碾着雪,缓缓驶来。
宜阳坊前,两拨人一前一后的来。
李承乾还要在李英姿他们后面,在卢月儿的引领下,带着李承乾从一片“兵荒马乱”的装修现场穿过,到主屋里。
两旁耳房也修得差不多了,不过家具、装修什么的都还没弄。
他刚一进屋,就看到许墨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住。
“高明你来了?”许墨一看到李承乾,眼里泛着光不要误会,他只是觉得人齐了,“咱们打麻将吧。”
他今天是打算休息,在家好好睡一觉的。
没曾想…
懒床还没多久,李英姿就带着房遗玉找上门,美女过来养眼是件好事,但美女有嘴就不是好事了。
房遗玉说话和她长相一样,是小巧玲珑的,是精致温润的,可…揪着“李白”的事不放,就有些闹心了。
李承乾来,正好转移话题。
麻将?
房遗玉一愣。
李英姿搓了搓手,点着头,她对麻将的兴趣也不小,只是可惜…超市里打麻将向来都是程咬金、李靖、魏征他们三人。
她谁也顶替不了,只能看着解闷。
李承乾深吸口气,握紧了拳头,这在他看来,是许墨又给自己的一次机会,这次一定要好好打,专心打,努力打。
房遗玉是桌上唯一没有打过麻将的。
但规则不复杂,很快就上了手。
两圈过后。
房遗玉旧事重提:“许县男,那个李白究竟是不是你。”
许墨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崩溃:“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了,不是我,不是我,我哪写得出这种诗文出来。”
房遗玉摇摇头,神态肯定:“我不信。”
第133章 你看,我写不出中年老男人的怨气
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我不信”。
许墨碰了一只九筒,摇摇头:“那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又不是神仙,没法把李白给你抓过来……”
房遗玉哼了一声:“我父亲说了,李二郎查过,蜀地青莲乡根本就没一个叫做李白的人,你分明是骗人的。”
李英姿一愣。
许墨看着她,幽幽开口:“你知道…李二郎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房遗玉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李二郎跟我说,他是有蜀地友人恰好在青莲乡,他顺嘴询问了一声,说没这个人。”许墨继续幽幽说了下去,“他可没跟我说,是专门去查的。”
房遗玉深吸口气。
许墨转头看向李承乾:“回去跟你爹说,这姑娘拆你爹台,让你爹去揍他爹去。”
房遗玉有些紧张,但转念一想。
挨打、挨骂的是自家爹爹。爹爹回到家里,还能训斥自己不成?
自己第一个不答应。
娘亲也不可能会答应。
只要娘亲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爹爹还能做什么?
她念头通达,立马放松下来:“那店家可曾听过那位李白,作过什么其他诗文?总不能只有那一篇吧。”
许墨重重叹了口气。
问问问!
一天天就知道问。
客人过来买东西要问上一嘴,魏征、李靖他们时不时也要问上一声,现在又多了个房遗玉。
肉眼可见,这小姑娘日后说不定得和李英姿一样,天天过来,天天纠缠。
一想到日后景象。
许墨头都变大了好几分。
“有有有。”许墨连连点头,“我给你们念一首他写的诗吧,念了你就知道肯定不是我写的了。”
房遗玉脑袋一歪。
许墨清了清嗓子。
他是个很喜欢李白的人,高中时候就几乎背了李白全篇,大学后更是时常复习。对李白的诗文最熟悉不过。
“烈士击玉壶,壮心惜暮年。”
头一句刚读出来,桌上几个人都愣住。
他们都是有良好教育的,自然能明白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这是岁至中年,郁郁不得志的男人的角度啊。
“三杯拂剑舞秋月, 忽然高咏涕泗涟……”许墨继续读下去,顺顺畅畅,没做思考,一直到最后一句,“君王虽爱蛾眉好, 无奈宫中妒杀人。”
满桌人都沉默下去。
这依旧是一首好诗。
若不是一字一句里洋溢着满满才华,他们很难相信这样一首诗,竟会和天姥山出自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