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老爷子独自坐在奉天殿前的御阶之上,望着满天星辰,惆怅不已。
夏日,一阵冷风吹来,本该清凉舒心,老爷子却感受到了一丝的寒冷,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衣裳。
儿子病重,大孙子也走了,此时的洪武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件衣服披在了老爷子身上。
“皇爷,又想雄英了!”郭惠妃端过一碗饺子,并让跟随而来的宫女退下。
老爷子缓缓点头:“这孩子走三天了,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过得好不好,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咱这心里放不下啊,,,哎,,,”
“皇爷,雄英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还有那张老神仙在呢,您就别担心了!”
郭惠妃将饺子端到老爷子面前,说道:“皇爷,妾身听御膳房的人说,您晚上一口东西也没吃,如此下去可不行,这多少也要吃口啊!”
“咱不吃!”
老爷子推了推,说道:“吃不下!”
“皇爷,您就吃点吧!”
郭惠妃继续劝道:“雄英要是知道您整天不吃不喝的,他也不会安心啊!”
听到此话,老爷子把碗接了过来,说道:“你说的对,咱不能让大孙担心,咱还得等着大孙回来呢!”
老爷子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到嘴里,乐呵道:“大葱馅的,这可不是你的手艺,,,”
“蒜呢?”
老爷子说道:“你每回给咱送饺子都会带上几瓣蒜,今天为何忘了?”
郭惠妃笑道:“皇爷,这饺子不是臣妾送来的,臣妾刚刚走到御书房,正好遇见前来送饺子的允,这才端了过来!”
“允?”
老爷子听后冷笑一声,将整碗饺子扔在了地上,说道:“不管咱怎么给他说,这孩子就是听不进去,总喜欢干这些巧取献媚的屁事,雄英是出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这是想干啥?”
“有这工夫还不如多伺候照顾标儿呢,狗崽子,咱就是以前太惯着他了,咱把他当了十年的大孙已经对得起他了,他还想干啥,还真把自己当成雄英了!”
郭惠妃重新端了起来,劝道:“皇爷,只要您心里想的是雄英,您管他谁送得,吃就是的,这多好的饺子,实在不能浪费!”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老爷子笑了笑,摆手道:“给咱拿两半蒜,你亲自去!”
“好!”郭惠妃随后离开。
老爷子沉声道:“出来吧!”
那黑影悄然站在老爷子面前,行礼道:“臣叩见圣上,圣躬安!”
“吴王现在何处?”老爷子问道。
那黑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回圣上,吴王殿下这三日跟随张神仙在京城各处行走,直到今日天黑后,臣,,,臣麾下的影子锦衣卫突然跟,,,跟丢了!”
由于天黑,并不能看到老爷子的神情,但一股不详的预感让他惊慌不已,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臣无能,甘愿受罚!”
结果老爷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平静的说道:“张三丰人老成精,你们跟丢了也情有可原,起来吧!”
“谢圣上!”
虽说虚惊一场,那黑影也吓得冷汗直冒,后背都被汗水浸透。
老爷子冷声道:“既然跟丢了就别跟了,把所有影子全部放出去,监视在京所有公侯勋贵,正四品以上官员,以及秦,晋,燕三王!”
“遵命!”黑影随即消失。
“乏了!”
老爷子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郭惠妃把蒜拿来后,老爷子已经走了,只剩下地上那碗已经凉透的饺子。
第106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朱雄英自离开皇宫后跟着老道士在京城四处溜达,一副不急不躁,清心寡欲的样子,朱雄英问其缘由,老道士只是说时辰未到,他要等的人也未到。
跑了一天的路,朱雄英又累又饿,张三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碗面条,朱雄英狼吞虎咽起来。
“徒儿,赶紧吃,吃完为师带你去见个人!”
“谁?”朱雄英吃着面条问道。
张三丰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月黑风高,全城宵禁,路面上行走的只有三种人,第一种打更人,第二种五城兵马司的官兵,第三种就是办案的锦衣卫。
而张三丰带着朱雄英从小路出发,全程避开人群,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处山脚下。
“徒儿,到了!”张三丰指着眼前的山说道。
这座山并不算高,也不算壮丽,但上面修建着许多陵寝,山下还驻扎着军士。
“老道士,你带我来这干啥?”朱雄英疑惑的问道。
张三丰说道:“为师要带你见的人就在这山上!”
“老道士,你没搞错吧!”
朱雄英十分的无语,说道:“这是钟山,是皇陵,是埋葬皇亲和功臣的地方,你要带我见谁,见我家的列祖列宗吗?”
“咋的,你能把他们全部复活啊?”
“少贫嘴!”
张三丰沉声道:“随为师上山,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朱雄英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故人,也是仇人!”
张三丰说了一句并没有解释,而是催促赶紧上山。
很快,师徒二人来到一处陵寝前,张三丰用力推开墓碑,只见下方露出一个大洞。
“卧槽!”
这番操作让朱雄英大吃一惊,说道:“老道士,这是皇寝,你敢在皇陵挖洞,你要干啥,盗墓吗?”
“这地方埋的都是皇亲和朱家的列祖列宗,你当着我的面,挖我家坟,老道士,你过分了!”
“我看看这是谁的坟,老道士,我告诉你,你要敢挖我奶奶和我娘的坟,我一定给你拼命!”
朱雄英借着月光来到墓碑前,看到上面的字后瞬间傻眼了。
上面清晰的刻着大明虞王朱雄英之墓!
“卧槽,这是我的墓!”朱雄英惊呆了,当年他就是被张三丰从这里救出来的。
“好徒儿,快下来,为师带你故地重游!”洞内传来一道闷声,没等朱雄英回过神来,张三丰已经下去了。
自己进自己的墓,朱雄英心里十分别扭,更恶心的是自己墓里还藏着人。
墓道内很是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朱雄英跟在张三丰后面并没有多少害怕,有这么一位大神级别的道士在身边,至少不用怕闹鬼。
走了一阵,恍惚间,前面亮起了一道昏暗的烛光,走近时才发现已经到了主墓室,自己的棺材旁坐着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
张三丰走上前,朗声道:“子阳子,外面的世界如此明朗,你却躲在这昏暗的墓道之内,着实让道爷无法理解!”
那位叫“子阳子”的道士转过身来,无奈的说道:“贫道受那孽徒的连累,只得满天下的躲,要不是躲在这墓道之中,恐怕早就被吴王殿下取下了首级!”
说罢,又对朱雄英说道:“吴王殿下,可否给贫道一条活路!”
朱雄英猛然反应过来,指着道士说道:“你是姚广孝的师父,席应真?”
道士听后却摇摇头,说道:“贫道早与那孽徒断了师徒关系,而且席应真早随汉王而死,贫道是子阳子!”
汉王,现在的大明还没有什么汉王,那么席应真口中的汉王只能是当年鄱阳湖大败陈友谅。
“嗡!”
一道寒光闪过,朱雄英杀机必现,拔出腰间朱送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一个箭步冲到席应真面前,横在其脖颈之上,冷声问道:“我管你是谁,姚广孝这个狗东西差点害死我的妻儿,说,这个妖僧在什么地方?”
席应真两鬓之间渗出丝丝冷汗,因为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朱雄英的杀机和宝剑的寒意。
“吴王殿下,贫道刚才说了,早与那孽徒断了师徒关系,而且他做的事情贫道一概不知!”
席应真很无奈的说道:“倒是吴王殿下无缘无故通缉贫道,可是让贫道吃尽了苦头,哎……”
“你少废话!”
朱雄英将剑刃贴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你来京城做什么,躲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席应真被冰冷的剑刃顶着,心中很是惶恐,他是真怕朱雄英手一抖,自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墓中。
“哎……贫道确实是为道衍而来,自从贫道与他断绝师徒关系后,他一直打着贫道的名号四处勾结佛道门人,甚至亡命徒,贫道也是为了追他才来到这京城!”席应真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那妖僧来京城了?”朱雄英有些震惊。
席应真微微颔首,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朱雄英宝剑划破自己的脖子。
“他在哪?”
朱雄英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要让他生不如死,挫骨扬灰!”
“贫道不知啊!”
席应真解释道:“贫道一路追到这京城,还没有发现道衍的身影,就遇上了你师父,就被带到这墓里了!”
朱雄英回头问道:“老道士,是这样吗?”
张三丰点头,随后走了过来,说道:“没错,是为师把他带到这里的,而且姚广孝的所作所为子阳子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
听到此话,朱雄英这才放下了宝剑,席应真松了口气,对张三丰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师父,你把他弄到这里做甚?”朱雄英问道。
“虽然姚广孝之事与他无关,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再说了,毕竟都是三清门下,贫道也不想见他被逼的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所以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张三丰笑了笑,继续说道:“以后,就由子阳子来教你祈禳续命之术!”
“啥?”
朱雄英听到此话立马不乐意了,瞪着双眼说道:“为何让他教,难道你不会啊!”
“子阳子道友比为师要精通此法,这是他欠你的,当然由他来还!”张三丰悠哉悠哉的说着。
“张邋遢,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席应真听不下去了,突然气愤道:“谁不知道施展祈禳之术会损命,就算传授也会折寿,你只是惜命罢了,装什么好人啊!”
好家伙,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教不教?”
张三丰悠哉的问道:“你若教了,贫道会让建言皇上取消对你的通缉,若不教,贫道也不勉强,贫道这就去官府举报你勾结妖僧,破坏皇陵,对了,还有意图刺杀皇长孙……”
“到时候大军搜山,别说躲进皇陵,就是插上翅膀,你也飞不出这钟山!”
“你……”席应真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张邋遢……好手段,真有你的!”
席应真一脸不情愿的说道:“教,贫道教了!”